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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季看了一眼梅川。

  梅川向他點點頭。

  星闌一日不坐穩皇位,二人一日走得不磊落。

  讓一個沒有立起威信,沒有背景根基的少年獨自面對大亂之後的國度,與放一幼獸入危機四伏的叢林中有甚區別呢?

  阿季俯身向星闌道:「臣願襄助陛下,燃螢燭之光。」

  星闌慨然道:「昔殷宗得良弼於夢中,今星闌得賢臣於亂世。」

  君臣遂細細商議好諸般對策。

  末了。

  阿季作勃然大怒狀,踢翻楊後靈前的火盆。灰燼與沒有燒完的紙錢四散開來。

  恰有太監端來羹湯,星闌猛地摔碎盛著羹湯的玉盞。

  動靜傳到殿外,宮中的人皆膽戰心驚。

  阿季大踏步走入文德殿,與跪在地上的言官們道:「乳臭小兒,鷹犬心腸!怎堪皇位?本將軍誓要與他斗到底!」

  言官們面面相覷。

  他們本是想給新帝一個難堪,見動靜鬧大了,又膽怯了,各懷心事地離宮退去。

  晌午還未到,新帝與苻將軍不和的消息便傳得沸沸揚揚。

  朝野諸人,議論紛紛。

  「楊後之死」帶上了陰謀與神秘的色彩。

  趙統領的屍首被送到大理寺。

  阿季與梅川回到將軍府後的半個時辰,新帝便頒了政令:封鎖將軍府。

  御林軍遲疑著,不敢前去。

  直到太傅搬出國法來,御林軍才三三兩兩地從了新君的令。但去了將軍府,與阿季說了許多的好話,以示絕無為難之意,只是君命在身而已。

  阿季冷著面孔,不予理睬。

  京中的氣氛就像潑了漫天的火油,只需一炬,便能將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燒得乾乾淨淨。

  從申時起,京中許多聞風而來的權貴陸陸續續地來將軍府求見。

  門房阿伯一概拒之,只道將軍氣惱,抱恙在身,不便見客。

  外頭亂鬨鬨。

  府中的聽梅苑中,卻安靜極了。

  梅川用小爐烹著茶。

  阿季坐在她身邊,讀著一卷兵書。

  茶沸了。

  香氣四溢。

  她取了雪中的梅花,擱置在茶湯上。

  阿季喝了一口,道:「清香似卿。」

  梅川抽過他手中的兵書,笑道:「跟誰學會了說酸話。」

  阿季有一剎的失神。

  梅川知道,他是想起孫冊了。

  午間,時允得了派去南界查探消息的兄弟發來的密報,孫冊確是死了。南平公主帶著孫冊的屍首回了南界,在南界的「百果林」中舉辦了一場別樣的婚禮。

  活人與死人的婚禮。

  南平公主命人采了滿山的朱槿花做婚床。

  據說,南界王慕容飛頗為寬縱這個表妹,諸事由著她。

  這場婚禮在南界被傳為笑談。

  梅川與阿季聽了,卻笑不出來。

  特別是阿季。

  他對孫冊,總是有一份兄弟情誼在其中的。

  特別是知道他並沒有做叛徒後。他愈發想起與孫冊對弈暢飲的情景。

  梅川溫柔地依偎著他,默不作聲。

  「二表姐——」

  有人在喚。

  梅川循聲望去,淮王從院外向她走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般熟悉。

  待他們走近,梅川方看清楚,跟著淮王的,竟是小盒子。

  好久沒見到這兩個孩子了。

  記得小盒子是跟著風月走了。淮王麼,勤王事件後,為避皇位之嫌,便跟著周旦回了藩地。

  梅川起身問道:「珩兒,你舅舅呢?風波未過,京中還亂著,怎麼只你二人來?」

  淮王喜氣洋洋道:「二表姐,我告訴你一件大事!舅舅如今娶了舅母了!」

  「舅母?」

  「嗯!」淮王黑漆漆的眼,圓溜溜的。

  「二表姐你見過的!就是風月姨娘!」

  梅川莞爾。

  想不到還有這段姻緣。

  風月最是伶俐通透的一個人兒。

  周旦恰如其分的浪子回頭,居然得了這般好福氣。

  小盒子拉了拉淮王的衣角,淮王一拍腦門兒:「對了,二表姐,忘了與你說,我跟小盒子這趟來找你,是有正事哩!」

  「何事?」

  「來給你送魚餌!」

  第123章 釣魚

  「魚餌?你們又怎知道我要釣魚?」

  梅川笑著,給兩個孩子倒了熱茶,又將小爐邊煨的紅薯遞於他們吃。

  淮王哈著氣,雙手搓了搓,接過紅薯,剝了皮,連忙送於口中,燙得吐了吐舌頭。他捅咕了一下小盒子:「還是你來說吧。你跟舅母說的那些話,我聽得稀里糊塗的,恐說不明白。倒誤了事。」

  小盒子臉有些紅。

  他握著茶杯,看了看梅川與阿季,拘謹道:「自祈福寺一別,我與姨娘便去了永州。姨娘以積年之蓄,開了間客棧。永州與南界相壤,來往商旅甚多。客棧生意。旺得很。商旅們消息最是靈通,酒桌之上,說出許多話。姨娘聽得心驚……」

  說到這裡,淮王插嘴道:「二表姐,前些日子,京都不是又打起來了嗎,舅舅恐楊後為難我,藩地不安全,便帶著我去了永州找小盒子他們。我這才知道,舅舅與小盒子的姨娘一直有聯絡哩。你且不知,舅舅從前百般不著調的一個人,為了討心上人歡喜,每日親筆寫了情信,飛鴿傳書到永州。我們到了永州後,他在客棧里打雜劈柴,什麼粗活兒都肯干,連燒菜都學會了。這不,七日前,小盒子的姨娘終於點了頭,肯嫁他,成了我的舅母。要是母妃在就好了……母妃素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舅舅。她要是能看到舅舅正經娶門親,不知多高興。」

  梅川揉揉他的頭。

  淮王將臉貼在她的手心。

  要是周鏡央還活著,周旦有倚靠,怕還是紈絝不堪,斷不肯踏實過日子的。

  說起來,周鏡央去世已有大半年了。

  人死燈滅。安寧是黃土下之人的,日子是活著的人過。

  阿季拍了拍小盒子的肩:「你且接著說。」

  商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得來的消息恐是非常要緊的。

  小盒子喝了口熱茶,道:「南界王慕容飛大宗採買兵戈甲車等物,恐有偷襲之備啊。且不日前,有大齊的商車過境,姨娘說,那或是齊王送去的糧草。我心裡甚是擔憂。天下人皆知,新君年少,即將即位。要是,要是有什麼動靜,恐壓制不住……」

  他的擔憂倒是真切的。

  梅川沒有想到,朱珝死後,小盒子對皇家、對大梁,還有這份心。

  她輕聲問:「你們方才說的魚餌,是指什麼?」

  小盒子道:「我們來到京都,就聽說了新君與苻將軍不合的消息。我猜,苻將軍一定是想釣魚了。」

  阿季笑了笑,道:「何以見得?」

  小盒子道:「縱使新君是個糊塗的,苻將軍也斷不會如此衝動。京郊數役過後,放眼大梁,除了將軍,還有誰手上是有兵的呢?說句大逆的話,將軍若想做皇帝,也是使得的。既推新帝,為他鋪了許多的路,又怎會輕易與他為難?」

  阿季道:「你怎知本將軍推立新帝,不是想挾天子令諸侯?」

  小盒子沉默一會兒,道:「有梅醫官在,將軍不會的。世人誤解將軍,是世人的糊塗。」

  這個小機靈鬼兒。

  阿季與梅川相視一笑。

  真星闌聰慧,假星闌也不糊塗。

  小盒子低頭,道:「我曾頂著星闌的名字,錯行許多事,心裡總是愧疚的。現今,真星闌做了皇帝,除卻血脈親緣之由,我也不能眼看著他有難處,不相幫。」

  聽梅苑起了風,花瓣被徐徐吹落。

  小盒子身世坎坷,有這樣的大局觀,實屬難得。

  昨日星闌所說的,得碧龍璽,取南界、大齊十城。

  要想做到這般,要麼兵攻,要麼智取。

  數場戰爭下來,內耗甚重。大梁現時不宜再大規模開戰。

  那麼,便只能以計取之了。

  星闌和阿季確是在釣魚。

  什麼樣的計策能讓南界和大齊甘願獻璽、獻城?

  打蛇七寸,擒賊擒王。

  拿住慕容飛和孟旭,不愁南界與大齊不退讓。

  如何拿、怎麼拿?

  魚沒那麼容易上鉤。

  須周密布排,步步都不能出錯。

  以其心中所想,誘其涉險。

  讓其以為勝券在握,志在必得,方可起竿。

  小盒子道:「姨娘與南界商旅陸時頗有交情。那陸時是個人物,手上有皮貨、山物、鐵器等十多項買賣,與南界官場中人也相熟。將軍與新君不和的消息,很快會傳到慕容飛耳里,但慕容飛那人極其奸詐,沒那麼容易相信。可若是有南界的官員牽線,事情便好辦多了……」

  「新君下旨,命將軍攻南界。這廂通過陸時上下打點,遞信與慕容飛,送去大量珠寶,說將軍野心昭然,留不得,求慕容飛幫忙剿滅,最好是讓將軍死在邊境,回不來。將軍麼,假裝不得不從命,領兵去南界,可先令時允副將到前線虛晃一晃。假裝中計,被俘。將軍這時候心急如焚,便可出場了……那廂,大齊既與南界有勾連,見此之亂,必喜不自勝,也開始蠢蠢欲動……」小盒子繼續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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