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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來看看,她想知道這個代替了自己的女孩兒,這個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她也想過很多種可能,知書達理的,活潑嬌俏的,溫柔賢淑的,甚至可能是刁蠻任性的,蛇蠍心腸的……

  可她唯獨沒想過我是這個樣子。

  「你為什麼是這樣的?我以死相逼讓爹娘趕你出去,你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不會不舍,不會彷徨,更不會難過。」

  她終於哭了,對著我這個長久以來的假想敵:「你憑什麼是這樣的?你一個連感情是什麼都不懂的人,憑什麼有那麼多人愛你?」

  一時間有太多感覺涌過來,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麼情緒。我第一次覺得無所適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竟也流了滿臉的淚。

  我真心實意地想道歉,卻覺得一句對不起遠遠不夠。我真心實意地想安慰,卻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她。

  我太過笨拙,只能最直來直去地問:「我要做什麼,才能讓你心裡好受一點?」

  成雅禾的眼淚流進枕頭,拒絕了我:「可是我討厭你並不是因為你這個人,我沒辦法說服我自己,所以你做什麼都沒有用。」

  那也沒關係,我說:「那就討厭我吧,在你和自己和解之前,不要有任何愧疚和掙扎,理直氣壯地討厭我。只要你想,我全盤接受你的任何報復。」

  成雅禾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試過了,沒有用。」

  平心而論,成雅禾並沒怎麼報復過我,最起碼我沒有感覺到。

  「我不讓兄長探望你,可是他每次都去。倒也不騙我,每次見完你就來跟我道歉。我只有加倍看緊爹娘,可是他們每次看向我,我都會懷疑,他們會不會在想念你?他們會不會透過我在看你?慢慢地我發現,那不是對你的報復,而是對我自己的凌遲。」

  我被她的這種「報復」震驚了,半天才訥訥回應:「你們青州人討厭人挺獨特,報復人更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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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雅禾的報復我沒等來,大越人的報復我倒是等來了。

  最近院子前後多了不少生面孔,與此同時,皇上設立的暗哨也在加強。

  算算時間,爹娘現在已經在邊關了吧?

  如果爹娘對大越的攻擊已經開始,那大越人將會不遺餘力地傷害我和成雅禾以報仇。

  如果爹娘還在偽裝罪臣的階段,那事情只會更糟。為了不警醒敵人,坐實成家棄子的身份,皇上恐怕不會盡力保護我們。

  這種局面我早已經料想到了,也早早地為自己準備了退路。

  可是成雅禾怎麼辦?說好了要等她報復我的。如果我逃了,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嗎?可是如果不留一個人在這裡,那我們兩個都跑不掉。

  月黑風高夜,我扛著包袱移開了牆角的水缸,那是一個狗洞,剛好夠一人通過的大小。

  碰巧包袱有些大了,鑽到一半我便停下。其實這點兒阻力根本阻擋不了我的步伐,但我心裡有別的東西在翻湧。

  不是愧疚,也不是不舍,仍然是憤怒。我依然缺少感情,依然那麼遲鈍,遲鈍到我還沒明白過來,我是在對誰生氣。

  反正進退兩難,我索性卡在狗洞中間開始思考。一直卡到腿都麻了,我終於明白,原來是我在生自己的氣。

  氣我辜負了爹娘多年的教導;氣我丟下成雅禾自己逃跑;氣我成了戲文里將主角置於險境的,像踩了狗屎一樣讓人生氣的反派角色。

  我氣著氣著就又從狗洞退出去了,我可以鑽狗洞,但絕對不能當狗屎!

  現在我仍然很生氣,不過這次是氣自己變笨了,居然有一天我也會做蠢事,這種改變讓我覺得不安全。

  為了宣洩自己的不安,成雅禾是被我用包袱揮醒的。

  我看著月亮估算時間,無視她的起床氣:「換上輕便衣服,收拾細軟,跟我走。等過了暗哨下次換崗的時間,我們就走不掉了。」

  成雅禾不明所以,此刻也顧不得生氣了,問我:「什麼意思,走去哪兒?」

  我的確有改變,但不多:「逃命,不一定去哪兒,逃得掉就一起,逃不掉我就把你扔了自己跑。大越的探子潛進城了,看他們的布置,估計動手就在這一兩天。要是你自己有去路,我也不攔著。」

  成雅禾果然是將軍府的血脈,她第一時間關心的居然不是自己的性命:「可是如果我們走了,大越人撲了個空,爹娘的苦肉計會不會被懷疑?誘敵的計劃會不會功虧一簣?而且你剛才也說了有暗哨,聖上不是派了人暗中保護我們嗎?」

  時間越來越緊,我也越來越急:「你也知道那是暗中,我們都不能篤定暗哨會不會出手。」

  她們青州人或許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已經到了缺心眼的地步:「怎麼會?聖上那麼重視成家,就連顧翊升也已經被明升暗貶,派到別州替皇上巡視,不許再回京了。」

  我把包袱系得更緊了,隨時準備出發:「此一時彼一時了,皇上那時候嚴懲顧翊升,是因為如果我們在他兒子手裡出了事,他沒辦法保證爹娘的忠誠。可是如果我們死在大越人手裡,爹娘和大越的國讎家恨就又深了一層,只會更加盡心盡力地抗敵。」

  誠然,聖上可能真的是個有良心的君主,他可能真的會不計後果地保護我們。但我作為一個人質,總不能拿命賭一個上位者的良心吧?

  原以為我把話說得那麼明白,我們之間是可以達成共識的。可成雅禾永遠那麼出人意料:「我是將軍府的女兒,可戰死,不可逃亡。我也不信忠臣良將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這句話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並且轉身就想走:「你好,將軍府的女兒;致敬,將軍府的女兒;再見,將軍府的女兒!」

  成雅禾拉住了我,一臉恨鐵不成鋼:「你也是將軍府的女兒,爹娘在前線捨生忘死,我們不能做逃兵。」

  我可不想成鋼,鐵想成鋼是要被熔的。但成雅禾說我也是將軍府的女兒,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總讓我有不一樣的感觸。

  將軍府大小姐這個身份我替她做了十幾年,但就在剛剛我還想獨自逃生,把她留在這裡替我吸引探子和暗哨的注意。

  這樣一想,完了,我好像真成狗屎了,還是狗屎里最臭的那一坨。

  其實我想跑也不全是怕死,我只是不甘心:「我找不到留在這裡的意義。你有沒有想過,留在這裡無論等待我們的是安全還是死亡,都不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是別人給我們的既定結局。」

  從一開始我們就被皇上排除在計劃之外,他讓我們充當有用的棋子,卻又要我們無知無覺。別說是決策權,就連知情權都被剝奪。

  如果不是我猜出事實,聯合成雅禾一力攪局,那麼等待我和她的命運將會是什麼呢?也許等不到大越人進攻,我們就被顧翊升矇騙,成了他所謂的妾室。

  我做不到把我的生死都交給別人,皇上有仁心,我們就活;皇上起殺念,我們就死。我不在意他最後的選擇,我只在意選擇權為什麼不在我自己手裡?

  成雅禾望著窗外,仿佛望了很遠:「其實我也不相信皇城裡的那個人會選我們,但是我相信爹娘。我不信他們就把我們丟在這裡,連半點退路也沒留過。成婉君,你敢不敢,用命陪我賭這一局?」

  我實在不懂,明明前一陣子被困,她還企圖攔人讓我先走。現在為什麼就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呢?

  我不明白她這種幾乎是送死的行為,想了半天覺得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是你最新想出來的報復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有進步。要是不跟我同歸於盡的話,就更有進步了。」

  發現我根本不吃這套,成雅禾氣得乾瞪眼,以一種扔人的方式把我往外推:「要走你就自己走吧,我不耽誤你逃命。」

  但我的耳朵卻捕捉到了一些非比尋常的動靜,一把捂住她的嘴,找了個最隱蔽的地方貓著:「晚了,外面的人家不換班兒,改集結了。成雅禾,有時候你還真是我的福星。」

  還好我從狗洞裡退出來接她了,如果這個時間剛才我逃出去了,只會剛好撞上埋伏準備襲擊的探子,那才叫真的自投羅網。

  當然現在情況也沒好多少,我管這種叫瓮中捉鱉,但是不好意思,我才是那個鱉!

  也不知道他們會燒屋、放箭、還是直接進屋殺人。

  燒屋的話生還率五成,畢竟那些刺客也是肉長的,怕火,不會衝進屋裡來。有防備的情況下,逃生不難。

  放箭的話生還率有三成,犄角旮旯里找好防禦,只要他們不調重弩過來,我們總不可能被紮成刺蝟的。

  如果刺客直接進屋殺人的話,十成對一成吧。我扔下成雅禾自己逃就是十成,陪她一起在這兒拼命就是一成。

  我之所以憂慮,就在於我發現我根本沒有自己逃跑的想法。

  補償也好,報恩也罷。就算是為了兌現那句我等著她報復的承諾,我就賭這一成的生還率。<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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