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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和給謝予靈換了新杯重新斟滿。

  馥郁的酒液滑過口頭,浸染腸胃,頓時好像又無數把刀片在腹內凌遲一般。

  謝予靈一張欺霜賽雪的面龐有瞬間的灰敗,他緊緊的皺了一下眉頭,然而連緩一下都沒有,又讓嚴和倒下一杯。

  嚴和小心的勸道:「陛下,您晨起到現在水米未進,這般空腹飲酒,身子如何受得了啊,您就算要喝,也先吃些東西墊上一墊吧!」

  謝予靈沒說話,直接伸手一把奪過了嚴和手中的碧瓷酒罈。

  嚴和看著他杯不停盞,急的幾乎在原地打轉。

  二樓的客人漸漸吃完了酒菜離開了,場面又重新安靜下來。

  謝予靈看著窗口的位置,又喝了一口。

  如玉面龐泛了兩抹紅雲,一雙鳳眸氤氳迷離,顯然已是有些醉了。

  如此這般,看一眼,又喝一口,直到一整壇的美酒都見了底。

  「沒……沒了!」一直沉默的謝予靈終於開口說了句話,然後口齒不清的道:「嚴……和……給朕,給朕上酒。」

  「主子,您別喝了,奴才可求您了!」這忠心的大太監眼裡蓄滿了濕潤,一副就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謝予靈回頭看他,張了張口,似是想要叱罵,但半晌卻又收了回去。

  那雙眼裡,有著濃烈的感傷。

  「你們……你們一個個的,都不順朕的心,都不順朕的心……」謝予靈斷斷續續的說著,轉而突然一把將手裡的碧瓷小壇朝著嚴和砸了過去。

  嚴和躲也不躲,任由那酒罈砸在自己的臉上,也幸而謝予靈醉了,身體不受支配而沒甚力氣,若不然這一下估計也夠他受的。

  謝予靈聽著那碎裂的瓷器聲,慢慢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道:「你……不去,朕自己……自己去拿。」

  他說著話,便要離開,卻走反了方向,被坐下條凳絆了一跤,直接朝前撲了去。

  嚴和趕忙扶住他,聲音有些啞的說道:「主子,主子,咱不喝了,不喝了成嗎?咱回去吧!王爺興許已經回去了。」

  謝予靈用力的甩了甩手:「放開朕,朕要酒……酒……」

  「主子您坐著,奴才讓人送酒來,好嗎?」多年的唯命是從,讓他從來沒辦法違背謝予靈的意思。

  謝予靈聞言,這才稍稍消停下來,被嚴和扶著坐回凳子上。

  當第二壇竹葉青上來的時候,謝予靈沒讓斟酒,直接抓著罈子就朝口中灌去。

  只是在那甘冽的液體即將入口時,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給奪了下去。

  謝予靈愣了一下,下意識斥道:「放肆,誰……誰敢奪朕的酒!」

  動作緩慢的轉過頭,卻一下愣在了原地。

  一張欺霜賽雪的俊美面龐放大在自己眼前,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

  顧深掃了一眼桌上紋絲未動的飯菜和東倒西歪的酒罈子:「怎么喝了這麼多。」

  他先去同蔭娘談了些事情,近午時回城西的宅子,卻不見謝予謝蹤影,將那幾個墜在自己身後的尾巴揪出來問了,才知道謝予靈在這裡。

  顧深心道自己幸而來了,不然這人只怕要灌死自己!

  「與你……與你何干!」謝予靈說著,伸手就要搶回罈子,「你不是……不是泡在那花樓里……樂不思蜀麼,怎捨得……捨得出來了?」

  窗外拂來一陣微風,將謝予靈身上的酒氣全數捲入顧深的鼻息,他順著發出吱呀聲響的窗台朝外看了一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人,是跟著自己來到這裡的!就他對自己表現出來的那在意程度 八成是知道自己去了青樓,才會如此這般。

  顧深如是想著,一顆心莫名有些悶悶的疼。

  他近來時常產生這種心口悶疼的感覺,但是那感覺顧深卻並不厭惡,甚至有些飲鴆止渴的意味在裡面。

  不是他有受虐傾向,只因那顆死水般的心,能有些起伏,故此這種痛苦於他而言,其實是是一種以毒攻毒的救贖。

  那些痛,至少讓他覺得自己也是個有血有心的人,而非行屍走肉。

  「回去吧,別鬧脾氣了!」顧深輕輕的說,聲音裡帶著不自知的溫柔,隨即又下意識補充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謝予靈抬起迷離的雙眸瞪他,顧深被那眼神看的呼吸一窒。

  那種怒火、傷心、乃至委屈等諸多情感交雜在一起碰撞出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顧深心頭好像被扎了一刀,無措間,那雙直擊他靈魂的眼卻突然一下合上了。

  隨即,謝予靈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陛下——」嚴和驚呼出聲。

  顧深慌亂的接住他的身子,聽到嚴和急說要送謝予靈回去,他毫不猶豫的將謝予靈攔腰抱了起來,大步朝樓梯口走去。

  出酒樓時,迎面撞上一個人影。

  顧深疾語說了聲抱歉,也沒看撞上的是誰,就要提步離開。

  方行一步,卻感覺衣擺一緊。

  「深,我終於找到你了!」清泠的聲音甚為好聽,就是語調有些蹩腳,「上回是我不好,是我莽撞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顧深回頭,首先入目的是一方黑色的斗笠,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聲音和身形,讓顧深不想也知道對方身份。

  艾爾激動的就要撲上來,顧深下意識微一側身,很輕易的避開了。

  「你……」艾爾面上一變,似乎這才注意到顧深懷裡的人,「這人是誰?這是上次那個……深你離開這些日子,難道一直和這男人在一起嗎?」

  「他有什麼好,這老男人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享用起來能有什麼滋味……」艾爾刻薄的咋呼著。

  真不知道他對老這個字到底是何定義,滿打滿算的,謝予靈也大不了他一隻手吧,竟然也能說人家老男人,真也是個人才了。

  「艾爾——」顧深不知被觸怒了那根弦,突然厲斥了一聲。

  艾爾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你,你竟然凶我,為了個認識不足一月的賤人。」

  顧深眉頭皺的很緊,向來淡靜的面上浮現出幾分不耐和冷意,然後他邁步,二話不說的離開。

  艾爾條件反射的攥緊了顧深的衣袖,奈何對方力氣太大,加上那衣服也不知是何材質,結實的厲害,艾爾的雙手被勒出了青紅的痕跡,終是沒能攔住他。

  「深,你別走,等等我。」艾爾對著顧深的背影失聲喊道,下意識要追。

  嚴和展臂一把擋住他:「這位公子,還請留步。」

  「滾開,不要當本公子的路。」艾爾憤怒的吼道。

  嚴和無動於衷,他不管這人和王爺之間有什麼糾葛,但既然王爺現在回到了陛下身邊,他就決不允許有任何人再來破壞陛下和王爺之間的一切。

  艾爾從身上摸出手槍,一把抵在了嚴和的太陽穴處,寒聲威脅道:「我再說一遍,給我滾開!」

  嚴和感覺到額際的冷意,眼神一沉,這是……

  心念電轉間,他猛一抬手,將艾爾的手臂扭到了身後。

  空氣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骨骼聲,艾爾右手脫力一松,那柄銀色小槍從他手中滑落了出去,嚴和伸手一把接住。

  手腕翻轉間,風水輪流轉。

  那把槍轉而抵在了槍主人的眉心。

  這些手法還是當初在軍營跟著顧深學的,專門應對與持槍敵人近身搏鬥的情況。

  嚴和唇角露出一抹輕蔑,渾身無半分內力,僅憑一把槍,就敢如此橫行,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艾爾沒想到他敢不怕死的奪槍,更沒想到對方看著細皮嫩肉的,身手竟如此迅捷,當下便煞了面色。

  嚴和話不多說,一伸手便掀掉了艾爾頭上遮面的斗笠。

  其實他先前單憑口音和那把槍便猜到這人不是天焱人,畢竟在天焱國,除了軍隊,是沒有人可以擁有槍。支的,而這之中迷你手。槍,就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王爺和樓大人用過。

  看到艾爾銀髮青瞳的艷美面容,嚴和或許有一絲短暫的驚艷,但卻沒有多少意外。

  他對著隱在人群中、身著便裝的暗衛吩咐了一句:「將這人送去給樓將軍。」

  在顧深失勢後,樓應之可以說是投筆從戎了,當日一戰,他憑藉著自己對海上作戰的了解和聰明才智,將亞侖的軍隊打的四處逃竄,那之後,他便自請駐守東南。

  朝廷見他的確具有軍事才能,加之那時因為打了勝仗、他又得到了東南水師兵將的擁戴,朝廷便封他接替了顧深的軍職。

  朝中對此眾說紛紜,有說他心懷天下的、有說他文韜武略的、也有說他野心勃勃的,但沒有人知道,他之所以有此決心,不過是為了給顧深報仇。

  嚴和將艾爾交給暗衛,轉身欲走,誰想這時陡聲驚變。

  人群中突然衝出一群同樣身著便裝的蒙面男子,那些人人多勢眾,伸手迅捷毒辣,一時間攪的那兩個暗衛難以應付,趁亂將艾爾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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