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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准心間一陣駭然,步行變成疾行,疾行變成慢跑,最終慢跑又成狂奔。

  她渾身顫抖,方寸大亂,忽見一縷刺眼亮光,從身側而來。

  刺啦一聲獰響——

  跑不動了,耳邊嗡嗡響,似手機在震動,頭也疼,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被晏知安氣的。

  屠准伸出手,摁了摁額頭,摁出一手黏膩,然後支起身體,去夠掉落在一米外的包,恍惚間,有許多腳步向她跑來,還有眼前,自己糊滿鮮血和灰塵的手。

  看來熬夜和通宵還是大有區別的,這個時候她確實有點累了。

  有人掰開她的眼皮,拿電筒照亮,還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觸碰到她的心跳,但心裡的無助終究戰勝了身體的疼痛。

  她動了動,推開擋在面前的人,說了什麼,她自己都聽不清楚,更聽不清楚別人說了什麼。

  反正又死不了,那麼緊張做什麼?

  醫院生死是非地,傷者真想死,誰也不會管。

  沒人管她。

  屠准撿起地上的包,找出紙巾,一邊跌跌撞撞往前走,一邊搽臉上的血。

  突然,又撞上一塊胸膛,蓬鬆的羽絨服被砸塌下去,又很快膨脹起來,被砸到的那一塊黑色更深,裡面那片堅硬的胸膛連帶寬闊的肩膀,都在劇烈起伏,還有突襲而下的,熟悉的菸草味,沒那麼濃郁了,沒那麼醇烈了,卻又變暴戾。

  大概因為沾上了血腥味吧。

  那糅雜起來的味道,更像激烈鏖戰後,滾滾浮起的硝煙,充斥著無聲的怒火。

  「你在發什麼瘋?」裴空青堵在她面前,伸出手,卻又不太敢碰。

  屠准抬眸一笑,輕輕地說:「帶我,去晏家。」

  裴空青咽咽嗓,鋒利的眉棱隱忍著,虛扶著她的兩邊胳膊,輕輕嘆了口氣。

  下一秒,她被打橫抱起。

  「去什麼狗屁晏家?你都這樣了。」他恨聲道,腮幫子好像動了動,像是要發飆的徵兆,但垂眸看她的眼神,又是萬般無奈的。

  屠准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依偎在他懷裡,除了安全感,也還很溫暖,冬季畢竟已經結束了,如今是早春,萬物始復甦。

  湊近了聞,血腥之中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鴨毛味,並不討厭,就像那股劣質香菸味,她曾經也以為自己會很討厭。

  「帶我去晏家吧!」屠准重複道,她出於信任閉上了眼睛,輕輕地揉了揉他的後頸,又將手指探進他後腦勺上的短髮,「裴空青,帶我去晏家,現在,馬上。」

  一字一句,強硬、決絕、固執。

  -

  到晏家時,天光已亮。

  來開門的是管家阿姨,屠准滿臉是乾涸的血跡,著實把她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問清什麼,屠准大力地推開門,徑直往別墅里跑去。

  滿院枯枝,綴滿了嫩綠的芽點,頗有些死灰復燃的盎然生機。

  餐廳里,晏知許聞聲放下雜誌,也放下手中盛著牛奶的玻璃杯,淡然地抬眸看過來,他還穿著深灰色的家居服,杯子裡的牛奶還剩一半,碟子裡的三明治則是一口未動。

  管家阿姨和裴空青跟著跑進來,前後腳,也就隔著一兩秒。

  可就在那一兩秒的時間裡,在這個明亮、寬闊、熟悉的空間,只有兩雙澄澈的眼眸,彼此深深凝望。

  屠准雙目通紅,又或許是讓血染出來的,紅得叫人心驚、刺痛,她長長的頭髮亂糟糟的,慌張無措在猛烈的喘息聲中暴露無遺,多麼狼狽、多麼猙獰、卻又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如釋重負。

  而晏知許,只是看著她漠然地嘆了口氣,溫潤的眉毛慢慢皺起,最後目光遞給裴空青,語氣溫和倦懶,卻又帶著不容放肆的氣場:「她胡鬧,你也跟著胡鬧嗎?」

  裴空青喉結滾動,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話都沒說。

  晏知許緩緩站起身,叫管家阿姨去拿醫藥箱,又對屠准招了招手,溫聲道:「過來。」

  屠准見他安然無恙,已經鬆了口氣,這時回眸看了眼裴空青,見他沒什麼情緒,才走到晏知許面前,低著頭,不敢看。

  她那麼狼狽的出現在他面前,換從前,肯定要挨一頓罵。

  或許是顧念她已嫁人了吧,不再是曾經的小孩,可以任他教訓。

  晏知許眸中有慍怒隱忍,但嘴角卻依然勾勒著溫雅的弧,那是他一貫冷清高貴的姿態,屠准一度覺得他是謫仙,無論何時,喜怒哀樂不行於色,無欲無求脫離塵俗。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總覺得這個哥哥,背負了太多,活得太累。

  她想像他拯救她一樣,把他從那重重的負擔中解救出來。

  高貴的神明,不該生活在泥潭裡。

  「坐下。」耳畔聲音溫柔、沉斂,輕輕的,仿佛風吹。

  屠准乖乖聽話,坐下後又抬頭望著他,擔心地說:「你臉色不太好。」

  「能好嗎?」晏知許取出棉簽,蘸取藥水,一點一點給她擦臉上的傷口,「千辛萬苦,養出兩個一點不讓人省心的玩意兒。」

  「我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嗎?」

  屠准微微詫異,記憶里,他很久沒用過這種口吻了。

  少年自接手晏家家業後,一夜成長為男人,殺伐果決,不苟言笑,穿板正西裝,步步鏗鏘,溫潤是性格使然,可沉斂穩重的氣質,卻是由歲月一點一點造就的。

  在她和晏知安面前,他是兄長,也是港灣。

  世人都說晏知許是嶺上月,是地上霜,可誰又知道,他也是三月春,是晨時光。

  屠准斂眸,沉默不語。

  晏知許手上力度猛地加重,疼得她哎喲一聲,當即不滿道:「哥,你輕點啊!」

  「原來你知道疼啊?」他無情地掀唇,扔掉髒掉的棉簽,又換一支繼續擦,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那眉間藏不住的溫柔和寵溺,絕不遜於任何人。

  訓也訓了,罰也罰了,雖是蜻蜓點水,不痛不癢,但此事該是過去了。

  管家阿姨又備好兩份早餐,屠準的傷也處理得差不多了,從下頜到臉側的擦傷,並不嚴重,應該不會留疤,晏知許收好藥箱,又問:「身上還有別的傷嗎?」

  屠准面不改色地撒謊:「我就是摔了一跤,我穿那麼厚,沒事的。」

  晏知許不看她,反而看向裴空青:「等會兒帶她去醫院做個檢查。」

  裴空青皺著眉,小聲地嗯了聲。

  「你也過來坐。」晏知許又坐回餐桌,重新撿起那本雜誌,神色淡淡,「來都來了,吃過早餐再走。」

  屠准轉頭向裴空青招手,他也不客氣,徑直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三明治咬了兩口,又喝了半杯牛奶,屠准抬眸悄悄看向晏知許,糾結地抿唇。

  晏知許睫毛一掀,盯著她:「想問什麼就問。」

  屠准心虛地眨眨眼:「安安他……還在打比賽嗎?」

  「退役了。」

  屠准緊張地問:「為什麼?」

  晏知許喝了口牛奶,拿紙巾擦了嘴,才說:「你得問他。」

  屠准噎了下,又低頭啃三明治,餘光瞄了眼裴空青,又重新瞄向晏知許,半晌,又囁喏著試探:「樂眠呢?你們……感情還好嗎?」

  晏知許睨向她,那雙桃花眼,生來就是優雅含情的,這時候卻多了點揶揄的意味:「人家沒怪你鬧的那一出。」

  「我是問你們!」屠准皺眉看著他。

  「我和她?」晏知許放下雜誌,上下嘴皮漫不經心地一碰,「還行吧。」

  屠准內心瘋狂亂罵,尤其是把晏知安從頭到尾罵了一遍,最後咬咬唇,狠下心又問:「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結婚?」晏知許已經吃完,聞言愣了下,抬起手,皎白的指節一彎,卻又在空中停頓一秒,最後輕輕敲在她的額頭上,「放心,少不了你的那頓飯。」

  那動作,看起來是敲,可力度,說是碰了下都有點過了,屠准裝模作樣地揉了揉額頭,忍住心中的苦澀:「你有多喜歡她?是非她不可嗎?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喜歡上別人了呢?那個人還與她情投意合呢?」

  晏知許站起身,沉沉地看著她的眼睛,一隻手落在她的發頂,溫柔地揉了揉:「沒關係,只要她樂意就好,哥哥這輩子……」

  「只活安安,和你。」

  屠准喉間一滯,瞳孔猛震,身邊,裴空青嚼食三明治的動作也跟著頓了下。

  晏知許收回手,抬腿向樓上走去,頭也不回地交待:「吃完乖乖去醫院做檢查,我等會兒有個會議,就不陪你去了。」

  「對了。」他停在梯級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你們的婚禮,要什麼時候辦?」

  屠准忍著淚意望向他,喃喃道:「哥?」

  「還是儘快吧!你們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晏知許無奈地摁了摁太陽穴,老父親一般沉穩莊重的口吻,「婚禮之前,你們最好節制一點,別有了孩子……」

  「穿婚紗,不好看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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