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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人再言,無人敢言。

  他們可能沒注意聽前面的內容。

  但一定聽進去了最後一句「格殺無論」。

  放在從前他們一定不屑一顧,天高皇帝遠,上頭做的人先管好自己的京都再說,哪裡顧的上他們這小地方。

  但現在,沒人會懷疑身邊都刀劍會不會什麼時候「格殺無論」。

  「鄭縣令」,脈婉惜冷眼看著面前的鄭縣令,眼中卻像蒙了一層水霧,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接旨吧」。

  不過是嘲弄他都話罷了,畢竟他此刻只顧著哭自己的命,反正都要死了,也不差這一個大不敬之罪了。

  江締心中五味雜陳。

  就因為一己私慾,害了那麼多人性命不說,甚至差點拉整個翊朝陪葬。

  她清楚的知曉,此處不是第一個。

  只不過,它恰好牽扯進兩族紛爭罷了。

  至少,隋葉城這個地方,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無辜女子命喪黃泉。

  「陛下的人手會接管這裡」,脈婉惜站到江締身邊「這些族人雖然不是主謀,但都是知情不報的烏合之眾,雖然不至於要了他們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幾百年之後,這條被欲望填滿的河再次歸於平靜。

  至此,才算徹底塵埃落定。

  第92章 日月

  征人歸,幾家歡喜幾家悲。

  陸家滿府縞素無疑是最刺目的。

  聽聞靖國公夫婦悲傷欲絕,靖國公夫人甚至要哭瞎一雙眼去。

  但再怎麼樣,人死也不能復生。

  江締去府上弔唁的時候見過陸遲的父母。

  看著確實是很傷心的模樣,不過幾分是悔恨幾分是在哭自己日後的榮華富貴就不可知了。

  倒是陸姣殊,全身素白,眼睛已經哭的紅腫,卻還是立在那招呼著來往弔唁的賓客——比起她那只會哭天喊地的爹娘來,不止好了一星半點。

  現在想想,陸遲作為靖國公世子,幼弟自小在外求學,唯有么妹一直養在身側。

  陸姣殊跟陸遲,才是最為相像的人。

  這幾日去陸家的人很多,陸遲雖然沒了,但他立下的赫赫戰功還在,有這道封賞,陸家依然是京中人人巴結的對象。

  只是自陸遲下葬那日,江締便很長一段時間未曾見過宣靜。

  那日宣靜跟隨她們一起回京,剛入城門就被宣尚書拎著耳朵帶走了,宣靜異常安靜,只是聽聞他回去之後把自己關在房裡不眠不休兩日,日日以淚洗面,嚇的宣尚書還以為兒子身上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後來再見他就是在陸遲的墓前,或者說,宣靜時常一個人坐在陸遲墓前,一直到明月高懸,旭日東升,才晃晃悠悠的離開。

  江締曾經和蘇槐歌聊過他們的關係,蘇槐歌看起來也才發覺不對,卻也心有靈犀地都閉口不談此事。

  只是他一個人在外坐的時間實在是太久,怕他身體吃不消,好說歹說才將次數勸下來些。

  不過宣靜像變了個人般,沉穩穩重,宣尚書一時不知是喜是憂。

  父母情節大概也都是相同的,看江締安然無恙的回到府上,柳氏先是拉著她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番,生怕有什麼好歹,而後才抱著她不住流淚,一會兒說要讓她留在家裡不許再上戰場,一會兒說要讓她去展她的宏圖志,一會兒又說認沒事就好。

  「娘」,江締抱住柳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比柳氏高了「我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你還說呢」,柳氏用帕子擦乾淚水,給站在邊上的江氏父子扔去兩個眼刀「你們父女姐弟三個倒好,聯合起來誆我一個,還沒找你們算帳」!

  江締哈哈的賠笑,一邊笑一邊把江臨拉過來分擔怒火,江臨跟著打哈哈賠笑,最後一人吃了一個栗子。

  江孤則是四處張望著不看他們這邊,最後還是沒倖免被柳氏擰了耳朵。

  一人一下,誰也不少。

  「看在阿朝平安歸來的份上,暫且不跟你們計較」,柳氏輕哼一聲拂袖轉身,走到一半回頭道:「傻愣著幹什麼,府里準備了接風宴,還不快跟上」!

  「誒,來了」!

  如果知道明天會受召入宮,江締前一天晚上一定不會熬大夜跟江臨復盤戰事。

  第二天好了,江孤休沐在家陪柳氏,江臨躺在房間裡睡他的青天白日覺,只有江締要進宮述職。

  入宮前看見了季家的馬車同樣停在宮門口,江締眼眸微動,面色不顯。

  「江將軍,您來了,陛下在裡頭等著呢」,門口侍候的公公滿臉諂媚的笑,想也知道是為什麼。

  江締本就出身將門,不當這個將軍也是元帥獨女,更別提現在打了勝仗——宮裡都都是人精,慣會察言觀色,哪裡看不出,成帝早就意屬江締了。

  「臣江締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成帝比起征前似乎更加疲憊,想來拔除朝中的禍害費了成帝不少心思「江愛卿平身,坐吧」。

  江締心下疑惑,早在回朝那日她該走都流程該辦的事都做了,這個節骨眼上召她,所為何事?

  難不成是要敲打她,省的江家樹大招風,功高蓋主?

  正在江締胡思亂想的時候,成帝像是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開口道:「江愛卿不必多想,朕此番召你來,只是想問個問題罷了」。

  江締正襟危坐道:「陛下但問無妨」。

  成帝深邃的眼眸中透露著些許柔情,他看著江締,又像在看另一個人「你平定叛亂,大敗突厥,可想討什麼賞賜」?

  江締當即下座行禮道:「為國征戰乃臣分內之職,怎敢挾恩圖報」。

  實際上前幾日成帝的封賞就已經下來了,黃金珍寶什麼的暫且不提,成帝去了她散官的名號,重新封了一個征北將軍的名頭,好歹不再是個虛職。

  她江締第一女將的位子,坐的更加名正言順。

  在江孤是元帥的情況下,仍然將官職封到她頭上,已經是成帝極大的嘉善,哪裡還敢得寸進尺呢。

  「既然如此」,成帝將批閱好的奏摺放在邊上,看著江締嚴肅道:「朕要你日後接替你父親的位置,江締,你可願」?

  江締驚訝的抬頭,眼中倒映出成帝日漸蒼老的面容「臣……」

  「怎麼,不敢」?

  成帝似乎並不急著聽她的回答,慢悠悠的反問道。

  江締知道成帝的意思。

  她以女子之身受封將軍已經惹都許多人眼紅,背後本就多的是閒言碎語,若是接替了江孤的位置,是為武官之首,屆時不滿的人會更多。

  但,那又如何。

  今日之職是她十六歲自請領命換來的,是她一步步從軍營到戰場廝殺來的,她江締贏下平陽關這一役,問心無愧,不輸他人。

  江締朗聲道:「陛下多慮了,臣並無畏懼,自然是願意的」。

  成帝滿意的笑笑,沉聲道:「江愛卿,你可莫要讓翊朝失望」。

  「臣,定不辱命」。

  辦完所有事走在街上,已經是初夜了。

  江締一路閒逛,再抬頭,果然是擷蘭苑。

  脈婉惜認了季家的宗譜,卻並未改回季憐的名字,也不在季府常住,自她被成帝欽點定河使與送信後,還被成帝封了輝明郡主的名頭,儘管脈婉惜本人並不在意這些虛名。

  不然她也不會繼續經營擷蘭苑了。

  江締輕車熟路的朝裡頭走去,來來往往的人個個興奮不已,討論著今晚的大戲。

  脈婉惜如今已不露面上台了,畢竟是陛下親封的郡主,唱曲可以,在眾人面前賣唱就不行了。

  「惜娘」。

  脈婉惜原本正在梳妝,聽見她的聲音回頭莞爾一笑,連帶著頭上的珠翠似乎都跟著耀眼奪目起來。

  「你這是……」江締仔細分辨才發現,脈婉惜身上月白色的廣袖流仙裙,外頭穿著妃色的輕紗,正是初見時的衣裙。

  「阿朝初見我時的那支舞,我還沒跳完」,脈婉惜繼續對鏡梳妝,從鏡中看見江締走到她身後,拿過了她手上的釵子,仔細的別在她頭上「今日月色甚美,不如我為阿朝跳完這隻舞如何」?

  「自然是好」,江締拿過桌上的小盒,細細為脈婉惜描起眉來,她故意玩笑道:「惜娘這次可別再站不穩了,摔下來我可是會心疼的」。

  脈婉惜笑著仰頭看她「有阿朝在,還會讓我摔慘不成」。

  江締跟著笑,最後她抬起脈婉惜的下巴,用手沾了口脂準備收尾,看著看著自己就不爭氣的先吻了上去。

  分開時都唇色其實也跟口脂差不多了,但江締還是盡心盡力的給脈婉惜塗了口脂。

  被輝月郡主掐了一把老實了。

  今夜月色確實很美。

  江締目不轉睛的盯著台上的人。

  那人似乎與月色融為一體,偏偏清暉毫不吝嗇都灑落在她身上,隨著每一個動作舒展開來,仿若月中仙子。

  一年前在這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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