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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是薛學正與夏恪庵。夏恪庵腳步聲重,估計他在替自己擔心。輕一些的是薛學正,他身上的衣衫熏了香,早上時極為濃烈,到了傍晚還未散盡,依然能清晰聞到。

  寧毓承皆置之不理,突然,他靈光一閃,提筆將答案,工整寫了下來。

  再仔細檢查了一遍,考試結束的鳴鑼聲及時響起。寧毓承交了考卷,回去收拾好筆墨,提著考籃出了考場。

  寧毓閔與寧毓承不在一起,他早已交卷出去,與寧毓潤寧毓海寧毓瀾幾人說著話。這時,看到寧毓承出來,他眼睛一亮,忙朝他招手:「小七,這邊!」

  寧毓潤上一屆已經參加了秋闈,只進士落第。明年他會進京再考,今天他跑來看熱鬧,順帶打聽一下今年考試的情形。

  「小七,你不會沒答出來吧?」寧毓潤上下打量著寧毓承,舉著手誇張地在鼻前刪了扇,笑道:「哈哈哈,小七,虧得你也不嫌臭。」

  剛考試時尚好,隨著去方便的人越多,考場恭桶的氣味越重。寧毓承的考號不在恭桶旁邊,他也聞到了屎尿臭味。不過,他在明明堂的考試中,早已經領教過。何況,這點臭味,比起瘟疫時病患房屋的氣味,簡直小巫見大巫。

  寧毓潤說話向來如此,寧毓承不大在意,寧毓閔卻有些不悅,道:「小七,我們早些回去,好生歇一晚,明天還要考試。」

  寧毓衡寧毓瀾在一旁不說話,從他們的眼神看來,兩人都好奇又莫名地興奮。

  寧毓潤倒是懊惱地賠了不是,「小七,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沒事,二哥,我先回去了。」寧毓承笑笑道。

  以前寧禮坤在世的時候,費盡心思安排寧氏兒孫分開考試。畢竟科舉取士的人數就那些,此舉是為了避免寧氏兒孫之間的競爭。

  寧禮坤去世之後,將安排都打亂了。現在寧氏好幾人下場秋闈,秋闈之後還面臨更大春闈之爭。春闈之後是派官,寧毓承的親爹是相爺,他的前程肯定最好。

  關乎前程仕途,人皆有私心。秋闈都未考完,寧毓承也不好說什麼,上車回了府。

  考試時無人打擾寧毓承,連著寧焱寧垚,都被趕去鄉下找寧九了,待考完再回來。

  夏夫人親自盯著廚房,張羅松華院的吃食。福山福水走路都像是在水上漂,偌大的院子。落針可聞。

  寧毓承一時有些不習慣,想到夏夫人的一片苦心,他全部接受了,照著她的安排,吃飯睡覺。

  翌日起來,寧毓承恢復了精神,洗漱用過了飯,帶著考籃去了官學考試。

  今朝的墨義考試,寧毓承答得很是順利,他還是沒有提前交卷,待到鳴鑼時才出考場。

  最後一日考策論,今天的氣氛與前兩日渾然不同,寧毓承隱約感到,整個考場的空氣,仿佛都凝重了幾分。

  考卷拿到手,寧毓承邊磨墨,邊看考題。

  看到題目,寧毓承下意識皺了皺眉。

  題目是「君子喻以義,小人喻於利。」出自於《論語。里仁》篇,《論語》幾乎人人熟讀,考題也偏向於淺顯。

  但是,越簡單的題目,越難寫出精彩的文章。

  這道題目,不外乎兩種偏向。一是褒揚君子大義,二是貶斥小人行徑。

  《里仁》篇全文皆在規勸人的言行,下一句則是「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自內省也」,「父母在,不遠遊」,所言皆為規勸人的一言一行。

  關乎德行,當然無可指責。只是全篇看下來,只有聖人才能做到。

  這道題目,還有一種破題方式,比如引申《史記。貨殖列傳》,「倉稟實而知禮節」的觀點來作答。

  寧毓承磨好墨,端坐在那裡,望著面前的白紙,直到太陽開始偏西,他還未動筆。從頭到尾,他只喝了兩口清水,帶進來的乾糧烙餅一口沒碰。

  夏恪庵從寧毓承身邊,緩緩踱步來回,他的鞋底都快磨薄了一層,始終不見寧毓承動筆。

  薛學正看在眼裡,也深感好奇,在寧毓承身邊走過,腳步略微停頓。

  寧毓承依然一動不動,陷入了沉思中,視周圍一切為無物。

  眼見太陽越往西邊而去,光線愈發黯淡。夏恪庵心下暗暗著急,再也忍不住,在寧毓承身邊時,左腳抬起,再重重落下。

  「咚」地一聲,寧毓承先沒有反應,倒嚇了他身邊的考生一跳。

  那人看到是夏恪庵,忙著坐好,埋頭寫字。

  寧毓承終於動了動,雙手撐著桌面,活動了下僵硬的身子。硯台里的墨汁幹了,他往硯台里加了水,重新磨墨。蘸足墨汁,揮筆疾書。

  他認為,君子的德行值得讚揚,只重利不該被定為小人行徑。

  人應該有所約束,何為可行,何為不可行,當有統一的規定,比如用律法來制衡,而非僅僅靠著寬泛的道德。

  《論語》只要是識字的人,皆能道出幾句裡面的名句。而士子讀書人皆熟讀,無人不知。

  而士子讀書人,小人行徑者比比皆是。進士出身的官員徇私枉法,貪污受賄,巧立名目橫徵暴斂,造成百姓流離失所,遠比小人更令人不齒。

  他舉了江州府前知府賀道年的例子。

  商人買賣通商,皆要核算成本,利潤,這是經商最基本的做法。若無利益可得,這筆買賣當不值得做。

  兩國邦交通商,榷場的開設,皆是所為利。此處的利,並非僅指錢財,從長遠看,還關乎天下民生。

  若不能利好一國,邦交通商無法順當開展。

  人非聖賢,千人千面,不該一概而論。

  官員犯法,在科舉之前,有德行的核准,先有保人,再查祖上三代。德行有虧者,禁止科舉考試。

  而犯法的官員,視「君子德行」為虛妄,打心底無視。

  根由在於,「刑不上大夫」,不照律懲處,奪取其看重的「利」,定不會謙恭自省。

  以「律」為主,以德為輔,方是正道。

  一氣呵成之後,鳴鑼鼓起,秋闈考試全部結束,寧毓承交了考卷。

  無論結果如何,寧毓承都認了。

  士大夫虛偽透頂,嘴上提著道德,做著雞鳴狗盜之事,他早就厭煩透頂。

  這是大齊,封建落後時期司空見慣的現象。人經常說,要順應時代。

  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也是叫人隨波逐流,畢竟人無法與整個社會抗衡。

  他抗衡不了,但他會吶喊,總要有人吶喊。

  他不是大齊人,一直都不

  是。

  第126章 ……

  秋闈考試時的府衙,守備森嚴,州府的官員與提舉司官員在一起批閱考卷。

  秋闈不像春闈,考卷只糊名,不做謄抄。州府官員對於相對拔尖的考生,都能認出其字跡。

  正因為如此,批閱試卷也有相應的規定。州府官員與提舉司的官員一同批閱,互相核對錯處。

  帖經墨義兩門考試,除去在註疏上稍許有些出入之外,其他的都有標準答案,試卷批閱非常快。

  策論批閱最為耗時耗神,大家對文章的喜好各有不同,評判高低也不一樣。對於有爭議的文章,大家會一起商議給出最後的成績。

  今年秋闈的評卷,已經進入了尾聲。

  官廨內氣氛嚴肅,考卷在眾人手中傳閱了一遍,大家都一言不發。

  夏恪庵雙手按在矮案上,身子微微前傾,擺出一副攻擊的姿勢。他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突然沉聲道:「好!」

  眾人一驚,齊齊朝他看去。薛學正手上的茶水濺出來,他忙放下茶盞,取出帕子擦拭水漬,面上不顯,心中卻腹誹了句:「真是粗魯!」

  「如此絕妙的文章,當得頭籌!」夏恪庵迎著眾人的打量,堅定無比道。

  眾人彼此面面相覷,一時都沒做聲。

  薛學正揣好帕子,眉頭微皺:「夏知府,這件事,我以為還得仔細計議。」

  「我說好就是好!」夏恪庵很是霸道地道。

  既然夏恪庵不依不饒,薛學正也就不委婉了,道:「夏知府,你我皆身為寧氏親戚,當得避嫌。」

  夏恪庵梗著脖子辯駁:「避嫌?舉賢不避親!天下誰人不知,你我與寧氏是姻親。難道姻親就不能來江州府,不能在江州府做官?何況,春闈時的京城考生數不勝數,沾親帶故的都要避嫌?反正寧氏的成績無論如何,都會有人背後說酸話。放榜之後,考卷會張貼出去。只要長了眼睛之人,都來讀一讀!」

  考試三天,夏恪庵見到寧毓承在考場的表現,心提了三天。考試時不方便與寧毓承說話,也怕會影響到他的心情,就一直憋著。

  批閱考卷時,夏恪庵心提到了嗓子眼。待看到墨經與帖義兩門考卷時,夏恪庵的心放了一半回去。

  另外的一半心,落在了策論文章上。夏恪庵想到寧毓承在考試快結束前才下筆,心又往上提了提。

  直到看完了寧毓承的策論文章,夏恪庵七上八下的心,徹底落回肚中,恨不得揚天大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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