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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明新微回谷的時候,覺得氣氛有一些古怪。

  首先是接她入谷的方墨沖她笑成了一朵花兒,搶過她手中的禮盒:「你說都是一家人,幹嘛還這麼客氣。」

  「不過一點黎州特產,不值當什麼的,當初說好要給林師兄帶一些好吃好玩的東西,便隨手帶了一些,也不知他是否喜歡。」 明新微笑道,「對了,林師兄在何處,我上次走得匆忙,還沒當面謝過他送我引蜂的香粉。」

  聽她提起要去同林犀當面道謝,方墨連忙打岔道:「他呀,前幾日進山給他養的雲豹接生去了,不坐完月子,回不來的!」

  接生?

  「這野生的雲豹也坐月子嗎?」

  聞所未聞。

  「哈哈,坐的坐的,不用管他,你給他帶了什麼好吃的,我幫你捎給他就行!」 方墨將禮盒往木蜘蛛肚子裡一塞,又眼角抽筋,朝山谷北方努了努嘴,「倒是有人,你可得先去看看,在後山發瘋呢。」

  明新微看出來方墨是有意帶她去見楊束,而她此番回來,本就是專程找他的,於是也順水推舟,點點頭,乘了方墨的木蜘蛛去了後山。

  方墨操作著機械木臂將人放下,欲蓋彌彰:「山路難行,我這坐騎難以過去,明小娘子再往前走一箭之地就到了。」

  說完,八隻腳一齊挪動,很快消失在林間。

  她分開枝椏往前走近,果然見鏡湖旁,楊束正捉著一隻雲豹,倒騎在它身上,口中念念有詞,連她走進了都沒發現,倒是那豹子尾巴一剪,喉嚨里發出寫威脅的低吼。

  楊束轉頭一看,方墨怎麼將人帶這兒來了!不是說好野象谷相見嗎!

  「阿類!阿類!回去!」 他忙喝退了雲豹。

  他心裡仿佛揣了諸多野兔,行臥難安,但表面看上去十分鎮定:「蟬光,你回來了,宗信大師處還好玩嗎」

  ……看這話問的!

  楊束又找補道:「我的意思是,還有一個地方,也很不錯,一起去嗎?」

  「遠嗎?」

  「不算遠。」

  沒有一見面就攤牌,楊束心中一松。

  他兩指扣成一環,正要吹哨叫馬,她卻扭頭看向遠方:「既然不遠,那走過去吧。」

  路上兩人各懷心思,越走越慢,不算太長的路,居然走至日薄西山,才到達野象谷。

  彤雲西墜,山野爛漫。蜀中芳菲已盡,但大理的山谷中野花正盛,成群的野象在山谷中漫遊,如同奇異的世外桃源。

  一隻離群的小象最先發現二人,好奇地將鼻子探過來,卷了一下她的裙擺,她心中一軟,低頭同它的象鼻握了握手。

  此時母象「呦呦」地傳喚起來,小象黑玉般的眼睛滴溜溜轉了轉,終是一步一回頭地往象群踱去。

  楊束道:「還記得嗎,當時同你說的野象谷。」

  「就是如今菠蘿蜜瓜

  尚未成熟,等夏末熟透了,正宜夜晚食瓜觀星。」

  大理盛夏,晚星垂幕,蜜瓜沁甜,群象在野,桃源野趣也。

  「好啊,如若有機會的話。」

  如若你知曉了一切,還能心無芥蒂的話。

  暮色漸濃,山中歸鳥的一聲啼鳴,在暗香浮動的黃昏中傳出很遠。

  楊束再次打量她的神色,輕輕吸了一口氣:「蟬光。」

  「其實有些話,我應該更早同你說的。」

  「我原以為,人之相交,當如招式意會,貫通在心,而不是訴諸於口。」

  「但我最近才領悟到,或許還是有些不同。」

  「就像我原本以為,人活一世,當求快劍,入險地,獨來獨往,只求盡興,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

  她心想,當真是好厲害的情蠱,原來這就是我想聽的話嗎?

  果然是動人心神,但再聽下去,恐怕真是忍不住,拒絕不了了。

  她抬手將食指虛虛豎在他唇前:「我都懂。」

  「但你先聽我說一件事。」

  她抬起頭,借著昏暗的暮色看他的眉眼,極俊朗,如朗月疏星,是她喜歡的。

  「你還記得我一直想買的迷提觳觫多嗎,其實它是——」

  「我知道!」 楊束打斷道,神色有些緊繃,「但我覺得,一個蠱代表不了什麼的。」

  就算這蠱沒起效,也說明不了什麼。

  她神色晦暗:「可我在意。」

  「你在意?」 楊束聲音低沉,「你覺得,可以憑藉一個蠱,來斷定情感和真心?」

  「我不知道。」 她搖搖頭,「但這對你不公平。」

  「我不要公平。」 楊束說完,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唇角。

  她有些被這種溫柔的情話鼓動,竟也有些想不求甚解,就這麼糊裡糊塗過下去。

  不行!

  她艱難挪開臉,轉向一旁:「我覺得,還是分開冷靜一下為好,這樣對你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楊束氣息一冷,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分開?」

  「是的,你可能是因為同我在一起久了,受了影響,先分開來,找你師傅除了蠱——唔!」

  她覺得唇上一痛,幾乎是被有些粗魯地撬開牙關。

  她一直知道他不是什麼文弱書生,是手上沾血的持劍人,但或許是因為楊束一直以來,對她都過於忍讓和縱容,以至於忽然之間的強勢,竟然讓她心下一驚,心臟咚咚急跳了起來。

  她往後掙扎了一下,但這一次,對方沒有令她逃脫,反手死死扣住她後腰,將人按在懷裡,口唇貼著她鬢角,輕聲道:「是你先說生死不悔的。」

  既然說了,便是落子無悔。

  第126章

  逐雲之巔 萬里,踏莎行。

  她看不見楊束的表情, 只能感覺他周身的溫度透過衣物滲透過來,在暮色漸濃的山谷里, 格外溫暖,讓她有些想要沉淪。

  他一字一頓,聲音敲打著她的耳膜:「阿立古懦夫一個,這蠱、我一個字,也不信。」

  這蠱確實來歷不明,沒有太多背書,但——這才正是這蠱的可怕之處!

  人生至苦, 有時候, 是「不可知」。

  她聲音有些發顫,帶著些隱瞞不住的痛苦:「那倘若,永遠也無法證實, 也無法證偽呢?」

  這幾乎是一個哲學命題了, 她想, 倘若我永遠也無法知道,你是因為蠱, 還是情,而對我這樣呢?

  人心不足啊,人活一世,想要純粹的自由, 還想要純粹的愛。

  楊束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便用餘生去證, 是真是假, 我都不在乎了。」

  他想, 算了,就算情蠱永遠不能認證她對自己的感情,那又如何?人生苦短, 當秉燭夜遊,及時行樂。

  天地之大,盈虛有數,糊裡糊塗,共此一生,也很好。

  谷中雲霧升騰,夜風一吹,夜雨便落下來了。

  雨點密密落下來,噼啪作響,山谷如同一個巨大的回音壁,這天地間吵鬧又靜謐的聲響就這樣將他們包圍。

  這被雨聲完全裹挾的感覺,讓她感覺有些熟悉。

  當初從東京回興仁府,也是這樣一場隆隆的暴雨,讓她車轍易道,一場陰差陽錯,人生就此改寫。

  一念起,萬相生。

  人生的苦樂、得失,有時都在於一心。而動心起念,此後如何行事,人生便如何寫就,這道理,她早就懂了。

  所以,應當刨根問底,求個明白嗎?

  如若這蠱子虛烏有,那一切是庸人自擾罷了。

  如若這蠱確有其事,那不去管他,如楊束口中所言,他不在乎,是真是偽,他們都可共此一生,對此心此境來講,也無太大分別。

  所謂花開堪折直須折,不如憐取眼前人。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清楚。」

  「多久?」

  「一年。」

  「太久了,等不了。」

  「楊束。」 她將額頭抵在他的胸口,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一輩子很長的。」

  ……

  雨過天晴,當她再次看到大理的如洗的碧空時,忍不住問自己:為什麼害怕面對這個蠱呢?你需要別人純粹的愛,才能成為你自己嗎?如果永遠得不到呢?

  她不知道。

  此後的一年,她往返於黎州、折古多市集、銅山市,焚膏繼晷,同賴清泉一同敲定互市品類、禁運清單、檢查機構、賦稅、邊防調整、道路修繕、倉儲調度等等細節。

  天聖四年,他們遭遇了蜀中勢力最強的反撲,光她自己便遇到了三次刺殺,最驚險的一次是在去往銅山市的山道上,刀鋒擦過她鼻尖,幾欲喪命,偏有一枚梅花鏢,角度刁鑽地射出,頃刻令殺手殞命。

  她拂開一眾護衛,走上前,蹲下身,盯著那枚銅鏢看了許久,久到隨行的護衛都覺得奇怪,拱手問她:「按察使,這暗器有何奇怪之處,可要送往有司驗查?」

  「不用。」 她將之拾起,收入懷中,「走吧。」

  原本三、五年才能設立的互市試點,最終在兩年內落成,操著不同語言的邊民比比劃劃,在有司檢察下交換了第一批茶馬。<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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