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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州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

  「走了,後會有期。」

  此時,正是朝陽初升,山戴金光,人間颯踏,熠熠生光。那一身紅盔紅甲的女人負手而行,不回望亦不張皇,滿目山水正如畫卷舒展,靜待她揮筆從容,鋪陳錦繡華章

  。曹歲怔怔地看著,只覺陽光耀眼,她卻捨不得移開視線。那女子的背影被斑駁的光芒打碎,融在一片燦爛里,而曹歲始終凝在下睫的淚,也終於掉了下來。

  曹歲的身後,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逐漸靠近,他看著曹歲還痴痴地盯著趙明州的背影看,不由得冷嗤一聲:「我早就說了,你不配喊她阿姊。」

  此時的曹歲經歷了巨大的情感波動,哪還有力氣反駁,只是怔怔地不說話。

  齊白岳只當她認慫默認了,心中大暢,陰冷的眉眼裡也溢出笑意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你知道了吧,我離不開阿姊,阿姊也捨不得我,你就是削尖了腦袋也擠不進來的!」

  他哼了一聲,也不再理會沉默不語的曹歲,學著趙明州的樣子背著手,大踏步追了上去。

  曹歲的視野里多了齊白岳的背影,她眼看著齊白岳追逐趙明州而去,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同情。

  不知為何,她覺得齊白岳在某些地方和自己很像,他們都跟在另一個人的身後,都在看向另一個人的遠方。她還記得趙明州曾經說過,自己和她的一位故人很像。趙明州在提到那人之時,眸子閃動著別樣的情緒,很明顯,在趙明州的心裡那個人比齊白岳重要得多。

  齊白岳哪裡知道此刻曹歲的心思,快步追上了趙明州之後,一臉笑意地跟在她一側,不遠不近。趙明州睨了他一眼:「齊白岳,把你的大白牙收收,笑得醜死了。」

  齊白岳的嘴角咧得更大了,無比快意地長出一口氣:「阿姊,我心裡高興!」

  趙明州知道若是再細問一下,這個孩子不知又要蹦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來,便也懶得再問,只是一門心思趕路。

  可齊白岳卻耐不住寂寞,他歪著頭,盯著趙明州的臉。

  「阿姊,昨天事出緊急,我沒來得及問......」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頗為謹慎,「你......你一直都相信我,一直都站在我這邊的,對吧?」

  他自是離不開趙明州,就算是裝模作樣發狠夜奔,也無非是在營地周邊徘徊。見趙明州真的來尋他,根本藏都不藏便蹦了出來。可齊白岳想要知道的是,趙明州決定來尋他,究竟是阿姊也捨不得他,還是僅僅因為阿姊發現自己信錯了人。

  他害怕趕走了這一個曹歲,後面還有趙歲,李歲,王歲……千歲萬歲,無窮盡也,到那時,阿姊還會選擇他嗎?

  趙明州停下了腳步。

  齊白岳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蹬鼻子上臉惹得阿姊不高興了,趕緊找補道:「阿姊,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

  「齊白岳——」趙明州轉過臉,認真地看著忐忑不安的少年,「你要記著,我們是姐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以後別再問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齊白岳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掉下來。這是他這一輩子聽過最好聽的話了,只要她說,他就信。

  他快速地呼吸了幾次,平復自己發顫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湊到趙明州身邊。

  「阿姊——」

  「嗯?」

  「你記得吧,我跟你說,只要你幸福,誰痛苦都可以。」

  「嗯。」

  「我現在不這麼想了。」

  「真的?那說明你長大了,是個大孩子了。」趙明州欣慰地笑了。

  「我現在認為,只要阿姊幸福,誰痛苦都可以,我痛苦......也可以。」

  第144章

  江口沉銀(十九)你現在是咱們肇慶城……

  此次的江口之行比趙明州預想得還要順利,因此大軍回返肇慶城的時間也提前了。船隊滿載著從岷江打撈上來的財寶,在江面上浩浩蕩蕩地前行。趙明州立在船頭,身邊站著齊白岳和李攀,陽光傾其所有灑在江面上,在他們的面前鋪陳出金碧輝煌的大道。一路順風順水,經過數日的航行,船隊終於抵達了肇慶城位於西江的港口。

  隨著新修的港口出現在眼前,幾乎所有船上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碼頭上烏壓壓一片,人們摩肩接踵,擠得水泄不通,只怕一個不小心,站在最前面的人就會被擠下碼頭,跌入晚冬冰寒徹骨的江水中。而立在人群最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身戰袍的朱由榔。

  還沒有看清朱由榔的臉,趙明州已經感覺出了不一樣。每一次她遠征歸來,第一個撲進她懷裡的一定是般般,而這一次那碼頭上長身玉立,蕭蕭謖謖的竟然是朱由榔本人。趙明州的心猛地一揪,生怕般般又出現什麼問題,可及至看清朱由榔臉上的笑意,她的心也緩緩落了地。

  朱由榔應該是等了很久,久到他原本蒼白的膚色被寒風渲染上了春花的色澤,漂亮的眉眼裡被擔憂和喜悅兩種矛盾的情緒溢滿,隨著每一次狹長睫毛的扇動一點一滴的流瀉而出。

  他的身邊只有幾個親衛和瞿式肆瞿大人率領的滿朝文武,同背後的人山人海比起來少得可憐,可他卻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甚至分外喜歡這片歡鬧喜悅的人潮。因為只有在此刻,他才不需掩藏眼中的牽掛,不需逃避心中的傾慕,可以同所有人望向同一個方向,她的方向。

  船隊緩緩靠岸,人群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

  呼,如同發現獵物的巨獸開始不安分地向前涌動。

  「諸位!諸位!請——」瞿式肆的聲音被淹沒在無盡的人潮中。

  趙明州一個箭步跳了下來,火紅的披風只是閃了數下,人已經來到了朱由榔的面前。

  在她扶住搖搖欲墜的朱由榔的同時,朱由榔的胳膊也堅定地止住了她下跪的態勢。

  人群的嘈雜給了他們交換耳語的機會,兩張年輕的面容交錯的瞬間,朱由榔在趙明州的耳畔輕聲道:「以後無論在何處,趙將軍都無需跪拜。」

  趙明州抬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朱由榔。他的眸子格外明亮,像極了肇慶城溫暖而寧和的燈光。

  每當她想起般般,每當她想起肇慶城熱熱鬧鬧的年夜飯,每當她想起傻春硬塞到她嘴裡的糖葫蘆,每當她想起瞿式肆嚴父般地嘮叨,每當她想起蘇觀生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書院,每當她想起自己躲清靜常去的紀春山的道觀,就算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回憶,腦海中依舊會浮現起朱由榔溫柔而羞怯的笑臉。不知何時起,他在趙明州的心目中,已經成為了「家」一般的存在。

  一直懸在半空的心,在見到他的一瞬,也終於落了地。

  他們沒有來得及說上第二句話,就被洶湧的人群衝散了。趙明州是被蘇觀生扶上戰馬的,那是一匹被精挑細選出來的花斑馬,和她的老夥計幾乎一模一樣。瞿式肆和李成棟護著朱由榔上了轎,慌亂中只來得及跟趙明州遙遙的招了招手。

  人群中,趙明州看到了許許多多熟悉的面孔。有被羅明受和綰綰護著的桐君,她的肚子有些顯懷了,初為人母的她早已不再遮掩自己的面容,陳年的疤痕下儘是趙明州熟悉的笑意;有穿著書院制式袍服的蘇大強,數月不見,他的個頭跟竹子拔節般又高了許多;有躲在人群之外的紀春山,遙遙地遞來一個憊懶敷衍的笑,仙風道骨的樣子誑得住百姓,卻是騙不了趙明州;有被宮裡的姑姑緊緊抓著手的傻春,他蹦跳著叫喊著,鼻涕在寒風中甩出去好幾尺……

  趙明州的眉頭猛地一緊,似乎有什麼熱烘烘的東西在她的眼眶裡炸開了,她誇張地吸了吸鼻子,重又把目光投向喧鬧的人群。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在笑,熟悉的,臉生的,親密的,疏遠的,他們都在笑,而這暖融融的笑也傳染了趙明州。

  她被那令人窒息的幸福感擊中了。

  而另一邊,明州軍開始搬運船上的貨物。雖然用防水防潮的油氈布進行了打包,可那一箱箱金銀珠寶、瓷器字畫依舊在陽光下,隱約露出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每一箱巨大的貨箱被抬下船,百姓們就會齊聲驚嘆,那聲音正如洶湧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

  趙明州安排好相關事宜,便動身同永曆帝的隊伍返回永明宮。而從碼頭返回永明宮的道路卻格外的漫長,隊伍每走一步,都不得不動用數十人請離堵在路途中的百姓。而騎在花斑馬上的趙明州,則是人們拼盡全力「攻擊」的焦點。

  不斷地有百姓踮起腳,探出手,想方設法地摸一把趙明州的盔甲。個子矮小些的,就退而求其次摸向花斑馬身上垂掛著的紅纓,再不濟就摸向熱烘烘的馬屁股。若不是這匹花斑馬性格極其穩定,只怕當下就得尥蹶子踹人。

  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摸了一路,趙明州也憋不住了,探過身去問離得最近的李攀。

  「攀啊,你不覺得今天大家熱情地過分了嗎?怎麼……怎麼老有人摸我啊?」<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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