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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川遙嗯了聲,抬起頭看著他,輕輕眨了眨眼,緩緩道:「走吧,該動身了……」

  就算再不舍,分別也終要到來。

  沈翾嗯了聲,同他並肩向府門外而去。

  廊下微風陣陣,夏木蔥鬱,繁花錦簇。

  二人步履輕緩,衣角微揚,一路默默無言。

  只希望這段路能再長一些,日子可以再慢一些。

  府門口見到南桑,沈翾並不意外。

  只問了句:「閣中事務已都安排妥當?」

  「嗯,」南桑應道,「放心,一切如常。」

  「況且京中還有三殿下在,不會出岔子。」

  沈翾嗯了聲:「那便走吧。」

  三人上馬,葉川遙站在門口,鄭重地朝他們拱了拱手。

  「祝幾位此去一路順風,阿遙在此等待幾位凱旋而歸。」

  「珍重。」

  南桑和明燭抬手應道:「世子珍重。」

  葉川遙朝幾人露出一抹淺笑,真摯道:「一路平安。」

  沈翾居高臨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翩翩而立之人,沉聲喚他:「過來。」

  葉川遙走到馬身側,仰著頭目光灼灼地看他。

  似要將這副俊朗面容鐫刻在心底。

  分別的日子,大抵就要靠這些記憶來緩解相思之痛了。

  沈翾彎下腰,抬手捏住他揚起的下巴,在他唇邊落下淺淺一吻。

  微微停留一瞬,起身道了聲:「走了。」

  隨即策馬揚長而去。

  南桑輕輕一笑,朝葉川遙頷了頷首,又沖身旁的明燭道:「走吧。」

  「阿遙保重!」明燭道了聲,隨南桑一道追著沈翾而去。

  「保重!」

  葉川遙站在原地,衝著幾人的背影不停地揮手。

  馬蹄起,塵飛揚,只盼君歸。

  *

  沈翾不在的日子,葉川遙總覺得心空了一半。

  縱然每日讀書練武,同將士們說說笑笑,日子過得忙碌充實。

  可還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不過好在每隔四五日,他便會收到一封沈翾差人送來的「家書」。

  得知他平安,葉川遙的心裡才總算踏實了些。

  怕他在邊關勞累煩悶,葉川遙總是在回信里寫一些有趣的事。

  寫他又吃到了什麼新鮮的吃食,買了什麼巧藝的木雕。

  哪家的公子和哪家的小姐定了親,府里哪個侍衛的夫人生了孩子……

  每次都洋洋灑灑寫上好幾頁。

  只希望沈翾在忙碌之餘,見到他的信能開心幾分。

  晚飯後,他和雲畫坐在院子裡乘涼。

  葉川遙撐著下巴望著牆邊的桃樹。

  見樹上粉紅的桃子掛了滿樹,搖搖欲墜,不禁微微出神。

  當日樹下醉酒之景還歷歷在目。

  如今花開花落,兜兜轉轉,他還在這裡。

  他輕輕彎了彎唇,沖雲畫道:「雲畫,明日摘些桃子,我們釀幾壇桃子酒吧。」

  「等將軍回來的時候,好給將軍接風!」

  「好,」雲畫笑著應下,看著他道,「世子可是想念將軍了?」

  葉川遙低下頭微微一笑,似有些羞稔,卻並未否認。

  嗓音極輕地應了聲:「嗯,想他了。」

  刻骨相思只化作這一聲嘆息。

  雲畫笑笑:「將軍一定很快就能回來的!」

  「將軍他那麼厲害,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這次也一樣!」

  「世子只管放寬心,照顧好自己,好好等將軍回來!」

  將軍臨行前叮囑她要好好照顧世子,她不能讓將軍失望。

  葉川遙牽了牽嘴角:「沒錯。」

  「我們要開開心心地等他們回來。」

  兩世他都等了,不過才幾個月而已,算不得什麼。

  第73章

  皇帝病重的消息傳到府里時, 葉川遙正在讀沈翾寄來的回信。

  信中說,他和張太醫一到陵川,便帶著當地的醫師們全力救治城中的百姓和兵將。

  張太醫衣不解帶地驗了一天一夜, 終於驗出眾人所中之毒為何物。

  大部分中毒者得以保全性命。

  軍中雖元氣大傷,但有沈翾親自坐鎮,安撫軍心, 一切總算逐步得以恢復。

  只是近日來北淵頻頻偷襲,加之中毒一事, 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軍中也是全力戒備, 不敢有絲毫懈怠。

  沈翾每日在軍營和城中來回奔波,忙得不可開交。

  葉川遙正在為他有沒有好好吃飯而憂心, 就見管家沈春海急匆匆進來。

  神色慌張道:「聽說皇帝突發重疾, 今日早朝都免了!」

  「這會兒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被召進了宮!」

  葉川遙心裡一驚, 忙問:「可有說是什麼病症?」

  「聽說是昨個夜裡突然開始咳嗽, 胸口悶,上不來氣兒。」

  「鄭貴妃連夜召了太醫進宮。」

  「太醫開了方子, 一副藥吃下去不但沒見好,今早反而連神智都不清了!」

  葉川遙聞言震驚不已。

  皇帝這病來得太蹊蹺, 恐怕不簡單。

  他想了想, 叮囑管家:「海叔, 讓人盯緊宮裡,有消息再來報。」

  「是, 」沈管家心有餘悸,慢聲道, 「這京中,怕是要變天了啊。」

  葉川遙抿唇思忖。

  太子人選一直懸而未定,如今皇帝這一病, 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朝中必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偏偏沈翾此時還不在京中。

  為何他方一離京,皇帝便出了事。

  若這一切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他凝神思忖片刻,立即提筆給沈翾寫了封回信。

  皇帝昏迷了兩日,太醫們白日黑夜地研究藥方,卻始終不見成效。

  此病來勢洶洶,可看著又不像是肺癆,也不似疫症,實在令人費解。

  見皇帝始終未醒,朝中上下逐漸議論紛紛。

  國不可一日無君,得早些定下太子人選才是。

  皇后同幾位妃子輪流在皇帝的寢殿中侍疾。

  幾位皇子和朝中重臣便守在寢外,焦灼地等著消息。

  等了幾日終於等到皇帝清醒,一行人忙上前求見。

  皇帝微微睜開眼,望向殿外眾人,有氣無力道:

  「朕還沒死,都守在這裡做什麼?」

  「退下……」

  丞相魏莊俯身跪下道:「陛下,太子之位空懸已久,還請陛下早日決斷。」

  有人站出來附和:「陛下龍體有恙,若能早日定下太子人選,也好為陛下分憂。」

  皇帝眼底一深,呼吸急促了幾分,道:「你們……這是在盼著朕死嗎?」

  「微臣不敢!」門口眾人齊身跪下。

  魏莊低著頭高聲道:「陛下福澤深厚,得仙人庇佑,自是千秋萬代。」

  「但國不可一日無君。」

  「如今陛下身體抱恙,合該有人出來主持朝政才是啊!」

  三位皇子屈膝跪著,一時誰都未曾開口。

  皇帝緩了緩,朝身旁之人道:「皇后,扶朕起來。」

  「是。」

  皇后和內侍將人扶起來,靠在軟枕之上。

  皇帝看向門外,思索片刻,緩緩道:「丞相、太傅、御史大夫,你們幾個進來。」

  「其餘人都先退下吧。」

  門外眾人互相看了看,齊身道了聲是,隨即退出宮院。

  三人進了門,立於床前。

  皇后朝皇帝躬了躬身,也退了出去。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皇帝的喘息聲顯得格外費力。

  他看向三人,緩緩開口道:「依幾位愛卿之見,這太子的人選,該定哪位皇子呢?」

  丞相魏莊躬身道:「太子之位關乎大盛江山,想必陛下心中自有決斷。」

  「臣等不敢置喙。」

  皇帝哼了聲,嗓音不悅道:「方才還讓朕儘早決斷,這會兒怎麼反而不敢置喙了?」

  魏莊當即跪下,言辭懇切道:「立儲一事關乎大盛安危,臣才不得不提,陛下恕罪……」

  「罷了,」皇帝沉聲打斷他,沒有力氣聽他再說那些囫圇話。

  他看向太傅,用力呼出一口氣,問:「幾位皇子自幼便得太傅教導,想來太傅對他們幾人的品行最是了解。」

  「依太傅之見,哪個可堪重任啊?」

  老太傅彎了彎身子,思忖著道:「老臣斗膽,陛下既問老臣,老臣自是實話實說,不敢欺君。」

  皇帝輕輕眨了眨眼:「太傅但說無妨。」

  老太傅應了聲,不疾不徐道:「臣以為,三皇子克己勤政,德行兼備,睿智有度。」

  「是為皇家典範,可堪託付。」

  皇帝聞言視線微頓,一時並未表態。

  魏莊眼裡閃過一道不明精光。

  他知道皇帝最是疼愛六皇子,因為這孩子的心性最像他。

  且鄭貴妃榮寵多年,連帶著皇帝對六皇子也是更偏愛幾分。

  他揣摩著皇帝的心思,篤定皇帝定是想立季寒為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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