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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仙師下毒一事證據確鑿,容不得狡辯。

  但看季寒如此氣定神閒, 季澤心裡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從小到大, 季寒做下的惡可謂不計其數。

  可再大的過錯, 皇帝最終還是輕輕放下。

  同樣是皇子, 皇帝對他這個嫡子的寵愛還不及季寒的萬分之一。

  季澤壓下心中悵然,抬手沖皇帝道:「父皇三思。」

  「六弟與張仙師謀害父皇一事緊緊相關, 獨自留下實在不妥。」

  他看向季寒:「六弟有話不妨直說。」

  季寒笑笑,不緊不慢道:「父皇, 兒臣所言之事正與您的龍體有關, 只是不方便說予旁人聽。」

  「所以還請父皇屏退左右。」

  皇帝探究的目光落在季寒臉上。

  眼前這個笑容純良的少年, 是他最疼愛的皇子,是他捧在掌心長大的天之驕子。

  怎麼可能會下毒害他?

  他實在不願意去相信。

  就算事實擺在眼前, 他還是盼著這其中能有什麼別的緣由。

  皇帝打量季寒片刻,終是應了下來。

  「六皇子留下, 其餘人先退下吧。」

  季澤垂了垂眸,眼底幽深如寒潭。

  他躬身應了聲是,隨即帶著其餘幾人轉身出了寢殿。

  偌大的房裡只剩皇帝和季寒二人。

  父子倆雙目相對。

  皇帝咳了兩聲, 看著面前高過自己頭頂的人道:「寒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與那張仙師…究竟是何關係?」

  季寒慢步走到榻前,看著皇帝道:「父皇,兒臣尋到一位高人,可解父皇身上的毒。」

  「只要用上解藥,父皇不日便可痊癒。」

  皇帝眸中一亮,一時竟忘了追究下毒一事,只喘著粗氣道:「那還不……快把人帶來……」

  季寒笑笑,語氣俏皮道:「父皇,兒臣如此盡孝,父皇是不是該獎勵兒臣些什麼?」

  皇帝用力吐出一口氣,同往常一樣,只當他是想要討些封賞。

  遂抬了抬手道:「你想要什麼,父皇賞你便是……」

  季寒點點頭,蹲下身看著榻上面色蒼老的人,笑容純真道:「既如此,父皇便將這皇位給了兒臣,如何?」

  皇帝聞言一時怔住。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季寒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皇帝,面色自然道:「父皇年事已高,合該早些頤養天年,潛心修道,以待早日羽化成仙,萬不可再為國事操勞。」

  「那便讓兒臣為父皇分憂,替父皇執掌這天下,如何?」

  皇帝的眼中滿是慌張錯愕。

  他瞪大了眼,似快要不認得眼前這個總是恭敬乖巧的兒子。

  嘴唇輕顫幾下,他啞聲道:「你……你這是何意?」

  「難道要造反不成?」

  季寒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道:「那些老匹夫既不同意父皇立兒臣為太子。」

  「那父皇不如直接將皇位傳於兒臣。」

  「待兒臣登上大位,看誰還敢置喙半句。」

  「你,你這個不肖子!」

  皇帝一口氣險些沒能提上來,胸口上下起伏著。

  瘦得只剩皺紋的臉上一片青紫,向來銳利的眼底只剩怒火一片。

  他重重地咳了幾聲,手腕顫抖地指向季寒道:「朕還沒死,你就想奪朕的皇位了……」

  「原來,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是你讓張仙師給朕下毒……你,你這個混帳……」

  「來人,把這個不孝子押下去!」

  「父皇可要三思啊!」皇帝話音未落,季寒便出聲將其打斷。

  他瞪著圓溜溜的雙眼,一副無辜的模樣道:「您若真把兒臣關起來,這天底下可就無人能解您身上的毒了!」

  「如今毒性已入心肺,若再不用解藥,父皇只怕連十日都熬不過。」

  「你,你這個狼崽子!」皇帝氣極,眼底一片猩紅。

  「是朕瞎了眼,白疼了你這些年!」

  「疼我?」季寒嗤笑一聲,眼底露出一抹厲色。

  「從小到大,兒臣什麼都要聽父皇和母妃的,根本沒有什麼是兒臣可以自己做主的。」

  「您覺得,這叫疼我?」

  他轉過身,邊踱步邊道:「八歲那年,兒臣結識了一個比我大兩三歲的小太監。他見母妃對我管束嚴苛,便偶爾從宮外給我偷偷帶些小玩意兒。」

  「糖人,木雕,還有用蘆葦葉編的蝴蝶……」

  「兒臣從未見過這些,高興極了。」

  「可沒過幾日,父皇您得了信,將兒臣訓斥了一通。說兒臣身為皇子,不該同低賤的宮人一同玩樂。」

  「兒臣苦苦央求,可父皇還是將那個小太監亂棍打死……」

  皇帝怔怔地聽著季寒說著他早已記不起的往事,一時無言。

  「十歲,我想學劍,父皇不許。」

  「您說為君者坐擁天下,萬物皆為帝王手中利刃,又何需親手執劍?」

  「十五歲……」

  季寒頓了頓,眼底微光一閃,輕聲道,「兒臣心中有了思慕之人,可父皇卻不許兒臣與他來往。」

  聽及此,皇帝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就為了這些,你就要謀害你的父皇? 」

  「兒臣本不想的!」季寒睜大眼大喊道,「是您逼我的!」

  「您口口聲聲說最疼我,卻因為不過區區幾個朝臣反對便遲遲不肯立兒臣為太子!」

  「做皇帝做得如此窩囊,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早些將這皇位傳於兒臣!」

  皇帝老淚縱橫,病弱的身軀如暮秋里頹敗的枯枝,搖搖欲墜。

  他看著面前幾近瘋癲的少年,嗓音無力地嘶喊著:「你,你瘋了!」

  季寒嗤笑:「那又如何?」

  「待兒臣將這天下握在手中,便想要什麼人就能得到什麼人!」

  「再也沒有人能攔著本王!」

  他眼中的光狠厲貪婪,像一隻飢餓已久的狼,什麼也不能阻擋他朝著獵物而去。

  皇帝驚愕地看著面前這個自己昔日最寵愛的兒子。

  他心知事已至此,一切已無迴旋的餘地,只好嘆口氣,認命般地問:「你想怎麼樣?」

  季寒冷靜幾分,看著皇帝道:「您將皇位傳於兒臣,兒臣便讓醫師替父皇治病。」

  「您放心,待兒臣登基,您的尊貴榮華與從前不會有半分不同,且不必再為朝政煩憂,豈不快哉?」

  「尊貴榮華?」皇帝哼了聲,「若朕將皇位傳於你,朕還有命活嗎?」

  季寒哂笑:「父皇,若無解藥,用不了十日,您便會毒發而亡。」

  「您沒得選了。」

  殘酷的話一字一句敲在皇帝的心上,讓本就懸著的心慌得更厲害。

  他垂眸思索,心知已無力扭轉,只得盡力自保。

  「我大盛從無皇子直接登基的先例。朕可以先下旨冊封你為太子。」

  「若三個月後,朕龍體康復,便退位頤養天年。」

  「若朕有什麼閃失,則由三公共同輔政。」

  三公輔政,皇帝便形同傀儡,季寒到時想要執掌實權,怕是難於登天。

  何況三公上面還有個大將軍沈翾。

  他與沈翾積怨已深,這個皇位,他怕是坐不安穩。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不過倒也無妨,到時再做打算便是。

  眼下奪位才是最要緊的。

  「父皇思慮得倒是周全。」季寒笑笑,對此不以為意。

  「兒臣答應父皇便是,請父皇擬旨吧。」

  不多時,三公得了宣召進宮,一行人齊身跪在殿中。

  皇帝強撐著擬好詔書。

  殿中幾人聽完宣讀,皆是大驚失色。

  老太傅磕頭道:「陛下三思啊!」

  皇帝擺擺手,疲憊地閉上眼。

  「朕心意已決,都退下吧。」

  「陛下!」

  周印和季澤對視一眼,並未多言,起身出了門。

  翌日,季寒被封太子的消息傳遍京城。

  葉川遙自然早早便得了信,驚詫之餘不免生出些擔憂。

  如今季寒封了太子,定會一手遮天。

  他更需萬分小心才是。

  他在府里安分地待了幾日,連大門都沒出過,直到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陸清玖風塵僕僕獨自前來。

  葉川遙將人迎進前廳,奉上茶,清聲問:「將軍現下不在府中,陸公子此番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陸清玖端起茶杯飲了口,有些彆扭地清了清嗓子,低聲道:「我不是來找表哥的,我,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葉川遙一臉驚訝。

  「嗯,」陸清玖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道,「過兩日我要去蜀郡下聘,想請世子同我一同前去……」

  「下聘?」葉川遙的眼瞪得比方才還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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