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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執攥得太緊,悠悠感受到他修長的指骨,以及冰涼金屬觸感的兩枚戒指。除了婚戒,另一枚她其實懂內情。

  悠悠意識到李執故意略過了,最早不是在18歲。

  樹木成長,自然節疤,往往變為最堅硬的地方。那不是瑕疵,而是暗埋於年輪深處的神來之筆。

  若傷口夠深刻,輕撫即可見過往你我,這算不算隔空相擁

  第81章 風清月明。 拋起硬幣之後,才知……

  李執取了車子接悠悠回去, 看她暈暈乎乎的,吳豐淮報了家裡的地址。李執沒留意,應得過於順暢了點, 吳豐淮無奈地抬起頭,狠狠撇了他一眼。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整一年。」

  ……凡事皆有苗頭。吳豐淮想起去年春節鄰居說過, 看到悠悠跟一個挺帥氣的男人在小區門口親密道別,問是不是女婿上門

  當時的黎老師矢口否認, 誰料到那是預言家。

  車子停下, 悠悠卻有了其他想法。她讓李執等在原地,上樓收拾了換洗衣服就又回來。

  「訂間房吧」悠悠突然要去酒店睡覺。現在帶李執回家不太合適, 卻又不想分開一瞬。

  李執歪頭看了看悠悠, 許久不見的依戀模樣。

  他掏出手機翻看,她在一旁催促:「快點好不好」

  挺拔的山松於颱風過境後轟然倒地, 懈下力氣, 整個人窩在副駕里倦怠到骨架已鬆散。

  來不及精挑細選, 李執帶悠悠就近入住了一家。放好洗澡水的功夫,她已經在沙發上闔了眼皮。

  「悠悠,起來。」

  「我不要。」

  她喃呢著,把自己翻了個面。背對著李執,企圖偷懶, 昏沉到睜不開眼。

  「可你不能穿著衣服泡澡啊。」

  「誰規定的你麼」

  ……悠悠累成了醉鬼, 完全不講道理。

  李執好不容易把她搞得清清爽爽,裹著浴巾抱到床上。泡沫、水漬濺得浴室地板狼藉一片,胸口還被她濕漉漉的頭髮洇得凌亂不堪, 畫面仿佛某些不可描述的情事遺蹟。

  悠悠全然不知,已經在被子裡零秒入睡。她太困了,呼吸漸漸變淺、開始深眠。

  李執貼了貼她的鼻頭, 耳邊有微微鼾聲,心神和緩下來。他出去簡單沖了涼,換套睡衣從背後摟著悠悠。

  日暮時分、人群熙攘,拉上窗簾的暗室內,仿佛與世隔絕。

  這幾天李執同樣經歷了過山車的情緒,唇埋在悠悠的頸側,蹭著她碎發的觸感如此熨帖,他隨之進入夢鄉。

  失去了時間的計量,在洋流的迴旋中浮沉,又被推向海岸。

  再醒過來時,夜色如潮水漫上來,幾顆清亮的星掛在窗邊。

  悠悠眨了眨眼,瞳仁閃爍。李執的吻抓住這一刻,即時落下。

  她被弄懵了,解了身上的乏,重新活過來,對周遭充滿好奇:

  「我在哪裡你怎麼不睡覺守著我」

  ……那要問問她為什麼拿手腳綁著李執,八爪魚一樣不許他動,除了盯著她還能做什麼事

  「我好餓啊……」

  這幾天在醫院食不下咽,受了委屈的胃突然啟動開機,開始瘋狂叫囂抗議。

  李執打服務電話叫了餐食到客房。凌晨三點,兩人捧著瓷盤擁被對坐。叉子發出叮鈴響的碰撞聲,肆意到沒有吃相。

  酥皮散發著黃油的香氣,剛烤出的麵包被切開遞過來。悠悠張嘴就手咬住,乾脆臥倒繼續耍懶。

  好歹伺候她吃飽,最後還剩杯馬蹄雪梨汁,悠悠橫躺在床上,托著頭趴邊桌上小口啜飲。

  恢復了元氣,眉眼染上靈動的光彩。對比她白天行屍走肉的枯草模樣,簡直像經雨蕉葉,油亮舒展。

  李執忍不住拿額頭抵上悠悠的脊背,嗅了又嗅她的蓬鬆長發。

  「以後不要斷聯了好麼?」

  他找得她心焦,設想了無數恐怖的可能,以往看過的博眼球社會新聞在腦海放映。

  按往日相處模式,剛見面李執就會訓她一頓。兩人都不是任人擺布的軟柿子,這次吵架她至少錯一半。

  可是,現在他能怎麼辦呢以後他能怎麼辦呢?

  想像小小的悠悠,那麼漫長又孤獨地長大,涉過無涯的暴雪天。

  只願裹緊她、溫暖她,別的都不求。

  「對不起。」

  補充好能量,吳優思路回歸正常運轉,回憶起之前的齟齬。

  聲音從枕頭裡傳出來,悶悶的像海綿拳套捶在李執胸口——她什麼時候這麼乖順地低頭過。

  想到楓漾的事,悠悠沒臉見李執,酒店的枕頭很鬆軟,陷在裡面憋死算了。

  「為什麼道歉你把之餘的數據用到我們公司的競爭對手上了」

  「我沒有!」

  吳優猛然抬起頭,憤懣到眼角通紅。沒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考慮戀人的利益,她愧疚於李執。但職場的

  底線吳優一直恪守著。

  或者說,吳優輸就輸在:以為所有人同她一樣遵守規則、摒棄私念。

  李執用食指觸碰她的下瞼,那彎臥蠶被淚浸潤,他指腹潮潮的。

  「沒有認什麼錯」

  吳優氣結……碰上李執注視的雙眸,裡面沒有藏一絲怨氣。

  他躺在悠悠身側,把她的腦袋挪到自己胳膊上。偌大空間裡只留盞夜燈,像一捧長明的燭火。

  「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軟了你不需要這樣。」他的牙齒輕咬她的唇瓣,然後含住來回品嘗。

  悠悠感覺到舌尖互碰,勾連在一起……是挺軟的。

  不需要麼?他之前不是嫌她說話難聽、嘴巴毒辣嫌她公私分明、錙銖必較嫌她句句帶刺、盛氣凌人

  「等我忙完媽媽的事,回去就著手處理,並非我親手執行的,但該算監管不利……」她錯開換了下氣,絮絮地解釋。

  「沒關係。」

  是他不好,怪她堅硬、怪她尖刻,沒預料悠悠自己早被劃得遍體鱗傷,失去痛覺才不懂別人的疼。

  愛一個人不應該拔掉她的利刺,若能夠快樂,誰願意總伸出爪牙。

  天際線在晨曦里漸明,煙消雲散、風清月明,曾經話趕話到目眥欲裂,說開後才發現都是小事一樁。

  「我好像不該那麼早掀桌子……」

  理智的吳優還魂,她連工作的事都想起來了,並且開始後悔了!

  吳優極少在工作場合發脾氣,她更習慣可進可退地試探,講條件做權衡。

  這樣不給自己留迴旋餘地的發飆,據說她手邊的項目停滯了好幾個,整個部門上上下下都搞得火大。

  吳優才不在意陸峰和劉青的臉色,雖然身上背著不少競業限制,但這麼完美的履歷表足夠她橫跳不少大公司。

  她是怕自己整理的資料不夠充分,還不能把楓漾這宗紛爭撫平。上了頭的悠悠只用了一天多整理資料,草蛇灰線摸索到佰嘉和陳宴,不確定盛怒下是否把鏈路摸通。

  「不用為我做這麼多。」

  李執翻出手機,這幾天他和沈南雨一直有聯繫,沈南雨那邊在推進內審和外部調查。隨著規模擴大,他們公司早有自己的防禦機制,不會坐以待斃。

  額頭相抵,眼睫輕顫。

  她為他破了戒、丟掉了冷靜的面具。只要想到這份真心,他就足夠安心。

  「睡吧。」

  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一件事——黎老師不肯見悠悠。

  這是個難題,工作的事可以攜手面對,剛穩定下來的病人心思卻難猜。

  發瘋一時爽,但血濃於水,吳優不可能真不管黎昕死活……何況,醫生告訴了她,當初生下雙胎對黎昕的身體是多麼艱難。

  吳豐淮沒有轉達黎昕的想法:她到底是痛恨悠悠在眾人面前,毀滅了多少年「家庭和美」的虛假幻象;還是介意自己的女兒自作主張領了證,將她母親的威嚴和地位視若無物

  不是他不願意,在這事上黎昕隻字不提,躺在病床上做出一副看電視的模樣……雙目出神,好像躲避到世界的另一端。

  李執有點惶恐,後者他得負50%的責任。不,按世俗觀念,一個男人哄著一個女人領證,他得負100%的責任。

  黎老師有充分理由沖他發火。

  吳優對此嗤之以鼻:「我需要你負責了嗎」

  壓不住李執跑偏的想像力:「如果你母親不接納我,非讓我們分手呢?」

  假使一個不順心,黎昕心臟再遭不住,悠悠不可能坐視不管。李執開始焦慮了……

  「你想當狗血偶像劇男主角啊?我還不想當女主角呢。」構思什麼以死相逼的老套劇情!

  吳優恢復了毒舌功力、火力全開。

  她的生活只能由她來做主,僅有一種情況會選擇放手:當自己不愛了的時候。

  李執抓住漏洞,哀怨地反問:「那你給我發信息的原因呢,是不愛了麼?」

  「什麼好睏,我要補覺。」

  悠悠打算矇混過關,泥鰍一樣往他懷裡鑽。人怎麼可以無賴到這種地步!<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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