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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點生氣。江棄言咬了咬牙,只許先生准他觸碰才能觸碰,不許他自己觸碰是吧!

  再抬頭的時候,江棄言眼中已經裝滿了淚珠,「我…我太笨了,我當不好皇帝……」

  他越說越傷心,「嗚嗚……先生……嗚我不當了……先生……」

  傷心的語氣中,好像摻雜了點什麼別的東西,「先生取而代之如何?」

  蒲聽松眼皮一跳,隨即無奈嘆息,「就拿這個威脅臣?陛下不如直接告訴臣。」

  他輕柔地給江棄言擦眼淚,「告訴臣,要如何哄您。」

  真是瘋了,江棄言瘋了,他也瘋了。

  蒲聽松拍了拍腿,「要抱是嗎?過來,為師抱一會。」

  江棄言心滿意足撲過去。

  不,根本還沒有滿足。

  得到了擁抱還不夠,還想……還想要更多。

  江棄言把腦袋埋在蒲聽松懷裡,蒲聽松看不見他眼底越聚越多的瘋狂。

  第51章 先生的掌控欲

  抱了一會,感受著懷裡的柔軟,蒲聽鬆手指輕輕纏繞江棄言的髮絲,語氣平緩卻不容質疑道,「長生年紀太小了,怎能照顧好陛下起居?」

  「讓福順一同跟著服侍可好?」

  看似給了選擇,其實根本沒有選擇。

  江棄言不說話,他伸出一根手指,也開始繞先生的頭髮。

  繞著繞著,他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拉了自己一縷頭髮過來,與先生那縷纏繞在一起。

  他想給它們打個結,可無論他拽得多緊,只要一鬆手,相連處就會鬆散。

  為什麼呢?

  好像昭示什麼似的。

  他還要再強求,卻忽然被先生握了手腕,「好了……輕點拽……」

  「為師頭髮要斷了。」

  殿外好像起了風,堂內明火閃了一下。

  「臣腿都快壓麻了,陛下抱夠沒有?」蒲聽松一邊給他理亂發,一邊說起正事,「蘇仕元死訊暫時不能為外界所知,他身上牽扯的干係太多,南方三王這麼多年不曾作亂就是看他的面子,六部之中禮部、戶部的元老大多是蘇仕元故交,曾經的蒲黨同樣與蘇仕元交好,自承曦十三年始家父的勢力一點點被外調,如今分散在綏陽各地,雖然沒有什麼高官,但……」

  「但承曦帝始終不明白,長此以往,他們會成為各地的基石,到那時除了皇城,各地都有分裂的風險,所以當年蘇仕元養的仙鶴經常飛往天下各方,尋常百姓常常以為是仙跡,卻不知那只是一位心系蒼生的老人在勸說那些無故被貶的蒲黨不要心懷怨恨,不要惹是生非。」

  江棄言靜靜聽著,心中思索不斷。

  先生為什麼跟他說這些?是想告訴他全天下都在先生手裡,警告他不要亂來?

  但先不說其他人如何想,單單三相便不可能不往各地安插自己的學生黨羽。

  更何況,那是曾經的蒲黨,是上一任帝師的勢力。

  如今只怕早就一盤散沙,蒲庚死後,他們的心也跟著寒了,他們中的大多數在常年打壓和追隨者身死後便一蹶不振。

  難成氣候。

  「陛下在想什麼?如此出神。」蒲聽松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一聲輕笑,「覺得臣在恐嚇陛下?」

  蒲聽松語氣淡淡,「臣只是想告訴陛下,當年那批人熬不下去的已經辭官或者死了,還留在各地的只有一口氣撐著,那就是蘇仕元。」

  「如果在全無準備的前提下,得知那最後一口氣也沒了,陛下覺得會如何?」

  集體辭官,或……天下動亂。

  「先生是想慢慢替換掉他們嗎」,江棄言想通了這一層,仰起頭,眼神乖巧,「今年科舉需要加試嗎?」

  先生想替換掉的,是先生父親的舊部,也算是先生半個助力。

  可他們隨時有可能對綏陽不利,因為他們心中其實一直在積累怨氣卻得不到發泄。

  江棄言知道蒲聽松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所以也不在乎蒲聽松是不是謀反。

  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真心相待先生,先生卻總喜歡欺騙他。

  「陛下……」蒲聽松揉了揉他軟軟的臉,「臣……」

  江棄言聽得認真了些。

  「臣希望陛下參與科舉,以此來向天下賢才表示,陛下有納才之心。」

  江棄言聞言瞳孔縮了縮,他不敢輕易答應下來,而是認真思考。

  如果那些人是因他的聖明入朝,那麼那些人就是他自己的班底!

  先生就不怕……就不怕他會脫離掌控嗎?

  「文人相輕很尋常,但如果陛下優秀到足以力壓群雄,那麼他們一定會死心塌地跟著陛下」,蒲聽松不緊不慢說著,「臣希望陛下從縣試開始匿名參考,一路在各主考官手底下得到滿元,但到殿試之時,陛下只能給自己評一個第四名。」

  一路都是滿元,狀元自然實至名歸,沒有人會不服氣。

  但他作為皇帝,又有實力,卻偏偏讓出前三,那麼只怕是所有讀書人都會大肆稱頌他的謙遜和仁德。

  學識服眾的同時,又向天下學子表明自己的虛心納諫。

  與此同時還可以激勵尚未考中的讀書人發憤圖強,最後的結果便是……

  天下歸心!

  「先生……」江棄言感到心底無比震顫,「真要如此嗎……?」

  他心動了,他想這麼做。

  蒲聽松點點頭,「縣試依綏陽慣例,考詩詞以及摘取眾聖經典由學子填空。」

  「府試、院試仍然保留作詩,但填空改為經義。」

  「鄉試、會試不再有作詩,只考經義和策論。」

  「至於殿試」,蒲聽松低笑一聲,「由臣與文相共同出題,主考斷案與治理。」

  詩詞這一塊江棄言倒是不愁,填空只要熟背眾聖經典就行,這個先生和蘇仕元也教過他。

  經義還好,只需要簡單理解,然後流暢注釋就行。

  策論……他可從未接觸過啊,寫策論文章要先破題、解題,光題目就要花費不少心思,不能偏離論題重心的前提下,還要創新,還要能夠實施……

  但,這個機會他並不想錯過,他目光緊緊盯著蒲聽松,「經義我可以自己練,策論……需要先生教……」

  這東西必須要有經驗的人帶著練,還要自己有一定的悟性,才能在短時間內有很大突破。

  而且不能光只跟著一個人學,這東西需要融會貫通百家之長後再學會舉一反三。

  那麼他就有機會與文相、大學士等人單獨交流,先生真的能放心嗎?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讓福順跟著他的原因吧。

  「臣職責所在」,蒲聽松看他走神,輕敲他腦門,「陛下時間不多了,如今是十一月,三年一輪,正好縣試在明年二月,陛下只有三個月時間準備,所以……」

  「臣會嚴格要求陛下,如有冒犯,還望陛下莫要怪罪。」

  江棄言從蒲聽松身上下來,站穩,「今日便開始嗎?」

  什麼冒犯不冒犯的他不在乎,通過這次機會,他可以快速成長,甚至……擁有足以抗衡先生的能力。

  他摸不准先生的心思,或許是起了玩心,或許只是想養肥了再宰,或許還是老一套想抓住他的心。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對他有利無害。

  「不急,陛下先自己溫習經典,臣還有事要處理,明日早朝後開始。」

  蒲聽松拍拍腿,也站起來,直到他走遠,江棄言才收回盯著他的不舍目光。

  「長生……」蒲聽松一走,長生就進來了,跪地行禮,江棄言揮揮手讓他起來,「你說,如果朕拆了帝師府,他……是不是就只能住在宮裡了?」

  長生大驚失色,撲通一聲又連忙跪地,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陛下……您…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如今是玩笑……」長生聞言剛鬆了一口氣,聽到江棄言後半句話心又提了起來,「以後可能是真的……」

  三思!三思啊陛下!長生在心底吶喊,萬萬拆不得啊!

  帝師一怒,流血千里啊!

  「你起來吧」,江棄言感到有些無趣,正欲抬腳,卻看見一個中年模樣、行為舉止很是沉穩的太監走進來,伏地行禮,「奴才福順。」

  江棄言看了他好一會,像在打量什麼物品,或是審視什麼案件。

  隔了很久,他才道,「知道了,起來吧。」

  福順似乎並不像長生那麼膽小,起來後就從袖管中拿出一個小本子,低頭看了一眼,「辰時了,帝師大人吩咐您吃三個包子喝一碗牛奶,包子要兩素一葷。」

  江棄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他輕輕攥拳,「怎麼?這也要管嗎?」

  「大人是為您好」,福順彎腰低頭,看似恭敬,說的話卻相當……

  「陛下莫要為難奴才,陛下前一日的表現奴才隔日會如實報告給大人,您還是快快啟程吧。」

  「奴才建議您在御書房用早膳,以節約時間,因為大人要求您今日在巳時之前至少溫習完《中庸》第一冊,巳時一刻他會來檢查,直到午時三刻一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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