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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次我在床上聽著浴室的水聲,我哥總是在裡面待很久才出來。他怕傷到我,總是自己在浴室里解決。我跟他說了很多次我沒事,他每次就假裝聽懂了,然後又不照做,經常在那些很微妙的瞬間把我轟出去。

  我站在書房外看著那關得緊緊的冷漠房門,對著門那邊喊:

  「聽也不行啊?我打電話幫你!」

  「你去睡覺。」

  他的聲音從門那邊沉沉地傳過來。

  近幾天家對面街區的Subway店新進了一種抹茶蛋糕,早在前幾年我就不喜歡吃這種甜兮兮的東西了,但病了之後,有時會突然想吃一些。

  我哥在這方面真的很嚴,他不允許我吃太多,但我多求一求他,他就會答應。

  這家Subway裝修了,它的貨架換了一個方向擺放,我哥牽我的手帶我去買。買完出來後,路過一個小小的灌木叢綠化帶,他突然停下腳步。

  他突然屏住呼吸,拉著我蹲下來,示意我別出聲。

  我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然後下一秒,他的手輕輕放到我頭上,然後往左偏了偏,我聽到他很小的輕聲:

  「看。」

  我的頭被他偏轉到的方向視野里,窸窸窣窣的動靜從灌木叢傳來,我睜大了眼睛——

  是一隻在嚼松子的小松鼠。

  它毛茸茸的,像一個去了刺的棕色毛栗子。

  它的小爪子又細又鋒利,耳朵尖尖小小的,弓著背,警惕地抓著那顆巨大的松子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我蹲著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聽到我哥在我耳邊輕輕的笑。

  我回過神來轉頭看他,發現他在看我。

  他在我耳邊輕聲問:「可愛嗎?」

  「嗯。」

  陽光照在我額頭上,我感受到那種溫暖的照射,對我哥點點頭,又轉過頭去看那個可愛的小生物。

  「或許,它也在曬太陽。」

  我用極小的聲音說。

  「我也覺得。」

  我哥笑著回我。

  【??作者有話說】

  愛是良藥

  第90章 猛藥

  慢慢的,我才意識到那種令我不齒又覺得幼稚無聊的醫患play問話,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治癒人心的方法。那些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使人不自覺地站在醫生的角度,加強人心裡的同理心和理智思考的能力。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輪轂的中空才讓輻條有了運轉的作用,有時候無用的東西好像真的能影響一些事情很多。或許,看似無用的東西能存在,本身就已經擁有了一定意義。無法預料的潛移默化在我渾渾度日時流經我的身體,它們好似比那些我自認為有用的東西更具有好的治癒效果。

  可能,我需要改變一下看法了。

  「嘗試著,把重心放到自己身上來,會對你有好處。」

  醫生輕言細語地跟我說:「抑鬱症其實並沒有完全根治的方法,主要還是在一個自身的解綁,多數抑鬱患者比較沉浸於自身,但是在我看來你需要注重自身一些,學著把重心和價值放到自己身上,而不是將全部都投擲在你的伴侶身上。」

  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我本以為這醫生年紀輕輕一身白衣只是個花架子,沒想到倒也有幾分看人的真本領。

  「我做不到。」

  「沒關係,慢慢來,我知道你們前段時間發生的事,雖說你現在狀態很差,伴侶之間是要相互依靠,但某種程度上也需要一定的距離,適當松一松會有好處,總是緊捆在一起,對方也會變沉重。」

  我想了一會兒,試探道:「我以前在一個很會裝逼的老頭那裡聽課,他說過一個叫「不動心」的東西,你是說那個嗎?」

  醫生:「你是說斯多亞不動心理論?」

  我點點頭。

  他笑了笑:「那倒不是,我覺得這些理論沒什麼要緊的,依賴外界事物而產生各種情感本就是人之常情,不需要太執著於那些……不過,你認同嗎那個說法?」

  我:「不認同。」

  他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然後遞給我一張紙:

  「擁有一個穩定的生活作風,儘量減少不確定性,但同時要時刻關注自己的生理和心理變化,藥不能停。」

  我看著那紙上一系列的藥品名和相關舒緩狀態的方法,心裡悶悶的。

  我走出門,我哥站在門口抱住我:

  「醫生說什麼了?」

  「嗯……跟上次一樣。」

  其實我認為這醫生說的全是放屁,我一點也不想按他說的照做。什麼叫適當解綁?我壓根不想解開和我哥之間的綁帶,雖然我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但就算是膚淺的距離綁帶,我也不想解開。

  可是——

  總是緊捆在一起,對方也會變沉重。

  真煩。

  晚上我躺在床上,我哥緊緊地抱著我,他勒得我喘不過氣來,但我什麼也沒說,直到他自己察覺有點不對勁,這才稍稍鬆了些。

  他輕輕地說:

  「熱嗎。」

  「嗯……還好。」

  我看著他,小聲地說:

  「我想……我不能總是待在家裡。」

  「嗯?」

  明明心裡不是這麼想的,我卻說出了違心的話:

  「我繼續去給Christine當助手吧,業務流程我都熟悉的。」

  我哥遲遲沒說話,我正要抬頭看他,就聽到他低沉的聲音:

  「我幫你問問。」

  「不用,我自己去。」

  我翻身想去拿手機,他覆住我的手,把我的臉轉過來讓我直視他:

  「太晚了,明天再和她談。」

  我看著他的眼睛:

  「才八點。」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另一隻手摸到我的頭,語氣沉沉道:

  「晚。」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秒,兩秒……他把我攪進懷裡,我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過了好一會兒,他什麼都沒說。

  我用了一點力掙開我哥的懷抱,他卻猛地一翻身,覆上來死死壓著我把我箍住,頭埋到我耳側:

  「為什麼一定要去。」

  我被他勒得動不了:

  「我……我覺得這樣會好得快一些。」

  「我要是不同意呢?」

  「嗯?」

  他的話貼在我耳側,我看不到我哥的臉,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他摸到我的額頭,然後按到我的眉骨,鼻樑,再是嘴唇。他慢慢抬起頭,雙手撐在我臉的兩側直直地注視我:

  「我不同意。」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小嶼……」

  「嗯?」

  「你……」

  他眼神看到我額頭,那是之前被石頭磕到的傷,他那話又止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我們……玩個遊戲吧。」

  「什麼遊戲?」

  「一個遵從命令的遊戲,對方說什麼都要照做,無論去哪裡,看到了什麼,吃了什麼,都要事無巨細地說,無論什麼要求都要照做,無論什麼事都要完成。」

  他語氣淡淡的,像和平常聊天一樣說話。

  我點點頭:「好,你想要什麼?」

  他一動不動地看我.

  我聲音很輕:

  「問你呢。」

  我哥沒有動作。

  一秒,兩秒。

  我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他突然摸上我的臉,我抬頭,他緩緩將我抱緊。

  然後,一滴淚落到我頸側。

  「對不起。」

  他聲音哽咽,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我被他的情緒感染,眼裡也忍不住泛淚。我雙手放到他背上,忍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什麼?」

  我這樣問他,他又不說話了,只像個固執的偏執狂緊緊抱著我不撒手。

  過了好久我才聽到他微乎其微的一句話:

  「所有的一切。」

  他湊過來吻我的臉,然後使勁吻我的唇。那捲著鹹鹹淚水的吻長到令我感到窒息,我眼淚還沒幹透,他就很溫柔地撫摸,那種溫柔到極致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掉淚,我想起小時候,好像只有第一次他莽莽撞撞,自那之後,他越來越想著我。

  我忍不住止住他的手,俯下身。

  (刪節)

  我感受到我哥時強時弱的脈絡伸展,他沉沉喊了我一聲,一把把我撈上來放肆吻我,他身上的氣味和我嘴裡的那種黏膩感包/裹我,我被他吻得斷斷續續開口:

  「我可以……」

  他摸到我的手肘一把把我翻過去,我聞到枕頭上山茶花精油的味道,那種清淡恬美的香味貼到我臉上,耳邊傳來我哥沉重的呼吸聲:

  「併攏。」

  (刪節)

  ……

  「明天,我陪你去。」

  我哥用指腹摸我的臉,我筋疲力盡地抬眼看他,睏倦地說:

  「不睡嗎?」

  「我看你睡了我再睡。」

  我把臉湊過去吻了他一下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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