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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人!」齊白岳大喊一聲,逆著人流向著那漂浮在江面上的海女沖了過去。

  他倒不是有多麼擔心那位未從謀面的海女,實在是阿姊的心他不能不操。這五百名海女說到底是鄭成功的人,若是出了問題鬧將起來,只怕會大大拖慢尋找寶船的進度。到那時,阿姊在川地人生地不熟,又沒有趁手的人可用,豈不腹背受敵!

  心中這麼想著,他幾乎是義無反顧地撲進了江水裡。當那冰冷的江水登頭蓋臉的澆來,帶著土腥味的水流沖入口腔鼻腔之時,他方才想起自己似乎是不會水。齊白岳只得狼狽的在水中撲騰著,拼盡全力撐著腦袋大口喘著氣,還不肯放棄地向著

  海女的方向艱難刨動。

  ——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

  心中大作的警鐘逐漸化為魚兒吐泡泡的咕嚕聲,齊白岳的頭越來越難保持在水面上,鼻腔中水嗆得他涕泗橫流。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瞬息,一扇船槳「啪」地一聲拍在齊白岳面前,緊接著,他只覺後頸一緊,整個人被拎了起來,重重地拋在船上。齊白岳被摔得七葷八素,剛準備倒口氣,又被那人拖著趴到船幫上,面朝下正對著滾滾江水。他本就暈眩,此刻酸水已經反到喉嚨里,齊白岳下意識地抗拒,卻被那人狠狠幾掌拍在背上。

  「哇」地一聲,齊白岳吐得天昏地暗,只覺胃裡都被倒空了。

  鄭成功鬆開拎著少年後領的手,對一旁滿臉焦急的趙明州道:「沒事了趙將軍,他吐乾淨就好了。」

  此時,小船上擠滿了人,划船的鄭成功,剛剛被救上船的齊白岳,憂心忡忡的趙明州,以及找到沉船的大功臣曹歲。

  曹歲的手中還拿著那錠金元寶,元寶反射的光斑正投在齊白岳蒼白的脖頸上,讓他覺得微微刺痛。

  「救……救人……」齊白岳剛回過神就向趙明州警示道。

  「已經救上來了……」趙明州的聲音仿佛浸滿了江水般沉重,「那位姊妹死了。」

  「怎麼……怎麼會死了呢!」齊白岳扶著暈眩的腦袋四下張望,結果發現那位自己拼盡全力相救的海女就在自己身旁。

  那是個長相平凡的女孩兒,年齡約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是丟在人群中便再也找不見的類型,可她此刻的神情卻讓齊白岳印象深刻。她雙目圓睜,大張著嘴,白色的泡沫順著口角流了下來,像一尾擱淺的魚。那種窒息的痛苦,讓齊白岳忍不住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咽喉。

  「趙將軍,我找到的這錠金元寶,能送給這位姊姊的家人嗎?」曹歲的鼻音很重,顯然是剛剛哭過。

  「嗯……」趙明州輕輕點了點頭,「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將撫恤金送到這位姑娘家裡,同明州軍的烈士一樣,我們不會忘了她的。」

  正在划船的鄭成功微微垂頭,看向趙明州。許是感受到了對方的視線,趙明州沖鄭成功酸澀地笑了笑:「希望國姓爺不會嫌我手伸的太長。」

  鄭成功沉聲道:「有趙將軍記掛著,是這個丫頭的服氣。」

  船上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齊白岳始終沒有將目光從女屍身上移開,直到趙明州將一塊厚毯子披在他背上。

  「白岳,嚇著了吧?」

  齊白岳沒有回答,只是又執拗地問了一遍:「阿姊,她為什麼會死了呢?」

  「每年死在海里的海女有千千萬萬,有被水流捲走的,有被海獸吞掉的,有為了多采一顆寶珠硬生生在水裡憋死的……很多很多……」曹歲摸了摸那位海女還有些柔軟的面部輕聲道,「這位姊姊應該是不熟悉這邊江底的環境,被水草纏了腳。等到人沒力氣掙扎了,氣息也散了,反而就漂上來了。」

  「小哥哥,你拼命想要救她,她會記得的。」

  曹歲蘊著淚光的眼睛凝在齊白岳的臉上,有些淒涼地笑了笑。

  齊白岳仿佛被刺了一下,迅速轉過臉去,嘟嘟囔囔道:「我不用她記得,我只想知道她怎……」

  他的話沒有說完,趙明州撫在他頭頂的手止住了齊白岳尚未消散的怨氣,他緊了緊身上的毯子,縮在趙明州身旁,不再言語。

  很快,一名海女犧牲的消息和尋到財寶的喜訊同時傳了開去,所有人都被這兩件事情砸中,面上喜憂參半。趁著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明州軍給犧牲的海女準備了一個小小的葬禮,海女瘦削的身體被明州軍的軍旗包裹,如同一件火紅的嫁衣。

  有的海女提議將這位犧牲的姊妹就地水葬,可趙明州和鄭成功都認為應該將這女孩兒的屍體還給她的家人,停靈三日後燒成骨灰,再隨大軍返回鼓浪嶼。

  不過好在,曹歲已經成功找到了沉船的位置,明日開始就進入大船清淤與寶物打撈的工作,只要進展得順利,這位海女姊妹也不會同自己的家人分開太久。

  是夜,齊白岳難得的沒有在趙明州的軍帳附近轉悠,而是順著小徑來到靠近山坳的僻靜處。

  「口令!」齊白岳的腳步聲顯然引起了暗哨的警覺。

  「咖喱雞飯。」齊白岳道。

  「是齊小將軍啊!」暗哨的聲音瞬時溫和下來,「這麼晚了,小將軍要去哪裡?」

  「我想去看看今天白天死的那位海女。」齊白岳沒有隱瞞。

  「哦,那位姑娘的屍身就停在南邊的帳里。」

  齊白岳點頭道謝,轉身欲走,卻又止步問道:「今天還有別人來看過她嗎?」

  聲音怔了一下,緩緩道:「今天晚飯時候,明州阿姊去看過一次,再就是小將軍你了。」

  「多謝。」

  齊白岳說不準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他與那位海女素不相識,甚至除了今日在船上見過她的屍身之後,他都無法準確描摹她的長相。可齊白岳卻隱隱覺得,他與這位過早逝去的海女姊妹有著相同的境況。

  那是血與火的洗禮所賦予他的敏感——一種被狩獵的預兆。

  齊白岳無法準確地推斷出這種危機來源於何方,可就如同那日華夏出發泉州之時,他也曾因這種預兆半夜驚醒,卻最終錯失救援的良機。所以這一次,他絕不能敷衍以待。

  齊白岳緩緩掀開沉重的簾帳。

  第132章

  江口沉銀(七)「放開我!」齊白岳回……

  帳中除了一張竹床外空無一物,竹床上停放著那位海女的屍體,屍身上蓋著乾淨的麻布,隨著鑽入帳篷的涼風一起一伏,仿佛麻布下的軀體仍在呼吸一般。

  齊白岳緩步走了進去。

  掀開覆著的麻布,那張沒有生氣的面孔再次出現在齊白岳面前。齊白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始終抓不著重點。他不是仵作,就算覺得有問題,也不能僅憑想像推斷結果啊……也許,如果那個紅毛醫生在這兒,會發現些什麼……

  齊白岳用力搖了搖頭,驅散掉自己想要求助於人的想法,再次強迫自己將視線聚焦在海女的臉上。

  ——一定是有哪裡不對勁,但……究竟是哪裡呢?

  臨江的月色總是格外通透,讓整個營帳都浸在乳白色的月光里,齊白岳注意到,海女的髮髻上殘餘著一絲干透的水草。他記得曹歲說過,這位海女極有可能是不了解江底的情況,反而被水草纏住了腳,最終窒息而亡,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他抬起手,挾住那片狹長的草葉,想要丟棄那自然的兇器。

  手指順著顱腦的弧度向下,一股奇怪的感覺涌了上來。

  齊白岳輕輕按了按那海女形狀圓潤的後腦。

  ——咦?

  他抬起空閒著的右手,摸了摸自己後腦相同的位置。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齊白岳再無猶疑,連麻布都忘記蓋上,飛快地向外跑去。

  ***

  布魯斯在寒風凜冽的江岸上忙活了一天,此時已經累得上眼皮打下眼皮,雙腿都打晃了。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箱子裡取出咖啡豆,用借來的藥磙研磨了一陣,放在鼻子下珍而重之地嗅了嗅。雖然摻雜著些許陳皮的味道,但幾經輾轉從荷蘭帶來的咖啡豆,依舊是香氣撲鼻。他滿足地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燒一壺水,給自己衝上滿滿一杯咖啡,度過一個美好的——

  營帳被猛地掀開了,一個人影立在營帳外,刺骨的江風倒灌而入,散碎的髮絲也隨風浮起,如同水母的觸手簇擁著那張蒼白陰冷的臉。一股難言的詭異感衝擊著布魯斯的心,他的手一抖,剛剛碾好的咖啡粉撒了一地。

  齊白岳哪還在意布魯斯一臉見鬼的表情,掩好簾帳,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布魯斯身旁,壓低聲音道:「我有事情問你。」

  布魯斯對這位天煞神的恐懼由來已久,只能諾諾點頭,可憐兮兮的拍了拍褲子上

  沾著的咖啡粉,老老實實站定聽齊白岳吩咐。

  「我接下來跟你說的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說,知道了嗎?」

  布魯斯趕緊點頭。

  「若是被第三個人知曉,你記在我帳上的人頭就——」齊白岳以掌做刀,在脖頸上橫向一划,威脅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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