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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耳兒一向敏感,在他指尖愈發滾燙,身子卻是在他指腹觸及耳垂時就開始戰慄,現今還勾出陣陣濕意。

  「阿忌,好癢。」她低低地聲討,頭卻未曾挪動半分。

  見她垂眸輕喚,他輕笑兩聲,俯身在她耳畔道:「好乖。」

  升騰的熱氣讓她心頭酥麻一片,忽而,耳垂被一陣濕熱包裹……

  僅是回憶她就又紅了臉,揉了揉滾燙的雙頰,撿起石桌上的繡簍,裡頭是她做了一半的寢衣。

  寢衣的布料還是莊靜姝鬼鬼祟祟送來的,薄如蟬翼,輕若鴻毛,起初她只當是飄逸的披帛,直到莊靜姝掏出了製作圖紙。

  「是套在胸托外的罷。」她努力裝作老練地道。

  「古板!」姝姐兒瞥了她一眼,展開薄紗蓋於手背上道,「這般貼身穿。」

  「那怎遮得住?」她低聲驚呼道。

  素蟬紗遮不住冰肌雪膚,反將凝脂襯得朦朧又勾人,若還點綴上朱峰尖尖和……太過迷亂。

  「嗤,小娃娃作態!想來我送你的物件,你是一個都沒用!」姝姐兒點著她的鼻尖,恨鐵不成鋼道,「當心成親那晚遭罪!」

  「不會。」她狡黠一笑道,「我都轉送給阿忌了,他會替我好生琢磨的。」

  話音剛落,成功見姝姐兒臉上胸有成竹、好為人師的表情震裂。

  回過神訕笑幾聲,她猶豫片刻,還是在蟬衣關鍵處繡了紅蓮。

  兩朵怒放,嬌艷欲滴;一朵含苞,羞羞答答。

  晚娘教她的手藝還在,幾針就勾勒出傳神的輪廓,只是繡得慢,幸而連莫母都未要求她繡陪嫁,長孫高氏更是送來了許多精美考究的繡品。

  莫婤的嫁妝在莫母為她鋪房時,便應她的要求先送了批去。

  畢竟,除了莫母給的陪嫁外,高夫人也給她存了好些年的陪嫁。

  李世民和觀音婢更是一有閒暇就在私庫中搗騰,每日都有幾大箱添妝送入單府,還不容她拒絕。

  她一提及不要,觀音婢就抱著小承乾同她唱苦肉計,下朝回來的李世民都不用醞釀,驟然就能紅了眼。

  連李淵得知她要成親,都添了好幾車嫁妝,俱是皇家的精貴玩意,這回她不推諉,只是謝恩時,被迫聽他講了一大通相夫教子的綱理倫常。

  十里紅妝固然好,但她的嫁妝著實太惹眼了,怕招來橫禍,她便分批先送些去莫府。

  李淵早早給她批了婚假,她忙起來同長孫無忌也時常三五日見不上,現今日日空閒,又聽丫鬟婆子提及她的婚事,姑爺如何如何,對長孫無忌愈發思念。

  今日本想趁機見一見,誰知還是被抓了回來。

  扔了手中的繡簍,正坐於庭院中惆悵,忽而聞及幾聲鸚鵡語。

  抬首望去,竟有一隻紙鳶翻過西牆,翩躚而來。

  紙鳶尾墜著數條五色長帶,垂落到她的手邊。她只輕輕一扯,那頭放線的人就卸了力,任由紙鳶被她收繳。

  長帶竟是信紙,或赤或粉,或鵝黃或霽藍,約莫三尺長,以行寫詩,訴說著思念。

  拿起紙鳶,雙翅和剪尾上繪著朵朵海棠,正中畫的是他們在月下說開那日的場景,她醉倚在胡床上,他單膝跪於她身旁。

  指腹輕點著畫上長孫無忌的臉,她又聞及鸚鵡聲。

  再度抬首,靈風攜無數紙鳶,似翩翩仙客,自邈遠蒼穹迤邐而來,於庭院上空漸次停駐。

  須臾間,竟聚成一片浩瀚鳶海。

  金烏灑下熠熠光輝,穿透鳶海間隙,於庭中交織成絲絲縷縷的金幕,若天女散落的仙絛,分割出無數夢幻片段。

  她步履輕盈,翩翩而行於間,一一打量。

  蝶翼流轉生輝,恰似莊周夢蝶,繪著他們在書肆的初見;魚尾搖曳生姿,似扶搖直上的北冥鯤鵬,畫著她身著官服,跨過宮門奔向他。

  九天玄鳥,舒展華羽,高貴祥瑞,勾描著她審核校驗接生館的場景;麒麟昂首挺胸,吉兆威嚴,臨繪出她在安興坊指揮防疫的風姿。

  ……

  「大哥哥,好多紙鳶,你手上這只能給我嗎?」

  院外忽而響起童稚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眸中波光瀲灩,似有盈盈秋水在浮動。

  片刻,娃娃竟高聲喜慶地祝賀道:「祝大哥哥和大姐姐,往後餘生,平安喜樂,恩愛綿延!」

  「噗嗤——」她破涕而笑,一幅美得驚人的仕女圖上,又添了楚楚動人的韻致。

  笑過後,她小聲嘟囔著,「又是怎麼忽悠小孩子說的,真把紙鳶送……」

  話音未落,一隻畫滿了她小相的紙鳶越過無數紙鳶,在她眼前停留少頃,又直直落下。

  上頭的小相,栩栩如生,婀娜多姿,或頷首淺笑,酒窩中小痣忽隱忽現;或雙眸含情,顧盼神飛間流露出溫婉從容;或嘴角微勾,端莊威嚴,儀態萬

  千……

  「我哪有這般好看。」

  她輕笑間,忙伸手將其撈起,取下上頭墜著的錦盒,裡頭赫然是一枚白玉戒指。

  冬暖夏涼的和田玉,通體純淨無暇,細細一圈是用麒麟紋勾勒而成,裡頭還刻著個「忌」字。

  止住微顫的手,她小心將戒指拿起,戴在無名指上正巧合適。

  她同他說過她家鄉的傳統,不及他們繁複,但有能戴在無名指的對戒。

  話中漏洞百出,因而她說得頗為隨意,他也沒追問,未曾想他字字句句都記住了。

  「婤婤。」外頭傳來長孫無忌清朗的聲兒,「向莫母求娶你那日,就想給你……皆怪我手笨。」

  「你自己做的?」摸著戒指中熟悉的筆鋒,她求證道。

  「送與夫人定情之物,怎可假手於人!」他淡淡地道,心中卻頗為在意。

  從選玉石、打磨成戒、雕割獸紋、鐫刻名字皆是他一人完成。

  只是他手夠不靈光,廢了數枚終做出這對臻於完美的,卻錯過了親手給她戴上的機會,又迫不及待想送她。

  「無妨,成親之日,你再給我戴。」聽出他話語中的低落,她得到了圓滿的求娶,自不會讓他心存遺憾。

  「好,你先把玩著。」他低低笑著,回話輕快了兩分,還帶著些炫耀。

  「你是讓我睹物思人啊。」

  坐到高腳石凳上,晃著腿,同他玩笑道,

  「阿忌怎畫我的小相,該畫自己的,好解我相思之苦啊!」

  第130章

  「想你時,便只記得畫你的了。」

  長孫無忌低低地回道,莫婤卻聽到了自己如雷轟鳴般跳動的心。

  腦子一片空白,未等她想到回話,他又道:「不過,我也不願畫自己,婤婤只能想我,不能想那畫上之人。」

  「怎麼連自己的醋都吃啊!」莫婤嘀咕道,「那你畫了這麼多我,也是在想那畫上女子,我吃味了!」

  「不是的,我是想著你臨摹下的,未見你時,我心頭反覆想你數回,都是不夠。」

  長孫無忌肅聲同她解釋,她卻身子似火燒般,臉連著脖梗皆紅透了。

  「阿嚏——」

  忽而,院外響起了道震耳欲聾地打噴嚏聲兒,停滯在空中的紙鳶都似震了震。

  「長孫大人,無意打擾,但您還需多久啊?」

  站在長孫無忌身旁的,是個腆著大肚兒的敦厚漢子,一手拿著三五個紙鳶線軸,一手五指不停翻飛扯著線,將紙鳶牢牢控制在小院上空。

  而繞著莫婤所居院落外牆轉一周,就能瞧見八九個同他一般動作的壯漢。

  每位壯漢身後都站著幾位婦人,手拿芭蕉大扇,正徐徐扇著風,吹紙鳶的同時也將大漢們吹了個痛快。

  「胡大,是你身子虛!」叉著腰搖扇的吉娘子聽得正起勁,見他打斷還催長孫大人,很是不滿道。

  被吉娘子扇風的漢子聽罷卻是挺起了胸膛,自豪地想:那我的身子定是不錯了!

  知外頭還有旁人,莫婤忙找了把銀剪子,飛速將紙鳶都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堆於石桌上,欲拾掇完後搬個結實的木箱,將紙鳶都好生裝起來。

  「抱歉。」

  讓眾人多辛勞了些時辰的長孫無忌,朝他們懇切賠禮,又多給了些銀鈿。也是怪他只要有婤婤在,就想不起也顧及不到旁人。

  見他道歉時都泄出些藏不住的甜蜜,漢子們牙酸,婦人們一臉姨母笑。

  而當長孫無忌轉身欲收拾物件時,就瞧見一丈遠外圍滿了人,婦人抱著小屁孩,漢子高舉小娃娃,玉面郎君紅了臉,嬌俏娘子亮起眼。

  數十隻紙鳶聚成的鳶海甚是壯觀,本就對他們頗為關注的百姓,早便圍攏了過來。

  因莫婤的好名聲,他們對郎情妾意的小兩口頗為寬容,無人陰陽怪氣,皆是帶著祝賀地湊熱鬧。

  須臾間,已是人山人海,見證著這場盛大的告白。

  「長孫大人,你定要好生待我們莫大人,不然我們不會饒了你的!」

  「對,你們要好好的!」

  「你若待莫大人不好,我們可要打上門來的!」<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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