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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靜水堅持道,「來都來了。」

  袁淮沒轍,也知道李靜水心心念念來這兒是為什麼,只好又充當起大一號的人潮過濾器,帶著李靜水排進了挨挨擠擠的隊伍里。

  李靜水為了靈驗,特意沒有買兩邊商鋪里的香,而是在大殿門口買了貴十塊錢的官方正版,選的是三柱一包的「金榜題名」,奮力揚著手臂塞給袁淮,讓他親自點火插香,兩個人並肩對著文殊菩薩的法相金身拜了拜,袁淮看一眼李靜水念念有詞的樣子,比他這個正主認真多了。

  不知道文殊菩薩管不管別的,希望能保佑李靜水年後找個好工作,別再到處奔波帶家教了。

  袁淮原本是不信這些的,也許是大殿前面鼎盛的香火感染了他,在那一瞬間,他也跟著起了敬畏之心,虔誠地閉上了眼。

  人既有所求又束手無策的時候,就會寄託神佛,誰也不例外。

  李靜水完成了心中大事,整個人都輕快了,「袁淮,等你高考完了,咱們再來還願。」

  袁淮心裡嘀咕,燒了一茬香,許了兩個願,到底還哪一個啊?可別把菩薩累著了,聽我這一個就夠了。

  要是李靜水能順順利利找到工作,他真會再來一次。

  他們倆往外走的時候,看見兩個外國友人也在燒香,興奮得眉飛色舞,袁淮小聲和李靜水開玩笑,「城隍爺只管自家腳底下一群人,連外地人都不搭理吧,他倆湊什麼熱鬧?城隍爺聽得懂英語嗎?」

  李靜水憋不住笑出聲,伸手拍了袁淮一下,趕緊朝著大殿方向雙手合十,「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什麼童言……」袁淮不滿地反駁,特別介意李靜水把自己當個孩子看。

  內城堵得一塌糊塗,兩個人沒搭乘交通工具,避開主幹道走向城牆外的某個小公園,那公園算是個便民的去處,面積不大,也沒什麼知名景致,反而在過年的時候被大家忽略過去,裡頭只有兒童遊樂區熱鬧點兒,別的地方人都不多。

  他們倆沿著湖邊路慢悠悠散步,難得能有這麼閒適的時候,雪後空氣清新,柳樹只有光禿禿的枝條,還沒發葉子,風吹過來一點兒都擋不住,好在太陽照著人暖烘烘的,倒不算冷。

  李靜水不禁想起在老家的那個寒假,袁淮心血來潮跑去看他,老家的積雪要比市區深得多,袁淮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找了多久,鞋幫褲腿全是濕的,鑽進那個小小的商店裡面,一雙眼亮晶晶的、得意洋洋地看著他,笑容肆意。

  袁淮只待了一天一夜,當時還是個氣人的性子,惹得他哭了一回,但也是那年冬天裡他為數不多溫暖鮮活的回憶了。

  他和袁淮關係的真正緩和,好像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李靜水正想著,面前忽然橫過來一串糖葫蘆,裹著透亮的糖衣,剔了籽的山楂對半切開,又大又紅。

  「怎麼就買一串兒?」

  袁淮還記仇那句童言無忌,哼道,「我才不吃,小孩子玩意兒。」

  李靜水就愛吃這些小零嘴,家裡寬裕之後就顯出來了。他不買薯片蝦條之類的包裝食品,喜歡蓼花糖、糖米花這些齁甜的老式糕點,關鍵吃了還不長肉,也不知道都吃到哪裡去了。

  李靜水讓冷風吹得鼻尖泛紅,舉著糖葫蘆咬了一口,酸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袁淮喉結動了動,偏頭湊過去,「酸嗎?我嘗嘗。」

  李靜水含了半口山楂,還來不及反應,袁淮已經把剩下的半拉山楂從簽子上捋進嘴裡嚼了,絲毫沒有嫌棄。

  山楂什麼味兒,袁淮都沒嘗出來,內心有個小人一路狂奔,拽著他的五感一起失蹤了。

  李靜水的耳朵跟著鼻尖一起紅了,他想給袁淮一顆整個的來著……那上面還有他的口水呢。

  他儼然忘了,上次他中暑胃口不佳,袁淮還喝了他的半碗剩粥。

  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袁淮心潮起伏,面上卻一派平和,指揮著李靜水,「湖上那小亭子挺好看,你往過站點兒,我幫你拍一張帶景的。」

  他看李靜水有些懵,也感覺自己太明目張胆了,掩飾著說,「過年嘛,發給阿姨看看。」

  李靜水立馬上鉤,特意整整衣服和圍巾,把糖葫蘆舉在身前,露出靦腆秀氣的笑容。

  袁淮呼了口氣,把焦距拉近又拉遠,調試了好幾遍,拍出最滿意的一張,發給李靜水的同時,也順理成章留在了自己的手機里。

  李靜水給他媽媽發了條彩信,順手回了陸景的信息,倆人互相拜了個年,約好初三一起去看望師父,袁淮在旁邊默默看著,研究李靜水臉上的笑,狠狠咬了一口手裡的糖葫蘆,這回嘗出酸味兒了,都要酸倒牙了。

  陸景特意開到李靜水家門口接人,看李靜水拎著滿滿兩手東西,趕緊下車幫忙,「哎呀都說了我準備就行,哥你還買這麼多。」

  「也是我的心意嘛,哪能都讓你出錢。」

  陸景沒好意思說他就沒出錢,每年來給他爸媽拜年的下屬、晚輩一堆,收的節禮家裡客房都快堆不下了,他從裡面扒拉出一些適合老年人的保養品和點心,儘量沒選特別貴重的,送禮這事豐儉由人,沒必要讓李靜水不自在。

  老專家就住在設計院家屬小區里,知道倆小徒弟要來,特意讓媳婦兒置辦了一桌好菜,開了一瓶老窖,年紀大了,總有點兒血糖血壓上的毛病,平時家裡這口子管得嚴,也就覷著出差和過節才能喝上幾口。

  師娘非常善解人意,解了圍裙就拎包出去跟老姐妹們搓麻將了,把屋裡留給師徒三個敘舊。

  老專家第一個先問李靜水,「工作的事想好了嗎?前兩天彭程跟我拜年,還問了你呢。」

  李靜水赧然道,「師父,G省太遠……袁淮還有半年不到就高考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老專家嘆口氣,也能理解李靜水的難處,「那我再和彭程說說吧,你也別有壓力,你彭師兄說了,什麼時候去都行,總會給你留個位置。」

  他不忍心讓這個很有天賦的關門弟子改行,總想著能幫就幫一把。

  陸景看桌上氣氛不佳,立刻舉杯給老專家敬了一個,嘴巴特別甜,討巧的話不停,把老專家逗得哈哈大笑。

  老專家打趣他,「你跟你那個相親對象處得怎麼樣啦?」

  陸景聽了就一哆嗦,「師父師父,可別提了,讓我爸坑了,完全就是我媽的翻版,快把我管死了。」

  陸景愛玩,今年難得沒出去到處旅遊,就是被勒令留下來陪他這個小女朋友,見閨蜜、見哥嫂、見爸媽,反正要見的人一籮筐,吃不完的飯,聽不完的諄諄教誨,明明他才是戀愛里比較沒有地位的,偏偏別人都怕他欺負了人家。

  談了倆月了,陸景都不敢一親芳澤,又怕又惦記著。

  陸景心想,要是李靜水能跟他女朋友性格顛倒一下就好了,咱直接翻身農奴把歌唱啊。

  李靜水跟著看了一眼陸景女朋友的照片,女生還在念研究生,長得乖巧可愛,跟陸景嘴裡的刁蠻公主完全對不上號。

  陸景一陣感慨,「我當時就是被美色所惑啊,等到泥足深陷已經來不及了,兇巴巴的也喜歡,徹底完蛋。」

  飯局就在這麼愉快輕鬆的氛圍下結束了,那瓶老窖喝了個底朝天,老專家淺啜幾口,幾乎都讓兩個徒弟喝了。

  等代駕到了,李靜水下樓已經腳底發飄,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台階,眼裡樓道那條淺黃的牆裙都要轉得上下顛倒了。

  陸景趕緊攙著人,抱歉道,「哥,我剛才高興多勸了你幾杯,真不好意思。」

  李靜水意識還是清醒的,「沒事沒事,我就是酒量淺……」

  陸景讓代駕先送李靜水,這回又是袁淮在巷子口等著接人,陸景對上袁淮的眼刀子,脊背炸起一層汗毛,要不是他胖,恨不得能把自己縮進座椅底下去。

  袁淮看李靜水還站得住,說話也清楚,神色就緩和了一些,他還記得陸景那通電話,幸好陸景打得及時,到了北京一入營老師就要收手機,萬一只剩李靜水在這裡一個人苦熬……袁淮連想想都覺得憋悶、難受,像含了一口黃連湯。

  「上次謝謝你了,陸景哥。」袁淮話一出口,陸景從車裡探出腦袋,嘴巴都張成了O型,受寵若驚了。

  袁淮又說,「哥,有機會請你吃飯。」

  陸景皺著臉擺擺手,「別別別,他的飯到現在還沒兌現呢,你又來晃我,還是我請你們吧。」

  袁淮摟著李靜水肩膀的那隻手,不自覺就加了點兒力氣,李靜水不舒服地哼了一聲,沒有掙扎。

  兩個人頷首別過,袁淮就扶著李靜水回了家,他很想把人直接扔床上算了,但還是捨不得,輕手輕腳幫著脫了外衣外褲躺下,又出去擰了把熱毛巾,幫李靜水擦手擦臉,李靜水在酒勁兒上來之前就閉眼睡著了,呼吸聲沉重,睡得很熟。

  袁淮趕走了過來湊熱鬧的胖蘋果,坐在床邊靜靜看著李靜水,手裡的濕毛巾攥出了水、滴在腿上也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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