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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你是本地的嗎?」

  攝影師從取景框後探出頭,認真打量著發問的人,「你是不是也從內地過來?」

  「對,我來找朋友旅遊,就是他!」徐弋陽聞言覺得更新奇了,「你怎麼會想到在這裡拍照?」

  「覺得挺有意思,下鄉給村里人拍照。」年輕人笑得很淳樸,身上透露出徐弋陽許久未見過的純真,他接著道,「很多老人都知道天安門但從來沒機會去過,我帶著這塊背景布給大家拍照,也算完成他們的心愿。」

  「我自駕過來的,這裡正好是我的第一百站,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和景,體驗感各不相同,就像今天我遇見了你們,一位蒙古族小伙和一位漢族小伙。」

  那木日輕笑,淡淡應和了一句,「蒙漢一家親。」

  「好了,看這裡!」攝影師指揮著他們躲回鏡頭後,「三——二——一!笑!」

  閃光燈亮起,那木日一把摟住了徐弋陽的肩膀。

  「不錯!」攝影師翻看照片很滿意,「再來兩張!」

  閃光燈連閃數下,徐弋陽全程被動配合著那木日,一會背對背,一會手牽手,最後一張做起鬼臉。

  挺曖昧的,徐弋陽有些小尷尬,但並沒有拒絕。

  那木日看到照片,倒是特別滿意。

  攝影師大抵是看出些苗頭,總是悄摸偷看那木日想問又不敢問,徐弋陽起了玩心,故意拍了拍那木日的肩膀調笑他,「寶貝,照片喜歡的話咱們全要。」

  那木日手指僵了一下,耳朵肉眼可見得紅起來,攝影師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喜歡,全給你們。」

  出乎意料,那木日高興地反問,「真的可以嗎?」

  「當然。」

  回去時,車上裝了很多新奇玩意兒,逛集市比單純旅遊打卡好玩多了,徐弋陽不禁感嘆,只要出了上海,煩惱全都跑光。

  黃昏的陽光較白日裡變得柔和起來,那木日將彩色的氆氌鋪在氈房外的草地上,這幾天家裡來了貴客,他總惦記著要帶徐弋陽吃好喝好玩好。

  徐弋陽仍穿著白天買的蒙古袍,臉上罩著毛氈帽慵懶地躺在氆氌上,那木日把瓜果食物挨個擺放在盤子裡,又是搬椅子又是搬爐子,最後提著一壺奶茶回到他身邊。

  「想喝奶茶嗎?」

  徐弋陽挪開帽子,緩緩起身,「來一杯。」

  天邊的落日紅得熱烈,徐弋陽的側臉浮起一道金黃色的光芒,他一手撐在氆氌上,一手握著杯子,眯著眼悠哉地小口抿著,「新疆真美啊……」

  那木日想美景和美人,其實他都無法私自擁有,可徐弋陽總是有意無意地撩撥著他的心弦,明知是坑也無法自拔。

  「徐弋陽。」

  「嗯?」

  「那日(蒙語),我可以叫你那日嗎?」

  蒙語的發音很特別,徐弋陽回過頭,遲疑地跟讀了一遍,「那日(蒙語),這是什麼意思?」

  「那日(蒙語),太陽。你是我的太陽。」

  第50章

  那日, 你是我的太陽。

  徐弋陽一整個黃昏都在回味這句話,直到落日隱入遠處山尖,星月點綴滿深藍天幕。

  夜風微動霜露浸涼, 氈房座落在浩瀚銀河下閃著渺小的光, 那木日進屋拿了件羊毛毯披在徐弋陽肩膀上, 氆氌沾上了奶茶, 潮濕的草香混著奶味, 沁入徐弋陽的髮絲, 拂在那木日的鼻尖。

  「你是那木日, 我是那日。」徐弋陽握住那木日的手,在他掌心筆畫,「只差一個字,又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掌心一陣酥癢,那木日不禁縮了下指尖。

  「連起來就是——秋天的太陽, 這句要怎麼說?」

  「 (蒙語)。」

  徐弋陽嘗試著跟讀, 但舌頭都快打結了也沒能發出正確的音調, 反倒是惹得那木日一陣偷笑。

  「不會讀, 好難發音……」徐弋陽放棄嘗試,但又好奇地追問道,「為什麼你蒙語和普通話都說的那麼好?」

  「我媽說, 只有說好普通話, 偏遠的少數民族才能有走出大山的機會,才能離開矇昧貧窮的現狀。」那木日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媽是援疆建設時期過來的漢族人, 中文系老師,從小就教我和弟弟說普通話,所以我很少有口音。」

  「你媽媽真有遠見。」

  「她留在新疆快三十年了, 青春和理想都與這裡有關。」那木日繼續道,「我阿爸是在馬場上班的時候認識了我媽,一見鍾情,他們一起去了烏魯木齊。」

  「一見鍾情。」徐弋陽喃喃重複,心裡卻泛出無限的悲哀。

  別人的一見鍾情是彼此相守三十年互相成全,而他的一見鍾情卻是被迫淪為玩物難以抽身。

  陳鴻宇能給他的感情就像碳酸飲料里混入過質皮蛋,冒的泡里全是黑色的渣滓,爛人真心。

  「對,一見鍾情。」那木日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徐弋陽的側臉,而後慢慢握緊手,將徐弋陽比劃的手指一點點攥緊。

  如果不是對方有對象,他一定會大膽告訴徐弋陽,而不住偷偷藏了私心,只敢說一句「你是我的太陽」。

  徐弋陽只盯著藍色袖口下糾纏的十指欲言又止,那木日明知動作逾矩,卻沒有鬆開的意思,他把人往懷中拉近,輕聲問,「很晚了,要進去嗎?」

  氈房裡升起爐子,乾燥的熱浪撲在徐弋陽身上,繃得他嘴唇起皮發白。徐弋陽脫了蒙古袍換了身短袖,坐在通鋪邊沿,拿著一支乳霜往白生生的皮膚上細細抹。

  換成是別人,那木日肯定已經在心裡罵娘娘腔,但偏偏這人是徐弋陽,那木日隔著火爐煙氣肆無忌憚地看。

  乳木果的香味壓住了氈房裡乾燥的爐子味,徐弋陽抬頭正好撞上那木日一瞬不瞬的目光,對方倏爾垂下頭,心虛地解衣服上的扣子。

  「你要塗一點嗎?」徐弋陽舉著手裡的身體乳,「很香的。」

  那木日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習慣塗這些,你用吧。」

  徐弋陽沒堅持,掀開被子橫躺進去,那木日換了身寬鬆的衣褲也上了鋪。兩人之間隔了很遠的距離,那木日安分地躺著,哪怕身體起了反應,他也只是仰天躺平不敢動作。

  熄了燈,屋子裡只有火苗在噗嗤跳動,徐弋陽一時睡不著,腦子混亂閉上眼全是陳鴻宇乾的糟心事。

  「那木日,你睡了嗎?」

  「還沒。」那木日聲音低沉干啞,偏過頭看向徐弋陽,「怎麼了?」

  徐弋陽頭枕著手臂,看著圓弧形的穹頂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那木日,你是不是喜歡我?」

  徐弋陽問得直接,他篤定那木日對他存了心思。

  「嗯……」那木日遲疑片刻,給出肯定的答覆,「你看出來了?」

  「你壓根就沒藏過。」徐弋陽笑了笑,「一見鍾情?」

  「嗯。」

  徐弋陽沒有立刻接話,他糾結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因為這對那木日來說特別不公平。

  「那木日。」徐弋陽再次輕聲喊他名字,他想如果對方沒有應的話就此作罷。

  「我在。」那木日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徐弋陽的話梗在喉嚨,他艱難地磨了下嘴唇開始慢慢鋪墊,「陳鴻宇反正是渣男,他背著我和別人結婚,嘴上說著喜歡我,結果還要和別人生孩子。你說可笑不可笑?」

  「可笑。」那木日一點不含糊,「所以你為什麼不離開他?」

  「他不放我走。」徐弋陽想起這就覺得無奈,「我說過要走,他說讓我收了這心思,我們簽過一份協議合同,有信託還有股份,想分開沒那麼容易。」

  「那木日,你要不假裝和我在一起吧?憑什麼他能找老婆,我就不能找?」徐弋陽胸口一陣火熱,說得很快也很衝動,生怕那木日生氣似的,「我就一想法,和陳鴻宇對著幹,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我願意。」

  徐弋陽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沒想到那木日答應地這麼快。

  那木日怕他不信,重複了一遍,「我願意,假得也沒事,能幫到你就好。」

  換徐弋陽思前想後了,過了很久,他才平復下心情,帶著衝動後的一絲後悔,「你應該拒絕我的。」

  「我不想拒絕。」因為拒絕了,可能連假的都沒有了。

  「可是這樣,我好像也變成渣男了。」徐弋陽不禁鄙夷自己齷齪的行為,「和陳鴻宇又有什麼區別呢?

  那木日打斷了他,「有區別,我是自願的。」

  徐弋陽沒再說話。

  「別想了,那日。」那木日怕他反悔,「早點睡,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第二天,那木日早早起床,收拾完東西喊醒了徐弋陽。

  徐弋陽裹著被子睡眼惺忪,肩上的頭髮打著卷掩了小半邊臉蛋。立在跟前的那木日卻是穿戴整齊,新買的蒙古袍外墜著價值不菲的珊瑚項鍊,手指上戴著黃金鑲嵌的松石戒指,手腕纏著南紅珠子,腰挎牛皮腰帶、和田佩玉、寶石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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