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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婉眠有點不知所措,半天才道:「你以後……當真什麼都聽我的?」

  「當真,除非你要犯什麼大錯。」蕭越鄭重道。

  「大錯?」喬婉眠鼻子哼哼一聲,「我能犯什麼大錯?」

  小將軍眉尾一挑,慵懶道:「比如……吃太多,積食太過致使昏迷。」說罷,擁著喬婉眠,向後斜靠在軟枕上。

  少女後腦重重磕一下蕭越胸膛,表示不滿。

  蕭越輕笑一聲,可憐兮兮地說:「但我也不該時刻夫綱不振,眠眠可否每日給末將一點時間做主?」

  喬婉眠警惕:「什麼時間?」

  「每日梳洗到入睡前……好嗎?」

  喬婉眠美滋滋應了。

  梳洗要花好久,她又向來沾枕頭就睡著,蕭越沒多少機會命令她。

  嘻嘻。

  -

  離開陽不到十里,遠遠看到人山人海分列官道兩邊。

  早有內侍侯在路邊,笑臉相迎:「各位大人及將軍,皆受聖上旨意,於城外五里處,迎兩位凱旋。陛下讓奴婢帶話,說他與娘娘忙著為兩位操持婚事,一時不得空。大人與將軍等婚後再進宮謝恩。」

  喬婉眠越聽,身子越僵,她緊張回道:「有勞公公,謝陛下龍恩。」

  七里外,路兩邊擠滿聞訊而來的百姓。他們歡呼、讚美、叩首。

  梅花、山茶不斷被投來,靡麗地鋪了一道。

  喬婉眠覺得車裡被火烘著似的,侷促得快要將鵝絨軟墊搓出火星子。

  蕭越一直牽著她的手,微笑坐在她身側。

  喬婉眠道:「百姓大多都是為蕭將軍而來,從兒時起,將軍就在等風光凱旋這日吧,要不將軍披甲去走到前面?」

  「幼時盼望凱旋遊街,只因我盲目覺得,追隨祖父腳步即是人生圓滿,誤將他人執念當做自己的。如今有了眠眠,我方知自己的期盼只是守住一片山河盛世,與卿共白首。」蕭越頓了頓,「況且,後日我便入贅。外面圍了不少女子,此時拋頭露面,有失你的顏面。」

  喬婉眠笑道:「女子出嫁前都沒這些老古董的規矩了。難道日後寇賊打來,你捂著臉上陣不成?」

  蕭越吐出兩個字,「斂劍。」

  「……他還真是因為長相陰柔才戴面具?」

  青年點頭。

  「……」

  百姓後便是官員與金吾衛、神策軍,還有幾個因出征貢獻「大」被留在開陽的藩王與將軍。

  出於禮節,他們需得下車受禮。

  喬婉眠從面紅耳赤,恨不得鑽地縫,到被看得麻木,雙目無神地拖著腿向前。

  進城門後,她才不用再步行,剛想趁人不注意要蕭越將她抱上車,就聽聞她要去長慶侯府備婚,而蕭越則去她家等著上門。

  離譜。

  喬婉眠只好自己呲牙咧嘴地爬上車,等著去長慶侯府洞房。

  第95章

  避火圖

  喬婉眠趕到時,長慶侯府正門大敞,無數箱籠繫著綢布被抬進去,內侍立在門側,高唱皇家賞賜,圍觀百姓嘖嘖驚嘆。

  但今日已臘月二十一,婚期將近,沒工夫讓她打理這些瑣事。

  馬車趁人們沒注意到,飛快拉著新娘子竄進角門。

  她坐在轎中挑簾看侯府依舊綠意蔥然的南境景致,竟有些恍惚。

  半年前從這經過時,她還是個膽怯茫然,天天闖禍的丫鬟;

  如今,她竟成了要護佑一方百姓的節度使,與她視為洪水猛獸的蕭越成婚。

  且那天之驕子為成全她招贅心愿,與她換宅,此刻正窩在她那又小又破的閨房。

  車停在無歸院門口

  ,還來不及感慨,她就被十幾個司制房女官團團圍住。

  女官手上都捏著針線,只等喬婉眠來確定嫁衣尺寸。

  貼身衣物也要準備,日日注重婦容婦德的女官土匪似的,將喬婉眠扒了個乾淨,走前還忍不住趁機摸一把小腰,捏一把小臉,恨不得將她搶回尚衣局。

  衣裳還沒穿好,司珍房又捧著頭面來了。

  喬婉眠警覺問:「不會讓我,本官都試一遍罷?」

  「大人不願便不必。」掌珍笑笑,「頭面是按大人畫像量身打造的。」

  喬婉眠長舒一口氣。

  「大人只需挑一套最合心意的,我們來試用什麼髮髻相配。」

  喬婉眠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看了一圈,指著其中看起來最輕的一套,可憐巴巴道:「就那套罷。」

  ……

  喬應舟、喬祺忙到腳不沾地,司膳房的還捧著單子念,司設房就舉著喜燭等用物來問新房在何處。

  喬婉眠跟司設房的在蕪閣繞了一圈,最後看中幾乎空置的二層,她潦草決定:「東邊做個隔斷,當作喜房。」反正後日大婚結束,他們只留宿幾日就啟程去東臨。

  與司設房談妥後,喬婉眠終於支撐不住,有氣無力道:「備水,我要沐浴用膳。」

  卻沒想到連清清靜靜洗個澡的機會都沒了。

  宮中嬤嬤將喬婉眠按在蕭越巨大浴桶里狠狠搓洗一遍後,她的臉燒得像猴屁股。

  領頭嬤嬤見她窘迫,好生安慰:「大人從千里冰封之地凱旋,許久只拿熱水擦洗,自然會沾些灰。」

  哼,都怪蕭越,影響了她唯一一次泡溫泉。

  「大人放心,奴婢們懂規矩,水也是奴婢倒。」嬤嬤領她去灑滿花瓣的溫泉池泡著,「明日再洗過後,就能徹底恢復大人的細嫩。」

  「……」提到洞房,喬婉眠的臉更紅了。

  見她聽到洞房便失神,嬤嬤慈祥道:「娘娘叫我們備下圖冊等物了,定能保大人順利洞房。原想明夜再呈給大人,早一日瞧瞧也好。」

  「大人現下看,還是回屋看?」說罷,她在耳畔輕拍兩下手。

  十數個丫鬟端著托盤魚貫而入。

  喬婉眠瞳孔震顫,「藏我房裡!」

  嬤嬤笑而不語,朝丫鬟們揮揮手。

  深夜回到自己做丫鬟時的房中,喬婉眠已睏倦至極,將圖冊絹帕忘得一乾二淨,悶頭就睡著了。

  -

  婚前的最後一日也在人仰馬翻中一晃而過。

  天色又昏暗,喬婉眠與喬應舟、喬祺避開人群,尋了個小角落祭拜娘親與祖先。

  喬應舟酸澀道:「本應親去夫人冢前傳喜訊,但現下委實脫不開身……等眠眠洞房後,我們帶著姑爺一起去看你。」他又面向西北磕頭,「求喬家祖先保佑我兒女今生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火焰驅散竹林潮氣,颯颯竹葉聲似是至親回應。

  父女三人坐偷溜回蕪閣。難得獨處,三人姿態閒適地休息。

  喬祺也跟隨宋十與永昌帝去西原打了一圈回來,一直苦於軍紀嚴明,沒能與親族相見,不知西原一役包括前世的諸多細節。

  今日見了講了,只覺心痛後怕。

  他最後一次包著少女的手,承諾:「阿兄不做金吾衛了,今後我們一家,再不分離。」

  「阿兄,還要有人打理祖父產業,再說,你已紮根在金吾衛,聽聞宋將軍十分欣賞你,接連擢升你,你就放心留下罷……」

  「只是我要帶走爹爹了……你別太寂寞。」

  三口淚目。

  喬應舟輕咳一聲,「說到這個,你妹妹明日便出嫁,你是否也該考慮……」

  喬祺瞬間消失!

  支開人,喬應舟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唇開開合合,終於嘆道:「爹真的說不出來,還是讓嬤嬤幫爹說罷……」

  喬婉眠猜到未盡之言,也紅了臉。

  喬應舟輕咳一聲,給冬花使了個眼色,端著茶杯假裝愜意地推門回客院。

  冬花心領神會,喚來嬤嬤。

  嬤嬤卻說今日該早睡,明日有得累,推了。

  -

  喬婉眠剛陷入錦被裡,就被架起。

  她閉著眼被丟進浴桶,又被架到新房的妝檯前,女官們認真為她梳妝,她竟不知枕著哪只手,頭一歪就睡著了。

  再睜眼,她先愣住,隨後反應過來——睜眼看到的端莊艷麗的女子,是她自己。

  一直拖著她頭的女官得以鬆手,「大人醒得正是時候,該換衣了。」

  喬婉眠哀怨看了一眼仍舊漆黑的天,提線木偶似的被擁過去。

  煌煌燭樹光照下,正紅嫁衣上綴滿朱紅寶石與紅珊瑚、紅瑪瑙……

  胸口一塊紅玉髓,色澤瑩潤,乃國庫珍品,是皇后親自請出來的國之珍寶,特為嘉獎喬婉眠「女子之楷模」。

  寶石的深淺虛實與低調精緻的百花刺繡響應,雖是從衣領紅到裙尾,卻不落俗套,雍容華貴。

  最早來的賓客竟是帝後,喬婉眠坐著喜轎趕到侯府正廳時,他們已經端坐主位,只待吉時了。喬婉眠只能看到自己腳下,緊張候著。

  吹吹打打的聲音漸大,炮仗聲震得喬婉眠頭上珠翠都跟著顫。

  嬤嬤牽她出去行禮。

  她站著,蕭越跪在軟墊上。

  嬤嬤說,男子入贅都是如此。<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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