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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寺廟後,祈戰先是帶著南溪去了一株綁滿了紅布的樹下。

  南溪站在樹下仰頭看去,一陣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枝上紅布便條條翻飛如浪,隱約能見布條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無一例外皆是祈求姻緣順遂的話語。

  恰逢此時,祈戰已經從僧人手中取了兩條紅布回來,其中一條遞到了南溪手中:「祈福的話語我已經寫好了,可要我替你掛上?」

  南溪心中觸動,楞楞的看著那張紅布,只覺得祈戰這人好生霸道,自己的姻緣竟是讓他給強行安排了,也不來問一問他的意願。

  南溪雖惱怒他霸道,但心中卻是歡喜,但未免讓祈戰察覺,他故作冷漠的說:「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又何須過問我的意願?全憑你做主便是。」

  原以為祈戰要慌一下,卻沒曾想那廝竟理所當然的點頭道了一聲好,而後足尖一點,竟身輕如燕的飛身到了樹冠上,將兩條紅布糾纏到了一起,仔仔細細的系在了最高的那枝樹枝上,於烈陽微風下迎風飄揚。

  祈戰翻身落地,仰頭看著那飄揚的紅布,只覺得哪裡都十分順眼。

  南溪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只覺得酸脹發麻,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填充漲滿了一般。

  他聽到一對小夫妻在不遠處嘀咕:「華光寺的姻緣樹最為靈驗,聽說只要在上面繫上紅布便能白頭偕老恩愛不離,我們也去系上一對吧。」

  「好呀好呀,繫上了紅布,我們也一定能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恩愛不離?南溪愣了很久,生平第一次信起了神佛。

  他心想,但願真有神佛保佑吧。

  .

  廟會晚上才開始,白日裡多是上香禮佛之人,祈戰帶著南溪上了香又拜了佛後便去了寺廟後院見了主持。

  主持早已從守門僧人口中得知祈戰微服私訪,所以只在祈戰面前打了一個罩面後就識趣的離開,只是走時多看了南溪兩眼,眼底帶著些微驚訝。

  他走時欲言又止的朝祈戰投去目光,祈戰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跟自己說什麼,無非就是說南溪身上的帝王命格與紫薇帝星之事,他早已知道了,不想再聽人嘮叨一遍,索性就當沒看見。

  他兀自領著南溪去了華光寺的飯堂。

  「華光寺的齋飯一絕,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試試齋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祈戰說著話時不停的往南溪碗中夾菜,也不管他能不能吃完。

  對於投餵南溪這件事,他一向樂此不疲。南溪為此也頗為無奈,但又阻止不了,次數多了,也學會了該如何應對。

  待到八分飽時,南溪便直接擱下了筷子,祈戰見他不願再吃才有所收斂。

  飯後散步時,南溪顯得心不在焉,他在想明明明面上一行只有他們三人,為何暗一卻遲遲沒有動手。

  「難道是他們發現了端倪,不敢現身了?」

  南溪沒忍住將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祈戰道:「殺人放火自然是夜裡才好行動,這青天白日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是傻了才會這個時候動手。」

  南溪心想也對,便不再糾結,徹底的放鬆了心神,好好觀賞華光寺的景色。

  也不知華光寺的僧人是怎麼養的桃花,明明才一月,桃花竟開了不少,微風拂過時,暗香浮動。

  南溪走不了多久就累了,祈戰便又背著他往回走。

  回程時南溪趴在祈戰肩膀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之中恍惚覺得自己陷入了美夢之中,他記不得夢到了什麼,只覺得十分的安心。

  祈戰身為皇帝,華光寺內是專門有他落腳休息的禪房的。

  他將南溪帶到了禪房之中,放下人以後轉身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門外李延早已恭候多時,一見他出來,立馬抱拳單膝跪下:「啟稟陛下,所有防衛已經部署完畢,可要微臣提前將南鈺國的探子刺客揪出來殺了?」

  祈戰擺手道:「不必,你們非但不能動他們,還得想辦法讓他們帶著邊防圖逃走。」

  李延一愣,想不通他為何要做這樣的決定。

  他鏗鏘有力的說:「微臣明白了。」

  雖然心中有疑慮,但他一向對祈戰唯命是從。既然陛下要他這麼做,就自然有這麼做的道理,他只需聽命行事就行了,旁的都無需理會。

  隨著時間推移,日光漸漸被黑暗吞噬,繁星與圓月掛上天際。

  華光寺內燈火驟起,朱漆牌樓下懸著走馬燈,八角宮燈轉出的燈影投在青磚牆上,化作流動的丹青捲軸。

  街尾有金龍由遠及近的游來,金鱗在晚風中輕顫,龍鬚上綴的銀鈴叮咚作響,伴隨著鑼鼓嗩吶的喧囂,煙花劃破夜空,萬千燈火匯聚,與耀眼如星光的鐵樹銀花一同點綴了整個世界。

  南溪在一陣陣喧囂之中驚醒,他睜開眼時才發現外頭的天色早已黑盡。

  祈戰並不在屋內,他掀開被褥下了床,走到外廳卻依舊不見人影。

  他輕喚了一聲:「祈戰?」

  無人應答。

  不安感如潮水般襲來,南溪不由得慌了神,腳步踉蹌快步的走到門外,抬腳跨出門坎時,因為腿麻不小心被絆了一下,他控制不住的往前撲去。

  眼看著離地面越來越近,南溪認命閉上了雙眼,卻不期然跌入了一個極為熟悉的懷抱之中。

  他聽到祈戰有些氣急敗壞又有些後怕的低吼:「亂跑什麼?」

  南溪鼻尖一酸,還未說話,眼眶倒是先紅了。

  他死死的攥緊了祈戰的衣襟,嘴唇微微發抖:「我以為……連你也不要我了。」

  第48章 他絕不允許南溪脫離自己的掌控……

  祈戰未料南溪竟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心中受用,更多的卻是憐惜。

  他迅速將南溪打橫抱起,帶著人往回走的同時開口解釋道:「方才與李延商議今晚的計劃, 見你睡得沉怕打擾了你, 這才去了隔壁禪房,並非是有意將你放置在一旁不聞不問。」

  緊跟他身後而來的李延默不作聲的點頭示意,為他作證。

  「暗一開始行動了?」

  南溪內心的不安被撫平, 他精準的抓住了重點, 祈戰道:「南鈺國的探子都已經隱匿在此次廟會之中, 他們應當是想製造一出混亂,趁機將你與邊防圖都帶走。」

  南溪聞言眉頭緊鎖, 諷刺意味十足的說:「他們想要的只是邊防圖罷了,恐怕一旦確認了邊防圖的真偽, 那麼沒了用武之地的我也就到了死期。」

  南溪太了解南寰了, 並非是他過於悲觀,而是那些事本就是南寰做得出來的事情。

  南寰若當真在乎他的性命,也斷然不會讓他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更不會在他被困了一年以後才想起派人來接他回國,他不過是在哄騙自己偷出晉國的邊防圖罷了。

  說來也可笑,南寰想利用他,卻連一點實質性的補償都不肯給, 竟還用那虛無縹緲的所謂父愛來給他洗腦。

  可南寰大約是忘了, 他早就不是那個被困在冷宮裡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小皇子了。

  既然他想要,那他就成全他。

  南溪半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化解不開的陰影,眼底深處唯有孤注一擲的絕情。

  祈戰察覺到南溪心情低落,他說:「別怕, 孤定然會保護好你的。」

  倆人說著話時已經回房坐到了椅子上,南溪睡醒便覺得口乾舌燥,只是方才一直沒放在心上,如今心定了下來自然就覺得渴了。

  他各自沏了一杯茶推到二人面前:「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廟中清貧,熱水乃是奢侈品不可能會時時備有,是以壺中只有冷茶。南溪倒是不嫌棄,只是祈戰卻將從他手中奪走杯盞不讓他喝。

  「仔細著涼。」

  他說著朝李延投去一個眼神,後者盯著那茶壺看了半晌,欲言又止,終究還是迫於皇帝威嚴乖乖起身去打熱水。

  李延沒去多久便去而復返,一杯熱茶下肚,人都清明了好幾分。

  南溪捧著被熱茶燙得高溫的茶盞暖手,窗外不知何人燃放起了煙花,七彩斑斕的煙花在窗外炸開,即使稍縱即逝也依舊絢爛奪目。

  隨著廟會的開幕,處處都是一派熱鬧祥和的景色,可又有誰知道著美好的表現下,是暗流涌動危機四伏。

  南溪開口問祈戰:「什麼時候開始?」

  他神情淡然,好似並未將這事太過放在眼中,只是想起才提問。

  「八皇子可真無情,竟就這般急著離孤而去。」

  祈戰故作傷心,眼底卻滿是笑意。

  南溪沒好氣的擱下手中的茶盞:「陛下說笑了,不過是演一場戲罷了,又怎能說是我絕情?」

  祈戰是同意了陪他演一齣戲不假,可從未答應過會放他回南鈺國。

  南寰對他只有利用,祈戰又何嘗不是在藉由自己的雙手請君入甕?

  但祈戰比南寰高明,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是肆無忌憚的偏愛,所以哪怕是利用自己也要他攤開在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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