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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點點頭,對蕭福滿道:「等他回來,福滿要好好習字知道嗎?」

  蕭福滿稚聲道:「是,父皇。」哪怕被嘲笑了也處變不驚,自有一股老練穩健之態。皇帝看在心裡,對這個兒子更滿意了。

  他又命國子祭酒鄒子溪檢查皇子們的功課,七人之中,趙王、雍王和十皇子功課學得不錯,受了大臣們一番誇讚。

  其餘四位平平庸庸,毫無圈點之處。皇帝似乎也不怎麼在乎他們,和他們說話少,期望不高的樣子。

  問過功課,皇帝說道:「難得今日將太子太傅們都請到東宮來,不如再取棋來,讓皇子與你們對弈,怎樣?」

  弈是古代貴族的雅事之一,也是士子們的基本技能,從小都要跟隨老師習棋,他想看看兒子們的棋藝如何。

  太監們又取了棋來,讓皇子跟幾位大臣對弈。

  十皇子蕭福滿對沈持招招手:「沈相,你與本殿下對弈好嗎?」

  沈持笑笑,來到他跟前盤腿坐下:「是,殿下。」

  那邊,趙王找曹慈對弈,而雍王則跟康玄手談。

  「聽聞殿下棋藝了得,」康玄說道:「臣有些怯陣了。」

  蕭承彧的棋藝很好,這是皇帝都誇過的。

  「康大人謙虛了,」雍王一笑,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棋盤說道:「本王執黑,請。」

  康玄挽起袖子把一盒白子挪到手邊,凝視棋盤,他忽然掀開眼皮看了眼雍王:「殿下……」

  雍王:「康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周家跟康家早在多年前就結為親家,康玄的孫子娶了周淑妃的侄女,兩家應當說是同氣連枝,私下裡往來頗多。

  環顧四周,每個人的心思似乎都在棋盤上,康玄打發走身邊伺候的小太監,探頭前傾,用只有他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可借棋造勢。」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啊。

  他將「造勢」二字說得又慢又輕,就連蕭承彧也勉強聽清楚,很快明白過來康玄之意——對弈時將黑子在棋盤上下成北斗七星之狀,斗柄指向自己,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會被認為是天子之命,即所謂的造勢……

  蕭承彧輕輕搖頭:事先無籌謀,只怕倉促之下難以成事。

  康玄以眼神勸諫:殿下,機不可失。

  蕭承彧思忖片刻後微微點頭:試試吧。他近些年來也生出些對太子之位的覬覦心思,且越發狂熱難以自抑。

  二人「眉來眼去」半天才開始對弈。

  這邊才布局完,那邊其餘的皇子們已經輸了,沒了什麼興致,都來圍觀他兩人的棋。

  蕭承彧面似沉水先落下一黑子,康玄的白子隨後落在棋盤上,其餘人都湊過來同榻而坐,身體微屈,視線投向那幾枚黑子,流露出一種驚艷的神態——雍王的棋藝著實精湛,一會兒就占據了上風。

  觀棋者中,趙王是個臭棋簍子,他看得眼花繚亂,此刻把右手搭在蕭福滿的肩膀上,親切隨和地小聲咕噥:「十弟,你學棋了嗎?看得懂嗎?」

  蕭福滿的目光緊盯著康玄,沒注意到他的搭訕。

  康玄波瀾不驚,一步步穩紮穩打,被圍時一隻手舉起,似乎在考慮如何落子,然而很快,在一片緊盯著他的目光中「吧嗒」一聲將棋子落在棋盤上。

  棋盤上黑來白往,棋局變幻莫測,時而雲捲雲舒,時而黑雲壓城……一會兒黑子似被白子圍剿的孤軍,又一會兒白子陷入死地而後生……兩位對弈者凝視著棋盤,每落一子都深吸一口氣,而每一子的落下也緊緊牽動著觀棋者的心弦,空氣中瀰漫著緊張,他們不由得捏緊了手指,連呼吸聲都小心翼翼起來……

  皇帝看得乏了,先起駕回寢殿。

  雍、康二人繼續對弈。

  沈持一直緊盯著黑子,他也入了局,從布局到中盤,黑子殺機四伏時他手心微汗,防守攻堅時他在心裡暗暗使勁兒……此時快要收官了,蕭承彧落子越來越慢,他閉目沉思,忽然想出來後面的十多步走法,他上輩子擺弄了很多年的圍棋,棋藝十分了得,等他在腦海中一落子,再縱觀棋盤時,倏然驚得險些「啊」出聲來……

  這盤棋再走下去,黑子最終會在棋盤上組成一個圖案——北斗七星!

  而且北斗七星的斗柄,正對著雍王!

  北斗七星在古代是天上的最尊星宿,斗柄指向誰,誰就是帝王命,九五至尊的權力將收束於誰的手中——故宮博物院藏著一幅南唐時期的《重屏會棋圖》,畫中李氏的數位皇子對弈,北斗七星的斗柄就正對著南唐第二位皇帝李璟,而他日後真當上了天子……

  一旦蕭承彧手中的棋子落定,斗柄指向他,傳出去世人必定譁然,認定雍王有天子命,這是最好的造勢,天衣無縫,若皇帝不肯立他為太子,那麼就是違背天意。

  他們不是在下棋,而是在為雍王造勢!

  第236章

  沈持睇一眼康玄, 雙眉微皺:這老傢伙手段可真不少,一般人真想不到,也沒有這隨時隨地抓住機會就乾的魄力。

  隨著棋盤上北斗七星雛形初現, 他手心裡的汗意越發重了,一旦叫雍王得逞, 那麼周家更不好對付了,不僅如此, 也將在朝堂之中掀起風波……沈持的腦中飛快思索著如何不著痕跡地阻止這場猝不及防的造勢。

  他被世人認為巧捷萬端,然而此時卻束手無策, 只能眼睜睜看著雍王與康玄二人滴水不漏地落子於棋盤上。

  「噠, 噠, 噠……」每一次黑白棋子輕敲棋枰,都像錘子重擊在他頭上, 將他敲得暈頭轉向。

  這時, 悠閒地品完茶的曹慈走過來,再次湊過去觀棋, 他暫時還未窺出雍、康兩位的意圖, 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著雍、康二人只要再下三五步, 北斗七星定式就要落成,勺柄會正對著蕭承彧,沈持心道:不能再等了。

  思忖片刻後,他走到趙王蕭承稷身邊, 抬起手腕, 不緊不慢地伸出竹節般修長勻稱的手指, 手眼配合,看著棋盤上黑子的布陣,手指看似不經意也攏成「七」的樣子……

  趙王觀棋不用心, 時不時東張西望,一下子瞥見了沈持的神情與手指上「漫不經意」的微動作,他好奇了一瞬,也盯著黑子看去,他並不算特別草包,在雍王又落下一子時,康玄的白子還未跟上,北斗七星定式的形狀是更為凸顯,他很快看出來了,頃刻,棋盤上那黑子連成的圖形倏地撞擊他的神智,他只覺得後脊背微涼,失神的工夫,雍王又穩穩落下一枚棋子,再有數步,斗柄成矣,他頭腦中終於「嗡」地一下炸了:雍王無視他這個嫡出的皇兄妄圖給自己造勢登上太子之位,呵,當他死了嗎?

  是可忍熟不可忍。

  為了截胡雍王造勢,他凝著沈持看起來,眼神很是凌厲。

  這是讓沈持想辦法阻止,絕不能讓棋盤上的北斗七星落成。

  沈持眼角的餘光瞟到他的神色,只當作沒看見:「……」這怎麼辦,難不成他來粗野的,發癲上前去把棋盤給掀了?這下不僅眉頭,俊臉都皺巴了,渾身上下都寫著兩個字「沒轍」。

  趙王:……

  哼,沈滑頭。

  正一籌莫展時,跟隨他的太監李夢看到主子看著棋盤的臉色不好,還不斷給他使眼色,瞬間知曉這盤棋有問題,他當即湊上去從主子手裡接茶盞,端過來時身子不經意往前一傾,手一個不穩茶盞沒拿穩,茶水飛濺出來潑灑到了康玄的官服上,胸前、腰上淋濕好大一片……

  「喲,」李夢見自己「失手」了,陪著笑臉道:「奴才該死,康大人,奴才這就服侍您去更衣。」

  為免君前失儀,康玄和雍王對視一眼,無奈地說道:「殿下稍後,臣片刻就來。」

  等康玄離席後,趙王的視線粘在棋盤的黑子上,俄而笑著跟雍王搭訕:「皇弟這盤棋走下得好,下得妙,對了,何不請畫師來,將今日對弈之狀畫於紙上存留?」

  雍王聽了他的話,神色微不可見地變了變,心中一涼,知道賭輸了。他此刻後悔不已,真不該聽康玄的,倉促之下行此險招。可本來勝算極大,怎麼會在只剩三五步棋時功敗垂成呢,他在心中萬分扼腕,那麼一瞬間是心灰意冷的——難道這是天意,他沒有太子命嗎?

  雍王下意識地看了眼沈持,眼神之中五分詢問,五分埋怨……知道是他發覺的。

  沈持負手而立,眸中一片清明。

  眾人聽趙王話裡有話,聞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重又朝棋盤看去,一下子也看出雍王的意圖來了,都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這局棋要是下完還了得!

  說不定雍王搖身一變就成太子了。

  然而看趙王這架勢,必攪了雍王的好事不可。

  其他皇子在惶惶之後又深深地鬆了口氣。

  有小太監聽不懂他們話里話外的挖坑,爭著獻殷勤道:「是,奴才這就去請畫師來。」

  跑著找畫師去了。

  請畫師的事驚動了皇帝,他問:「是什麼光景要請畫師作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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