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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山走上前彎腰在簸箕撈了一把,看著米粒從指縫簌簌落下,面上露出笑容:「沒受潮長霉就好,本就是陳米,放得久了長點蟲子也正常。」

  聽他這麼一說,謝知雲頓時放心不少,點點頭道:「我還是捉了些的,太陽那麼烈,再曬一曬,應當就不剩什麼了。」

  「先洗手吃飯,等會兒再忙。」

  謝知雲拍拍手站起來,「哎!端不下的放灶台上,我順便帶過來。」

  最後一點紅彤彤的太陽也隱入群山之後,只留邊際淺淡的晚霞。

  小兩口可算在飯桌前坐下。

  齊山拿起筷子,先給謝知雲夾了片肉,「嘗嘗,就放了點菜油,應當是不膩的。」

  青白相間的湯,看著確實很清爽。肉片雖然沒加大料,但聞著也不腥。

  謝知雲聳聳鼻尖,沒感到噁心,便試探著咬了一口。肉片鮮香滑嫩,比想像中味道更好。

  將剩下一大半全餵進嘴裡,他不由彎了彎眼,「好吃,你也快吃。」

  齊山看他主動將筷子伸向湯盆,面上也帶了笑,埋頭開始享用晚飯。

  配著絲瓜肉片湯,謝知雲難得添了碗飯,小菜也吃了不少。

  齊山很高興,將剩下的涼拌菜全扒進自己碗裡,樂道:「下回再買肉了還這麼做,煮丸子湯也行。這些天臉都小了一圈兒,得補補才行。」

  「哪兒有你說得誇張,」謝知雲下意識摸摸臉頰,給自己的空碗裡又添了點湯,肉片也夾上幾塊,「我去給二黑餵飯,你慢些吃。」

  二黑正在院子裡撲蜻蜓,聽到熟悉的喚聲,立馬嚶嚶叫著躥上前,尾巴甩得只能瞧見虛影。

  它一點兒不挑食,不止是肉片,米飯和湯水都舔得乾乾淨淨,破碗簡直跟洗過一樣。

  待吃飽喝足,就鑽進窩裡圈成一團,唯有兩隻尖尖的耳朵不時冒出來,在晚風中一抖一抖,看著愜意極了。

  翌日,等太陽出來,夫夫倆便趕緊翻出空餘的簸箕和竹蓆,在院子裡擺開。又把幾袋子米麵都抬出來,分開曬著。

  二黑跟在他們身後打轉,伸長脖子,總想湊上前嗅一嗅。

  謝知雲抬腳輕輕踢在它屁股上,笑罵:「一邊去,可不是給你吃的。乖乖幫忙守著,別讓鳥兒下來,晚上再給做好的。」

  二黑歪歪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聽懂,果真退到屋檐下,齜牙沖頂上飛舞的麻雀叫得兇狠。

  太陽漸烈,蟲子也受不住炙烤,總有慌不擇路,鑽到外面的。倆人隔一會兒就出去翻翻米麵,也能抓到不少。

  不想眯了一會再起來,天上竟多了幾朵烏雲,太陽也時隱時現。

  見勢不對,倆人匆匆拿了麻袋,先去收攤在竹蓆上的米麵。

  謝知雲用手撐開麻袋,抬眼看向頭頂越發濃重的黑雲,又急又氣:「還真是會折騰人,那麼多天曬得慌,今兒才費勁把東西弄出來就要下雨。」

  齊山也沒料到,手下動作不停,跟著埋怨:「早上還好好的,誰曉得突然就變天了。」

  將麻袋往上提了提,謝知雲自我安慰道:「算了,下場雨散散熱也行,到時又能撿菌子、摘菜去賣呢。」

  嘴裡念念叨叨,也沒耽誤幹活,緊趕慢趕將竹蓆上的米麵裝進麻袋,送回屋隨意放下。

  天色愈發暗了,遠處有悶雷響起。

  一陣風吹過,捲起地上的沙土,略帶溫熱的雨點打在額頭,二黑叫得更急切了些。

  他倆再顧不得別的,端著簸箕往屋裡跑。收完米麵,又想起山洞口的花草,趕緊轉過去。

  將才把最後一盆花搬進山洞,豆大的雨滴嘩啦啦落下,匯聚在一起,模糊了人的視線。

  倆人舉起手遮在頭頂,加快腳步往堂屋跑。

  途中齊山還折去矮林邊緣,將被風攪成團的衣裳一把拽下,抱在懷裡,再才埋頭衝進屋。

  「還好,濕得不多,只是有些潤,晾一宿就差不多。」

  「先把頭上的水擦擦。」謝知雲取來布巾,遞給他,順手接過衣裳,一件件展開搭在椅背、桌面上。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房檐開始往下淌水,連門檻內都濺上水花。

  一時也出不去,倆人便在堂屋收拾剛搶進來的米麵。

  謝知雲挨個口袋和簸箕里摸一把,長舒一口氣,說道:「幸好忙得快,都沒淋到。」

  齊山已經拿來麻袋,開始裝簸箕里的大米,「得虧簸箕裝得多,要全是攤在竹蓆上,怕還有得忙。」

  這麼說來也是,原本還覺著竹蓆小,曬得不夠徹底,這會兒倒成了好處。

  上午太陽不錯,米麵曬得十分乾燥,蟲子也消滅不少。敞開放外面總不放心,倆人乾脆還是拿麻袋裝起綁緊,一一碼在架子上,計劃著過段時間再搬出去曬曬。

  等全收拾完,雨勢也不見小,但蒸人的暑氣確實散去不少,不再燥熱難耐。

  沒法出門做別的活計,齊山撿起未完工的搖籃床,繼續刨木頭。

  謝知雲坐在靠門口的位置縫了會兒衣裳,總覺得淅淅下落的雨簾晃得眼花,沒再勉強。

  打算編些小玩意兒,卻發現劈好的竹篾都放在山洞,沒來得及帶些過來。

  他在屋裡轉一圈,想起什麼,坐回桌前,倒上一杯水,將指頭沾濕後,在桌面上寫寫畫畫。

  他垂著頭,畫得認真,連齊山什麼時候坐在身旁都沒發覺。

  等伸長手臂不小心碰到人,才回過神來,詫異開口:「你什麼時候坐在這兒的?」

  齊山在他肩膀上來回捏著,笑道:「有一會兒了,在琢磨什麼?」

  落在肩上的力道不輕不重,再合適不過,舒服得謝知雲微微眯起眼,又往後靠了靠。

  「不是說過幾天要割蜜嗎?我想著這東西不像豇豆、白菜,可以拿草莖綁起來,稱重都不方便。」

  「要得多還好,只買個幾兩的還算來算去太麻煩。不若學鋪子裡,用陶壺或罐子裝上,就按罐賣,也不必算斤兩了。」

  這問題齊山倒還真沒考慮過,光惦記著割蜜去賣了。去年是運氣好,量也不多,崔秀雲一人包圓。往後卻不能總指望她,散客也要重視。

  不過他還是沒太明白謝知雲畫得那麼認真是在做什麼,要罐子去買些回來不就好了。

  謝知雲拉下他的手握住,轉過頭解釋:「我想弄些不一樣的,最好以後叫人看到就曉得是我們家產的。」

  怕齊山還沒懂,他又舉了個例子,「你看看七里香酒坊、徐記糕點,他們那瓶子、木盒不都挺特別,上面又是花兒又是字的,連幾歲的娃娃都認識。」

  雖說他們現在剛起步,但說不定以後就越做越大呢,早些準備總沒錯的。從小在商戶人家長大的謝知雲,太清楚看似花里胡哨的外殼和一個好名兒的重要性了。

  齊山聽夫郎這麼一說,不知怎的突然湧起些豪情壯志。

  況且他向來不會拒絕謝知雲,讚嘆完後,便問道:「那可有想法了?」

  一提起這個謝知雲就精神了,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嗯嗯,你等我拿紙筆來,水畫的看不見清。」

  話落就急忙站起身,連椅子被帶倒都顧不上扶。

  齊山失笑,將椅子放好後,也跟了上去,揚聲喊道:「用不著拿來,在臥房畫就是。」

  雨漸漸小了,風也停下來。窗戶大開著,雨絲也不會飄進來作亂。

  謝知雲鋪開紙,提筆蘸墨,俯身一筆筆將心中構思刻畫其上。

  齊山生怕驚擾他,靜靜站在一旁,只是視線不知不覺就從鼻尖移到白皙如玉的面龐。

  「好了!」

  紙張抖動的輕響,伴隨滿含雀躍的話音,將齊山跑偏的思緒拽回。

  他定定神,重新看向紙上墨黑的圖案——一個胖乎乎的圓肚罐子,正面有幾朵小巧的花,其上歇著兩隻蜜蜂,不過有些過於圓潤了,顯得憨態可掬。

  不算多複雜,但很貼和內里將要盛裝的東西。

  齊山仔細看了遍,指著右側認真提出建議:「這裡是不是空了點兒?」

  謝知雲咬著筆桿回道:「應該要放幾個字兒的,但我還沒想好,你也幫著琢磨一下。」

  「我字都還沒認全。」齊山苦惱地撓頭,同謝知雲一樣陷入深思。

  窗外漸漸靜了,謝知雲抬頭一看卻是雨停了,眼前瞬間開闊。遠處群山連綿,腰間纏繞著似紗如幔般的雲霧。

  他突然一拍手,「有了!」

  不等齊山發問,他就提筆在罐子右側寫下「雲中山,花間蜜」六個字,想了想,又在右下角畫上一座被雲朵覆蓋,只露出尖角的山峰。

  「你再看看怎麼樣?」

  「雲中山,花間蜜,」齊山一字一頓地念出聲,眼神也越來越亮,「不錯!一聽就覺得眼前有圖景了。」

  謝知雲越看越滿意,「改天就去陶窯問問,能不能做,先定幾個大小不一的看看樣子。」

  齊山比他還急:「明兒要是不下雨,就上石橋村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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