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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她不信,哆哆嗦嗦怪可憐,大娘苦口婆心,「好端端騙你幹什麼!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就算出街口,再拐三條彎,也都清楚,前幾天才發生的事,我看你年紀小,回去多勸勸你們小姐,別再往跟前撞了。」

  小娃等得不耐煩,拽阿娘的手,大娘沒法,塞塊糖到嘴裡,孩子依然不滿意,只得又拍拍映寒,嘆氣離開。

  映寒只覺天都塌了,渾身發軟,扶著牆根,半晌才回過神 ,提氣往梧桐樹下跑,卻看前方空無一人。

  憑她喊了一聲又一聲,除飛過的鳥兒撲棱著翅膀落下,根本無人搭理。

  小丫頭一口氣堵在胸口,倒在地上。

  夜來霜,寒潭清,梧桐樹缺秋月亮,煙光落在水面,蕩蕩悠悠,霧氣迷離。

  春水河上花船流動,絲竹悅耳,兩邊妝樓臨水,影照嬋娟,乃京都最有名的風月場。

  雕花船艙內,清芷睜開眼,望著陌生的環境,聽耳邊水浪翻滾,意識恍惚。

  竟又回到船上,仔細回憶,正與影鶯等映寒,忽地從巷中湧出來官兵,二話不說便拽人,推推桑桑之間與影鶯失散。

  緊接著被塞到一頂轎中,綁住手腳,嘴裡堵上東西,恍惚之間又被帶到河邊,幾搜花船臨岸而停,清芷雖沒見過,只看上面打扮得妖嬈女子,也知乃酒色之地。

  她拼盡全力想逃,可惜如花似玉一個弱女子,怎能從兩個魁梧士兵手中掙脫,很快被強灌下盞酒,再不知發生何事。

  夜色已深,船艙里極暗,只有盞煤油燈忽滅忽明,抬眼打量四周,狹小地方只放得下一張床,魚腥味充盈鼻尖,還夾雜著潮濕水汽。

  清芷的手腕火辣辣燒,下意識動了動,幸而沒被綁住,先換個舒服位置,長出幾口氣,她不傻,曉得家裡出事。

  正六神無主之時,外面響起腳步聲,一男一女悄悄說話。

  船艙門板薄,半點不隔音,夜又安靜得很,那聲音便十分清晰,只聽女子問:「裡面的丫頭醒了沒?你們可別灌多了迷藥,到時不好交代。」

  第6章 無處不飛花 「留得青山在 」

  一個浪打過來,船身搖晃,伴著男子壓低的聲音:「不過謎藥而已,耽誤不了你乾娘做生意。」

  女子輕笑幾聲,嗓音滑膩,「說起來有趣,如此美人竟便宜我們。」

  「誰讓安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安家三小姐性子烈,居然拿簪子捅自個,你說她傻不傻,跟著徐閣老家的獨苗還能沒好日子過,想來上面也沒再繼續的興致,這位小小姐就歸你們了,請乾娘放心,她家翻不了案,儘管受用。」

  輕描淡寫,一字一句落到清芷耳中,彷如晴天霹靂,一顆心被撕得七零八落,三姐姐居然沒了,定是受到侮辱,想來父親,母親,兄長皆不會有好下場。

  自己也被賤賣。

  夜越發深,油燈滅了一半,赤黃光打在她的側臉上,顯出一雙朦朧眸子,裡面已完全沒有生氣。

  萬念俱灰,昏昏然伸出手,在發間摩挲到玉鳳簪,滿心全是剛才聽到的話,咬緊牙關,直朝心口而去。

  已淪落至此,絕不能再任人糟蹋,連一向溫順的三姐姐尚有勇氣,好歹也要乾乾淨淨來,乾乾淨淨去。

  可惜那簪子並不鋒利,使足勁才傷到皮肉,有人一腳踢開門,女子尖聲尖氣地喊叫:「不得了!」

  她滿頭大汗,只想結束這場鬧劇,冷不防有冷水從頭澆下,又不得不恢復意識。

  一隻手蠻橫地將鳳簪奪走,吼道:「小妮子,別蹬鼻子上臉,尋死覓活不是你一個,想尋死就能死啊,那麼容易,清水河裡游的就不是魚了,全是投河的魂!快來,把血止住。」

  清芷渾身哆嗦,餘光瞧見一個吊梢眼的艷麗婦女,滿臉飛揚跋扈,想來就是人常說的乾娘。

  緊接著衝進幾個奴僕,灌酒進她嘴裡,又昏睡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天仍未亮,手腕卻傳來一陣陣疼痛,原來又被綁上。

  嘴中破布脹得酸痛,她懊悔萬分,早知方才該一鼓作氣,省的如今遭罪,低頭看傷口無血滲出,疼痛減輕,看來已被人醫治過。

  難道後半生要做任人踐踏的蒲柳,一臂雙肩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

  門砰地打開,燭火映出位身姿窈窕的女子,一雙烏眼珠子炯炯有神,手中捧著木食盤,上面的青菜粥已飄出香氣。

  女子笑了笑,關切地問餓不餓,「鬧出那麼大動靜,無論怎樣,先填飽肚子要緊。」

  瞧清芷倔強地閉上眼,伸手將她口中布條去掉,悄聲道:「我知你傷心,誰又不是這樣過來的,千萬別喊,若引來那幫人,都沒好日子,既沒辦法尋死,總該活下去呀。」

  清芷不搭話,女子眼中露出憐憫,嘆口氣,「看你挺聰明,何必自苦,我喚做杏春,乾娘底下做五六年了,家裡原本也不錯,突然出事,只能賣笑過活,剛開始與你差不多,被關了好幾日,最後又如何,你年紀比我小,姐姐說句話,不要白白遭罪,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來指不定有好日子過。」

  聽她講得自己還沾光一般,不覺苦笑,「好日子!什麼樣的好日子!就算有罪,也該走官府正道,如何私自買賣,還有沒有王法!」

  義憤填膺,惹得杏春忍俊不禁,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貴小姐,還幼稚著吶,一邊懶洋洋端起粥,故意在唇邊晃悠。

  「好姑娘,你以為走正道,進教坊司好呀,那可是一輩子脫不掉賤籍,咱們雖是私下,倒底能隱姓埋名,萬一遇到好人家,還有條陽光大道走。」

  無非納妾偏房而已,若運氣好,得到主人喜歡,討個一男半女還能活,若運氣不佳,無子嗣,過幾年厭了,只是太太那關便難過。

  清芷心裡明白,聽對方說話爽利,乃可親之人,不覺將聲音放軟,「好姐姐,今日能遇見你是我的福氣,妹妹並不想過什麼好日子,還請姐姐放條路,讓我——」

  杏春臉色肅然一變,這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竟是個實心眼!

  「趁早死了這份心,我不是怕被連累,一個好端端的人尋死,豈能看著不管,作孽呀!」

  一璧將粥捧起,捻起調羹往清芷嘴裡送,「性子比我還倔,姐姐是過來人,給你透個信,聽說最近要往錦衣衛送批美人,到時只專門伺候一個大爺,也不算太差。」

  清芷聽得心裡發涼,閉緊牙關,米粥順唇角滑下,杏春只能用帕子擦,「大小姐,說句掏心窩的話,像我們這種破身的想去還不成,你也別不知人間疾苦,前一陣北方發大水,一整個村子都讓沖走了,給誰說去,還以為人人都是侯門小姐啊。」

  話在理,但清芷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憑著性子不吃不喝,日漸消瘦,杏春看著急,那幫人牙子可不好惹,真發狠要她的命,或乾脆扔出去,豈不更糟。

  她知道她心氣高,書香門第,又能如何!還不是一任浮萍,四處漂零。

  俗話說救得了人,救不了心,她也不再執著,每日放下飯便走,這晚還未出艙,忽地腿被撞了下,嚇得差點叫出聲,尋思不會是船上的老鼠吧!

  定睛一瞧,原是個五六歲小男孩,短頭髮亂糟糟,兩隻眼睛水汪汪。

  杏春拍兩下胸脯,「小哲!不聽話突然竄出來,嚇死人!」

  男孩唇角彎彎,伸手指著蒸餅,「娘,有好吃的不給我?」

  娘!娼妓還能養孩子。

  清芷不解,抬頭瞧見男孩坐在油燈邊,狼吞虎咽吃東西,腮幫子鼓起,十分可愛。

  小孩也在看她,長睫毛忽閃閃,突然頓了下,「姐姐是新來的嗎?哦,對了,我有個東西給你。」

  說著從破袖筒里枚簪子,雙手撐開,滿臉得意,「你的吧!我看那幫人拿著,他們要女人東西做什麼,左右也是賣錢,換酒,就偷偷取回來了。」

  看清芷不伸手,意識到對方還被綁著,又跑到後邊將繩子鬆開。

  一根金制玉鳳玉簪,上面鐫刻著行小字:「歸隱尋芳芷,離懷對碧清。」

  這是祖傳之物,安家女兒獨有。

  旁邊的杏春瞧著心驚肉跳,萬一再拿簪尋死,如何交待。

  欲伸手奪,卻聽小哲眨眼問:「姐姐怎麼一直盯著簪子看啊,不是你的東西?」

  清芷呆住半晌,輕聲回:「是。」

  眼眶又熱。

  小哲哦了下,好奇道:「那你的母親和家人吶,怎會到這裡來?」

  杏春噓聲,示意別多話。

  但見清芷眼神飄忽,對著簪子出神,愈發慌張,不知過了多久,卻發現對方並無其它舉動,只是雙手輕微顫抖。

  「玉鳳簪,別發尖,家有淑女初長成。」

  那年剛過及笄,母親便將簪子插在她髮髻,笑著喃喃自語,兄長與姐姐圍坐四周,安家的掌上明珠,終是長大了。

  恍惚就在昨日。

  誰能料到有一日,這枚簪子竟刺向自己胸口,若雙親與兄長知道,該作何感想,自尋短見,有什麼資格!家人生死未卜,姐姐被人欺凌,居然想一走了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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