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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意生命共享的人,一般都說明的雙方的感情無懈可擊,成功率很高。

  可仰慈失敗了。

  失敗於谷南對他的拒絕。

  戰渺說得一點沒錯,谷南不願意。

  望著仰慈,童懷心中五味雜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仰慈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無力,那是對命運無奈的妥協,也是對失去的痛苦承受。

  仰慈身軀微微顫抖,背對著童懷緩緩離去。

  帶著足以壓垮他的痛苦,走進一片明媚的花海中。

  人人皆以為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殊不知那不過是你未觸及天道利益的微薄獎賞罷了。

  第97章 良人

  畫廊與戲院, 長石墓地,交崖澤,葬花林, 死地。

  這些地方無一不是童懷和房冥之間僅有的聯繫所在。

  在遊歷的這整整一年時間裡, 他僅僅去了這幾個地方, 一遍又一遍地走著那些重複的道路。

  蝴蝶畫廊由於曾經死過人的緣故, 與戲院一樣, 已然被荒廢。當童懷望著眼前這冷清的畫廊時, 他最終選擇走進了旁邊的戲院。

  這已經是第三十二次了。

  他第三十二次重新踏上和房冥一起走過的那些地方。

  每一次, 都會從畫廊這裡起始,在死地那裡終結。

  走得多了,他和章程、章規兩兄弟也熟悉了許多。

  他這一次沒有穿上他那件黑色風衣,而是穿上了當初和房冥一起定製的那套深藍色西裝。

  他依舊清晰地記得當初房冥對著他開玩笑所說的那句「正衣冠,見良人」。

  他滿心想著要穿著房冥親自為他選定的這套衣服, 等待著他的良人歸來。

  童懷剛一走進戲院, 就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進去一看, 原來是章程和章規正在對戲。

  兩人之前也曾給他唱過, 這曲子名叫《兄妹情緣》。

  見到他到來,兩人也沒有停下來,童懷便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專注地看著兩人對唱。

  等到曲子結束, 戲院中唯有那孤零零的掌聲清脆地響起。

  「今天怎麼有這興致唱曲?」童懷站起身來,緩緩走近戲台下方, 仰著頭望著兩人問道。

  「我預感到有好事發生。」章程故作神秘, 笑容滿面地看了童懷一眼,回答道。

  這一眼看得童懷有些莫名其妙,還平白無故地得了章規一個白眼。章程性格向來溫順, 這一笑著實是帶著幾分調皮的調侃意味。

  章氏兩兄弟坐在戲台邊,與童懷面對面地聊著。大概是吃醋剛剛章程對童懷笑了,章規這下對著童懷完全沒有好臉色,說道:「今天穿得人模狗樣的,這是孔雀開屏嗎?」

  「章規!」章程急忙出聲呵止章規這無禮的話語。

  章規不敢再放肆,只是面色依舊傲嬌無禮。

  「沒事。」童懷根本沒有把這當回事,對於章規這張不饒人的嘴,他早已經習慣了。想來,也就只有他哥能受得了他這脾氣。

  「這衣服是當初房冥給我做的,就想穿上而已。想讓房冥回來時,第一眼就能看到。」

  章程說道:「他會看到的。」

  童懷對於這樣的安慰,只是微笑著點頭收下。安慰的話,他已經聽過太多太多了。

  等待的過程真的是漫長而又孤單。

  可他不過才等了一年而已,想到房冥明明知道他已經死了,卻還一直在尋找他,長達萬年之久。好似與那相比,自己等待的時間又沒有那麼漫長了。

  「你們能和我講講之前房冥經常跑來找你們那段時間的事嗎?」

  房冥第一次發瘋把他咬進醫院的那段時間,為了避免再次傷害他,天天跑到外面躲著童懷。那段時間,房冥來戲院來得很是勤快,至於來做什麼,他也從未問過。

  如今詢問,不是他忘記了,更不是不在乎,反而是因為太在乎了。

  他想房冥想得快要發瘋,只想獲取哪怕一點點關於他的事情,只要一點點,就能讓他內心平靜一些。

  「他說他找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章程說道。

  這個人是誰,童懷心裡自然是清楚的,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很重要嗎?」童懷低頭垂眸,語氣中頗為嘲弄地說道,「很重要的人,那不應該陪著嗎?哪有把人丟下的道理。」

  「我很好奇,如果再次相遇,你第一個最想做什麼?」章程再次問。

  「那你們呢?」童懷沉默許久,笑看著兩人反問道。

  「當然是擁抱。」章規回憶道,「你呢?」

  「不告訴你。」童懷調皮道。

  「切!」,章規斜眼生氣將矛盾轉移到他身上道,「那這次你要在這裡待多久?」

  童懷抬眼笑意盈盈道:「和之前一樣,可能要在這裡待兩個星期。麻煩了。」

  聽到這話,章程連忙說道:「不麻煩,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反正這裡除了我們兩個鬼之外,也沒什麼人。我們先去給你收拾房間。」

  「電燈泡。」章規罵罵咧咧的也跟著進去了。

  他嘴雖然欠,但每次來都是他給童懷收拾房間出來,甚至還會特意收拾出一塊地方讓他養小白和之前房冥又另外買的一隻鼠,他給取名小黑。

  章規就是一個典型的嘴欠但行動善良的炮仗。他那張嘴呀,總是不饒人,說出的話氣死個人,把人得罪透了才完,但他的實際行動卻又總是充滿了溫暖和善意。

  戲院距離靈調處和家其實都不算遠,可他就是執拗地不想回去。他寧願就這麼待在這樣一個看似冷清寂寥的地方,每天無所事事地發呆。

  他常常坐在空蕩蕩的戲院中,摩挲著手中那條骨瘤鏈。

  房冥承諾過過,只要他集滿一條骨瘤鏈,就會回來。

  有時候則目光痴痴地望著空蕩蕩的戲台,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回憶著當初和房冥相遇的場景。

  在他的腦海中,仿佛下一秒房冥就會身姿瀟灑地站在那戲台上,突然地出現,用那一如既往欠揍的語氣調侃著他。

  那畫面是如此清晰,如此生動,仿佛伸手就能觸及。

  只是,他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了許久許久,戲台上始終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只有一束明亮的陽光穿透剝離灑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撒在戲台的正中央。

  「啪!」

  下一秒,整個戲院的燈毫無徵兆地突然熄滅。

  剎那間,連那最後一束陽光都被黑暗吞噬,不曾留給他一絲光亮。

  童懷先是一愣,隨即自嘲起自己那幼稚的幻想終究還是破滅了。

  一絲光亮也不留給他。

  他就那樣站在黑暗中,起初是苦澀地笑著,笑著笑著,那滾燙的眼淚卻不受控制地不由自主流了下來,一滴一滴地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面,濺起細微的塵埃。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周圍突然陸陸續續地出現了許多會發光的藍花,是青鬼花。

  他的光又亮了起來。

  房冥為他特意點亮的。

  這些花兒一朵接著一朵地綻放,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如夢如幻。

  花越來越多,漸漸地將他緊緊包圍,仿佛是一群貼心的守護者,像是知道他曾經害怕黑暗一樣,努力為他照亮這無邊的黑暗。

  可他早已經不怕黑了呀。

  這花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仿佛這一切就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一樣,從未遺忘,從未褪色。

  那點點幽藍的光芒映照著童懷那淚痕未乾的臉龐,更顯得他神情中的落寞與悽然。

  他輕輕觸摸著那些柔軟的花瓣,喃喃自語道:「他都不在了,你們為什麼還會出現。」

  「因為愛你是本能。」

  有光回答了他。

  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樣,和房冥的最初的相遇如出一轍。

  那人就那般靜靜地站在戲台中間,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微光,眼裡全是他能讀懂的深沉愛意,就那樣專注而深情地看著他。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以最快的速度衝上戲台,落入了房冥溫暖的懷抱。

  當感受到對方那熟悉卻又略顯冰冷的體溫時,童懷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他敢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想,更不是令人心碎的幻覺。

  「你沒騙我。」童懷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是激動與喜悅交織的顫抖。

  房冥溫柔地笑道:「當然沒有。」

  童懷的手有些微微顫抖著,他將一直緊緊握在手中的骨瘤鏈小心翼翼地取出,親自給房冥戴上。

  「兩次我都沒送出去,這一次可要先給你。」童懷的聲音中滿是堅定。

  「那這一次代表的感情是什麼?」房冥凝視著童懷,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是愛。」童懷的回答毫不猶豫,語氣堅決。

  他早在是司魁的時候,就想得明明白白,他要給予房冥的感情不是友誼,而是刻骨銘心的愛。

  剛剛章程的那個問題,他現在終於能夠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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