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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豎爾指著一處,連聲催促,「踩著我,往上爬,快點。」說罷他低下身子讓兩人依次踩著他爬上去。

  順著手指的方向,何周發現那是一處靠的極近貨箱和牆面,兩者剛好形成狹小夾角,足夠一個半大少年借力爬到貨箱上面。

  「!」

  沒來得及震驚,晦已經展現出不同於外表的敏捷,只瞬間便攀到最頂端,如同一隻進入捕食狀態的獵豹匍匐在天花板與貨箱的狹窄空間中。

  何周手忙腳亂地踩著晏豎爾的肩膀,再踩著突出的貨箱角,上方的晦恰到好處地伸出手,一把把他拉了上去。

  幾秒鐘後,晏豎爾也爬了上來,三人並排趴在貨箱頂大氣也不敢出。

  一種焦躁的氛圍開始蔓延,何周不自覺地肌肉痙攣抖動個不停,「他們……會不會發現……?」

  晏豎爾沉吟片刻,「如果你再這樣抖下去,大概率會。」

  何周沉默。

  底下人很快到達,在由貨箱構建的道路里搜找起來,與晏豎爾他們想比對方顯然更加嫻熟,訓練有素地分做幾隊地毯式搜索。

  倘若不是他們爬到貨箱頂部,面對這樣的攻勢是無論如何也逃脫不掉的。

  晏豎爾借著高度優勢看了會兒,眼見下方人群逐漸躁動,立刻打手勢讓其餘兩人依次掉頭向一頭出口爬。

  何周會意,用未發育瘦的嶙峋的身板在狹小縫隙里活動堪稱遊刃有餘,而與之相反的便是晦,祂一頭白髮沾染了灰塵,還有些被天花板修繕不良突出的鐵絲勾成一團。

  整個人毛毛躁躁又灰撲撲的,像是只冬天躲進爐灶取暖的貓卻不小心被未熄滅的火星點著了鬍鬚。

  可可憐憐的。

  「……」晏豎爾不能忍受,他摸了摸右眼,呼喚晦回來。

  後者不明所以,但順從地化成一團看不清模樣的黑線,融入黑暗中。

  右眼久違的不受控感再度傳來,晏豎爾心底竟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仿佛真將對方揉進血肉埋入骨髓,比在最飢餓時胃袋填滿還要愉悅。

  「……##□晏……*晏豎爾?」

  蚊子嗡嗡嗡聲迴蕩在耳邊。

  他回過神,對上何周半驚半懼的眼神,對方強行扯起麵皮,「你沒事吧,剛剛……突然走神……」

  不止如此,晦也在一個轉首的功夫不見了,鬼影般沒了蹤影。緊接著晏豎爾開始變換表情,露出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說是被鬼上身也不為過。

  底下的搜查愈發緊鑼密鼓,他不知道給自己打氣多少次才開口叫醒晏豎爾,好在對方並沒有什麼不滿,或者異樣舉動。

  只是他沒提晦,何周也不再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

  *

  沿著貨箱到達通風口,隔著一扇緩速旋轉的風葉就是管道,恰好夠少年體型的兩人在其中爬行。

  晏豎爾三下五除二卸下風葉鑽進管道,何周回首看了眼,貨箱下人潮聳動,似乎要傾瀉而出。

  他也爬了進去。

  管道里很黑,很狹窄,爬行時幾乎是用關節蹭過去的。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因為空氣里充滿了灰塵。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隱隱有光亮透出。

  騰升的熱氣從前方葉片卷進來,帶著潮濕的廉價沐浴露氣息。

  下面是……浴室?

  晏豎爾定睛一看,果真是個浴室,裡面的還是熟人——俞會飛鳥兩兄弟穿一套嶄新的藍白相間病號服,兩人正前方站著個吊梢眉男人。

  他們應當剛結束一場對話,且這場對話雙方都很滿意,他從吊梢眉男人的眼角看到一絲熟稔。

  「啊嚏!」

  「俞會。」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發出,前一道屬於何周,後一道屬於晏豎爾。不過0.1秒的差距,卻使得吊梢眉男人手中的刀片硬生生偏離原本角度,訂入晏豎爾和何周之間的空隙中。

  ——原本,這是要訂在何周大動脈上的。

  劫後餘生的何周摸了摸喉嚨,大張著嘴,發出一陣驚嚇過度的氣音,「嘶呵呵……呵……」

  「……」

  晏豎爾摸了下小腿,刀片速度太快加之空間狹小,緊貼著肉的情況下將他小腿外側劃出一道不深但長有三厘米的口子。

  然而很快,這道口子就在極強修復能力下開始癒合。等晏豎爾從排氣口爬下來,那道口子已經完全癒合只餘下一點被什麼蹭過的血跡。

  吊梢眉男人看看他,「真是抱歉。我傷的?」

  「不是,在通道里不小心刮的。你是……」晏豎爾看著他,一個名字呼之欲出,「鄭施京?」

  「誒!」鄭施京矮下身,捅捅俞會,「他可比你聰明多了,不像某些人智商下線到要靠提醒才能認出來。」

  後者一把推開他不做理會,「你們來了,鄭施京帶了上面的消息,因為崩陷緣故許多事務部人員成為兒童或成人體。憑空多出那麼多人,療養院有所察覺,於中午進行了一次清剿活動。」

  「憑空捏造一個身份很難,我們的人很多都暴露了。現在地上一團亂,進入的路口被下令封死了。」他道,「恐怕是想棄卒保帥,捨棄上面沒用的肉品,轉移地下病人。」

  晏豎爾:「動靜很大。就是不知道誰值得這麼大的動靜。」

  俞會道:「還有時間,更換臟器不是什么小手術,要求環境較為嚴苛,必然不能邊轉移邊做。再者,恐怕那位大動靜也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鄭施京豎起兩根根手指,「這是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們聽不聽?」

  「有屁快放。」俞會真是受夠了他喜好鋪墊,故弄玄虛的說話方式,懟起來毫不留情。

  「好吧好吧,」鄭施京攤手,「好消息是我們有時間,壞消息是地下防守是地上的3倍不止,後面走過一道消毒關卡就是醫療區域,用來更換臟器的。防守安排嚴密,幾乎五步一看守,且據我目測除了看守應該還有點別的鑑別方式。」

  「比如指紋啊,聲紋啊,虹膜啊,想混進去難如登天。」他一個一個數,越數俞會眉心蹙得越緊。

  「欸?可是我們為什麼要混進去?」飛鳥不解。

  他們本來就要進去啊!

  「欸?」鄭施京一愣。

  晏豎爾跟俞會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上手扒飛鳥衣服,飛鳥先是不明所以,而後扭頭想跑。

  然而已經晚了,等晏豎爾換好上衣飛鳥褲子已經被退到腳踝上了,他眼含熱淚,「不要搶走我的褲子,不要!我不要光屁股啊!」

  「飛鳥,」俞會語氣沉重,手上動作卻不停,「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付出!我們會銘記你的犧牲!」

  頃刻,晏豎爾穿戴整齊,鄭施京摸了摸下巴,「嗯……服裝沒問題就是長的不像,那個誰,可精明著呢估計糊弄不過去。」

  「這你就別管了。」晏豎爾道,他閉上眼雙掌於面前合十,邊揉搓邊念念有詞,數十秒後,睜開眼將雙手覆蓋在面部,再拿下來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就是飛鳥。

  「!」

  幾人湊上來七手八腳一通亂摸,最懂易容的鄭施京發出感慨,「真像啊,骨頭都一樣了,嘖嘖,在s市待不下去可以來g市找我,我給你寫推薦信。」

  晏豎爾不語,一味拍開眾人在他臉上作亂的手。

  「看著是像,但行為舉止完全不一樣。」俞會收回手,「還有眼睛,你這綠眼睛想個法子藏一藏。」

  鄭施京發出大大的疑問,「哈?他要是能做到,做什麼頂著個綠眼招搖過市?屬蝴蝶的不成?」

  「……這倒好辦。」晏豎爾沉默一下,道。

  這雙幽綠色眼眸本就是幼時不善於控制晦溢出能量所至,眼下身體雖小,靈魂對此事卻分外嫻熟。

  他閉上眼。

  睜開後露出的便是一雙與常人無異的黑色眼眸。

  幾個人輪流上去看了看,看不出絲毫異樣。於是鄭施京又不爽了,「那你能收起來幹嘛一直頂著,故意讓我難堪?」

  「可能因為我屬蝴蝶的吧。」

  「……」

  第90章 金盞花療養院(22)

  鄭施京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正要翻第二個肩頭對講機傳來聲響,「b6b6,我是翟吏, 情況緊急帶那兩個供體立刻過來。收到回復, over。」

  「b6收到,over。」

  晏豎爾點點對講機, 無聲張嘴,「急了。」

  「他們急才是最好,飛鳥何周你們兩個躲起來, 隨時休息搜查,儘可能保護好自己, 這件事不用你倆操心。」俞會說著, 深深地望了眼飛鳥,「不要擔心我, 我們都會平安歸來。」

  飛鳥眼眶裡還有淚水,不知道是先前的, 還是方才流出的。他吸吸鼻子,悶聲「嗯」了聲表示回應。

  他倆在這裡兄友弟恭, 顯得被一併提及的何周格外像外人,他在這裡面最熟悉的人就是晏豎爾,只能尷尬地扣著手指看向對方。

  後者沉思了下, 向他伸出手,「送你。關鍵時候可以保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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