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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新聞中我得知,那個委內瑞拉活死人名叫安德列斯·卡維略,是世界上最早一批活死人中的一個。他當初不是自願變成活死人的,而是被身邊的人傳染的。在活死人集中居住的地方待了四年之後,他的妻子向醫院提出申請,想把他接回家住。這個申請獲得了批准,當時,全世界都相信活死人是沒有威脅性的。但誰都沒有料到,安德列斯回家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悲劇就發生了。

  出事的那天,安德列斯的妻子像往常一樣做好了早餐,端到陽台上,和她的活死人丈夫坐在一起。與往常不同,她注意到丈夫的視線一直集中在自己身上,剛開始,她還以為活死人丈夫突然有了食慾,想品嘗一下她盤子裡的煎火腿和生菜,便將盤子遞了過去。結果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沒有錯,唯一不同的是,在她丈夫看來,食物不是盤子裡的東西,而是她本身。

  活死人將她按倒在地。可憐的女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頸動脈就像被猛獸襲擊一樣遭到了撕咬。她掙扎了幾分鐘後,躺下不動了。

  這一切因為發生在陽台上,所以被對面的鄰居目睹了整個過程。那人嚇壞了,趕緊報了警。

  幾個持槍的警察將房門撞開,來到陽台,看到了恐怖而噁心的一幕:活死人還在繼續著他的早餐——津津有味地啃著妻子的一隻手臂。

  警察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也不敢貿然過去實施逮捕。直到那活死人站起來,朝他們走去。一個警察舉槍she擊,引發另外幾個警察全都開了,前面幾搶she中了活死人的身體,沒能阻止他的腳步,直到一顆子彈轟爆了活死人的頭部,他才終於倒了下去,變成一個真死人。

  這件事到這裡竟然還沒有結束。警察通知醫院將活死人的妻子的屍體抬走,結果三個多小時候,擺在停屍房內的這具屍體“活”了過勞,成為人來歷史第一個經喪屍襲擊而產生突變的活死人,也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了,被活死人咬死後如還沒被吃完的後果是什麼。

  可以想像,這則新聞給全世界的人帶來的衝擊和震撼有多麼強烈,絲毫不亞於幾年前活死人的第一次出現。這件事顛覆了人們對於活死人的認識,同時也帶來疑問:這個活死人為什麼會突然襲擊人類呢?他前幾年不是都好好的嗎?

  這些問題才剛剛提出,類似的慘劇又在波蘭發生了。

  接著,全世界每一個有活死人的地方,都發生了這種活死人襲擊人類的時間。被攻擊對象是無差別的,不管是活死人的親屬還是普通的工作人員,只要是喪屍襲擊者們當時能接觸到的最近的那個人。人們這才驚恐地意識到,之前發生在委內瑞拉的事件並非特殊情況,而是活死人門集體異變的一個信號。

  據不完全統計,全世界在一天之內總共發生了兩萬多起活死人襲擊人類的時間。這意味著有兩萬多人被迫加入了活死人的陣營。還好,事情並沒有失控,大多數活死人都是被集中管理起來的。現在為了杜絕慘劇再次發生,所有的活死人都被關閉在室內,和人們斷絕了接觸。

  自然,我在關注這些新聞的時候,比別人要緊張得多。我不是一個旁觀者,我的哥哥就是活死人!我跟爸媽通了電話,聽出他們更加焦急不安安。他們敏銳地感覺到,現在出的這些事會改變我哥哥的未來。

  後來的一段時間,我幾乎無法集中精力學習,每天花大量時間上網關注有關這一系列事件的報導。各個國家的活死人研究者們,先後得了各種不同的結論。

  美國的科研人員最先發現,所有活死人襲擊事件的共同點是——襲擊人類的活死人,全是第一批活死人,也就是存活六年以上的活死人。

  第二個重要的問題,是瑞典皇家科學院發現的,並不是所有存活六年以上的活死人都會襲擊人,他們當中有一部分,直到現在還保持了以前那種溫順的狀態。這一點引起了學者們的高度重視,他們試圖找到那批“襲擊者”異變的原因。

  全世界的科研人員研究同一個問題,進展是驚人的。幾乎在瑞典科學院提出這個問題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德國的學者們就找到了答案:存活六年以上的“元老級活死人”中,沒有襲擊行為的,全都具備一個共通點——他們在變成活死人之前,患有某種絕症。也就是說,具有攻擊行為的,都是那些在身體健康的狀況下(不管被動或主動)染上喪屍病毒的活死人。

  這一結論公布之後,全球一片譁然,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場來解讀這一現象。宗教信仰者和無神論者各持己見,在此我不想贅述。我願意相信的,是由美國學者提出的科學論斷:那一部分沒有產生變異的活死人,是由於體內的(絕症)病毒與喪失病毒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延緩或停止了變異。

  我想,這一診斷解釋了我和院長之前探討過的問題:為什麼不是每個活死人都在發生進化。

  對,我始終認為,與其說活死人是突發性的變異,倒不如說是一種持續性的進化。也許,現在活死人襲擊人類這一現象,就正是這種進化的表現。活死人的思維和智力在不斷進步,那麼,他們襲擊人類的目的,會不會是想把異類(人類)消滅,或者使更多的人變成他們的同類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爸爸之前所預感的毀滅性的大災難,就真的成為現實了。

  不過,人類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很多國家的民眾,包括當權者都產生了危機感。所以,新的《活死人法案》或者《活死人法案(修正案)》,很快就在各國出台了。具體法規有所區別,但有一條卻是相同:將所有要襲擊襲擊人類(或具備襲擊人類的條件)的活死人,進行人道毀滅。

  可是,這就牽涉到一個問題——對於那些目前沒有襲擊人類的活死人,該怎麼處理呢?誰都不能保證他們體內病毒的平衡性會永遠維持下去,也許總有一天他們也會變異的。

  毫無疑問,如何處理這批活死人,是我們全家最關心的問題。

  在這件事上,我的父母可謂煞費苦心,他們盡了一切努力,只為留住我哥哥。他們不能看著他被送進焚屍爐。

  一個月後,中國的《活死人法案(修正案一)》出台了,取消了原有第四章第二十八條“允許特殊人群成為活死人”這一規定,改為“禁止所有公民以任何形式成為活死人”。當然也補充了“將所有可能襲擊人類的活死人進行人道毀滅”這條法規。

  對於目前沒有襲擊人類的那部分活死人,修正案規定,暫時保留由於絕症而轉化的這一部分活死人。但後面有一個補充:如果這些活死人出現了襲擊人類的強項,便立即執行人道毀滅。

  這已經是我父母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但這件事情遠沒有結束,可怕的事情在此之後接踵而來了。

  第十六節緊急狀態

  星期天,我和媽媽一起去活死人中心看哥哥。

  出了這些事後,這裡的氣氛明顯和以往不一樣了。剛走到門口,保安(已經不是那個老頭兒了,換成了兩個中年男人)居然攔住不准我們進去。我只有向副院長求援,掏出手機來跟他打電話。他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基本上不准親屬來探望的。不過對於我們還是可以破例,但只能在他全程陪同的情況下才行。

  過了一會兒,副院長親自到門口來接我們,帶著我們步行到E區,走在路上,我們看到了左側E區前面驚人的一幕:幾個戴著鋼盔和玻璃面罩,手持輕機槍,全副武裝的人,將一串用透明塑料布罩住了頭的活死人像驅趕牲口一樣押到一輛軍用卡車面前,強制將他們趕進後車廂。

  副院長顯得有些難堪:“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都不能讓親屬進來探望了吧?這裡正在執行政府的任務。”

  “是處理活死人嗎?”我戰慄地問道,“這麼說,這些都是要襲擊人的活死人?”

  “有些事,有些是可以預計以後會襲擊人的。根據法規,必須全部處理。”

  “這裡到底出了多少個‘襲擊者’?”我問。

  “我們這裡算是警覺得很快的。委內瑞拉那起事件之後,我們就立即採取了措施,嚴格控制所有人與任何一個活死人接觸。所以還算好,我們中心沒有活死人襲擊人的時間。不過我們還是發現了一些蠢蠢欲動的‘襲擊者’,都在A區,可能有好幾十個,甚至上百個。”

  我望著那些被裝進車廂的活死人:“這些活死人會被送到哪裡?”

  副院長停頓片刻:“火葬場。”

  我倒吸了口涼氣。

  “他們的家屬會來見他們最後一面嗎?”媽媽問。

  “之前已經見過了,真正執行那天就不用了,會很殘酷。”

  媽媽表示理解地輕輕點著頭。

  “走吧,我們去看您的兒子。”副院長說,“只不過方式會有些改變。”

  “什麼改變?”

  “您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恐怕您不能進去和您兒子接觸了,只能在門口看看他。”

  “我兒子不會襲擊人,他當初是因為患肺癌才變成活死人的。”媽媽漲紅了臉。

  “我知道,李教授,我們只能執行命令,請您理解。這也是上邊的規定,所有保留下來的活死人,必須在他們居住的房間裡安裝鐵柵欄和監控器。”副院長停頓了一下,“以後你們進入房間,只能隔著鐵柵欄和洛森見面了。”

  媽媽驚呼道:“這不等於是坐牢嗎?而且是終生監禁!”

  “沒辦法,這是為了保證來訪者的安全。”副院長顯得很遺憾,“其實我也覺得這樣的規定有些過分,但無能為力。”

  媽媽著下嘴唇,眉頭緊蹙。

  我們走進E區。正如副院長所說,我們是特例,整個E區的樓道里除了我們之外沒有別人。我們來到哥哥住的502室,隔著門口的玻璃,我和媽媽看到哥哥呆滯地坐在椅子上。我給他買的平板電腦,因為沒有工作人員敢進入裡面去幫他充電,早就看不了了,哥哥的神情顯得很失落。

  媽媽看到我哥哥的現狀,忍不住黯然神傷,眼淚又溢滿了眼眶。她將手貼在玻璃上,輕聲呼喊:“洛森……”

  哥哥的眼睛沒有望向門口這邊。媽媽輕輕拍了拍玻璃,又喊了一聲。哥哥聽到了響動,緩緩抬起頭來,看見了門口的我們。過來一會兒,他居然站了起來,朝門口走來。

  媽媽顯得有些激動:哥哥對她的呼喊有了反應,而我卻感到十分詫異。看見哥哥走到門口,和媽媽隔著一塊玻璃相望,我心中的驚駭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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