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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榮嘉篇之一念起◎

  我叫江呈星。

  阿母說, 我是大魏最尊貴的公主。

  說這話時,我約莫三四歲,按理是還不太能記事的年紀。只是她說的次數實在太多了, 便有了印象。

  有一回, 出於好奇,我問阿母,“那皇姐呢,她是先皇后的女兒, 父皇的第一個孩子, 不該是她最尊貴嗎?”

  阿母美麗精緻的面容上,神色一下僵硬起來,有些尷尬地笑了下。

  “你阿母的意思是,你在她心裡最尊貴。”伴在一旁的外祖母舞陽夫人比阿母善辯許多, 接過話來。

  “那為何我的名字是星星,皇姐是月亮,星星沒有月亮大, 也沒有月亮好看。”年幼的我刨根問題。

  阿母這才開口, “你是妹妹啊,就是沒有月亮大。但是星星眨著眼睛,月兒彎著笑臉,都很漂亮。”

  這樣說也對,我聽了很開心。

  我的名字是阿母取的, 她出身長安五大門閥之一的京兆陳氏,很有學識,比寒門出身的父皇要識文斷字許多。

  見月呈星, 聽來便是姐妹親密和睦的意思。

  阿母原是父皇稱帝前的妾室, 但和主母李氏很要好, 給我取這樣的名字倒也合理。

  李氏身體不太好,又長了年歲,唐氏粗鄙,是故在父皇的這三個妻妾中,阿母很受父皇寵愛。尤其是阿母當年射殺了前郢皇帝趙征,為聖懿仁皇后報了仇,以京兆陳氏女、江氏未亡人之身份迎父親入了長安皇城,如此愈發榮寵加身。

  當是這種種緣故,她方覺的自己女兒尊貴無比。

  我實乃子憑母貴。

  大些,我自也能懂這期間的道理。

  只是不能理解的是,阿母在論起皇姐時,總有些不自然。譬如,回想前頭她給我解釋那會,臉色便不太好看。彼時,我摸著她隆起的胎腹,和弟弟說話,抬頭看見母親煞白了臉,呼吸急促。

  而且,有那麼兩次,我躲開乳母的嘮叨,去阿母的寢殿尋她。小小的身子窩在窗台下,隱約聽得她與祖母在談論皇姐。

  有一回,尋我的乳母和姑姑們的聲響驚動了屋內的阿母和外祖母。外祖母神色還好,阿母撫著胎腹卻是顫顫微微。

  我問,“阿母,皇姐怎麼了?”

  外祖母攙扶阿母坐下,轉頭含笑道,“你阿母說天涼了,你皇姐在宮外開府,恐奴才們不盡心,想著要提點一下。”

  阿母關心皇姐是好事,但她怎麼發抖呢?

  我上去拉住阿母的手,她沖我莞爾一笑,摸著我後腦的手冰冰涼涼。

  她顫抖的最厲害,雙手最冰冷的一次,是傳聞皇姐被先皇后附身,奔跑在馳道上,夜扣宮門的時候。

  那日父皇宿在阿母殿中,我已經睡熟了,隱約聞得黃門急報。

  非君走御道,夜闖禁中,皆是禁軍可以先斬後奏的死罪。但是眼下禁軍不敢動手,一來皇姐手無縛雞力,二來她穿了一身青衣,盤婦人髻,配一根銀簪。

  “青衣銀簪,是蘭娘早年常做的裝扮。是蘭娘……”

  我被吵醒,哭著要尋阿母,乳母便將我抱去。阿母捂著就要臨盆的肚子守在被褥尚溫的榻上,等到父皇被左右扶回來,等到父皇兩眼放空,喃喃低語。

  阿母原本握著我掌心的手便抖個不停,指尖如寒冰。我本依在她身側,忽覺身下黏黏的。低頭看,是阿母的血從她襦裙中洶湧流出。

  她被嚇得流血了,差一點就生不下阿弟。

  我也被嚇倒了。

  但我被嚇倒是因為看見阿母流了好多血,聽她叫得太厲害。那阿母呢,她是被什麼嚇倒的?

  皇姐嗎?

  應該是的,印象中每次提起皇姐,她總是神色異常。

  但皇姐有何可怕的?

  我分明覺得她很可憐。

  她才十歲就出宮開府了,她的阿母死的特別慘,她嫡親的手足也去了,父皇也不怎麼管她。少府欺她無權無勢無人可依,總是剋扣她的東西。

  因為我的阿弟體弱,太僕令說是皇姐命格的緣故,父皇又把她禁足了。除夕夜,未央宮中那樣熱鬧,她卻被鎖在府里,不可以出來。

  我想要是換成我,可能就傷心死了。

  所以,實在想不通,阿母怎會怕她!

  而且皇姐是個很好的人。

  這話雖是表舅父說的,卻是我自個驗證的。

  阿母自從有了阿弟後,便鮮少理我。

  我是子憑母貴,阿弟是讓母憑他貴。自然,阿母便愛重他些。

  世道如此,女子總不如兒郎。

  是五六歲的時候吧,皇姐不知做了何事,難得的得了父皇歡心,贊她為女中典範。阿母也突然改了性情,哄逗阿弟之餘,讓我去尋皇姐玩,多向她學習。

  我也確實孤單,阿弟碰不得,阿母又不再陪我,便聽話去尋皇姐。原也尋不到,聽說她整日在府里讀書禮佛,鮮少出來。

  我就說她可憐吧,十多歲花骨朵一樣的年紀,讀書便罷了,卻伴在青燈古佛旁,染一身刺鼻的辛辣香氣。

  但是父皇說,那是皇姐的孝心。

  父皇這般說了,阿母便又催促,說了讓你好好學著些你皇姐。父皇聞言很高興,我便輕輕點頭。

  平素見不到,節慶宴會上能碰上。

  我第一次親近皇姐的時候,是在明光三年的冬至宴上,她將將被父皇讚譽為女中典範,被很多高門女郎圍著說話。

  我還小,一個人擠不過去,就不遠不近地仰頭看著被圈中間的皇姐。她在笑,但看起來好像不是真的開心,因為她的臉白白的,細眉若舒若蹙,果然沒一會她便拂開人群吐了起來。正好是面對我的方向,我手裡端著一盞牛乳,嚇得退後了兩步。

  她被人扶去偏殿,我偷偷跟了上去,把牛乳給她喝。

  暖呼呼香噴噴的牛乳,是我最喜歡的。喝下去整個人都舒坦開心了,皇姐應該也會喜歡的。

  果然,她接了一飲而盡,我正得意,想問她好不好喝,還要不要。但她比我先出聲,讓阿燦送我回去。似不願多與我說話。

  我便有些委屈,我還沒她正經說上一句話。

  但也不要緊,宮中多宴會,我總能見到皇姐。

  皇姐不愛說話,都是我主動尋她。

  我和她說話時,她也會笑。給她牛乳和甜漿,她也願意喝。端午節我還送她一個五色手釧,她伸手讓我給她戴上。為此,我開心了好幾日,那是我自己編織的,丑的不像話,她卻一點也不嫌棄。只是她從不送我禮物,我想許是少府又剋扣她東西了,想到這些我便有些難過。但好在表舅父護著她。後來再見面,我朝她走去,她就會俯下身抱我。

  其實我知道,她抱不動我太久,因為相比我肉乎圓滾,她特別瘦。

  我聽說她以前走丟過,回來以後就養不胖了,她有病,身體很不好。關於她走丟的事,我好奇問過表舅父,“皇姐丟在哪了?是在宮裡走丟找不到回寢殿的路?還是在北闕甲第,跑到朱雀街去了?”

  大概我還小,對距離沒有概念,只見表舅父看著我,含笑搖頭,“她走丟很遠,很久,要是早點……”他輕輕嘆氣,眼中滿是疼惜。

  皇姐抱不動我,我還是想粘著她。

  雖然她胸骨嶙峋,咯得我有些疼。但是她抱得很穩,身上香燭的味道也變得很好聞。我趴在她肩頭時會想起我阿弟的樣子。

  那會,他占據了母親的全部,自然肩頭不再有我的份。

  明光四年,上林苑狩獵的時候,我再次縮在皇姐懷裡,趴在她肩頭,轉身看見前面被父皇抱著、母親哄著的阿弟,心想等狩獵結束,便和他們說,我要搬去皇姐府上,和她住一起。

  只是未曾料到,這場狩獵,讓江氏所有人、乃至天下人的命運都發生了變化。

  這個愛兒郎重兒郎,覺得女子不如兒郎的千秋世道,出了一位女帝。

  皇姐君臨天下。

  而我奉母命就藩。

  我才七歲,在長安皇城的錦繡堆中長大,我認識的人都在這裡,我不要去那樣遠的地方。

  再說,我為何要去那裡?

  我要和皇姐在一起。

  但是阿母堅持,母命不可違。我去求皇姐,她如今是天子,一言九鼎。但皇姐說她以孝治國,不敢違逆母后。

  我只能離開。

  長安一別十四年,我初時三月一封信寫與阿母,寄與思念。前後四年,共十六封。然無一有回信,便再未提筆。

  四年,停止了深夜的哭泣,扼住了瘋漲的思念,熟悉了陰平風貌,我也能夠慢慢走出離愁別緒,接受這個遠離長安皇城的封地,後來不久又遇見了年少愛慕的人。即便後來的後來方見世事荒唐,實乃遇人不淑,然那個少年到底慰藉過我孤獨,給我深刻的希冀和企盼。

  再後來歸國回朝,我已近而立,皇姐也已至中年。她待我一如幼時,我依舊是尊貴無匹的榮嘉長公主,如願住在了當年的端清公主府,還與皇姐玩笑讓她偶爾下榻此間,了了我幼時想與她同榻的夙願。皇姐點頭應好。如此,我在長安城中也可謂炙手可熱,權勢煊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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