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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搖了搖腦袋,如狼一般,盯著每一個過路的人看。然而他們只是在聊著一些實驗和考試的閒話。

  甚至還有人認出了他,同他友好的打招呼。

  這種瘋一般的噩夢幻覺此起彼伏的出現,最終回到了剛才的那一幕,季澤恩眼裡心疼、痛苦,卻無奈的目光。

  僅僅是一句「朋友」,就招致了發病,如果說實話,會是什麼樣子?謝知周不敢再深想。

  他跌坐在地上的時候,他的戀人甚至不能拉他一把,否則可能會招致更加可怕的結果,讓他遭受更加可怕的攻擊。然而他是多麼希望在那個時候,他的戀人可以在母親面前拉起他的手,他可以親切地問候一句「阿姨」。

  謝知周忽然覺得鼻子很酸,不得不抬起頭來不停地眨眼,卻毫無用處,他隔著口罩薄薄的一層棉布,再度咬上食指,徑直對著方才的兩個淺坑用力,加倍的刺痛如同圖釘直直扎入他心尖,身體痛得很了,才壓下了不聽話的淚腺。

  還好,沒有人能看見此時此刻他的表情。

  在快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他撞上了宋桐,從容的男孩此時臉上寫滿了關切:「你知不知道知馨怎麼了!我怎麼聯繫都聯繫不到她。」

  「沒事,」謝知周低聲道:「在家複習。」說完他沒再留下和宋桐寒暄,徑直回了宿舍。這會兒宿舍沒人,他進門開了燈,把書包丟在桌上,翻開了考試安排表。整理了厚厚一沓書,翻開了最上的一本。

  吱呀的開門聲響起,回來的是季澤恩。

  謝知周不敢回頭,努力把目光沉在書里,然而餘光還是瞟見了季澤恩胳膊上的血痕。他徑直去了衛生間,拿清水衝過之後就利落地翻起袖子給自己擦碘酒,而後才放下袖子,坐在謝知周身邊。

  淡淡的碘酒味鑽進謝知周的鼻間,兩人皆是沉默。

  「對不起。」季澤恩率先開口。

  謝知周偏過頭去,沖他勉強地笑了笑:「沒關係,你太心急了。」說完又垂下頭去,準備繼續看書,他這些日子實在太累太倦,實在是沒有精力了。

  季澤恩看著他,自從閃光燈事件後,他就總覺得有種隱隱的不安,所以才匆匆想要改變些什麼,然而卻只是弄巧成拙。

  季澤恩的手指繞過他耳後,去揭他的口罩,「我看看。」

  謝知周猛地一把攥住掛繩,沒讓口罩落下,他帶著幾分潦草的笑意開口:「不用了,我要看書。」

  「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季澤恩問。

  謝知周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小聲默念著書上的小字,餘光看見季澤恩默默注視了他很久,終於也攤開書,開始默背。

  畢竟他們馬上就要考試了,誰也耽誤不起時間。

  淡淡的碘酒味飄蕩在兩人之間,一個小時之後,謝知周看著自己沒翻頁的書。

  「心力衰竭是……」

  這是他半個小時前背過的知識點,然而腦子裡空的仿佛剛倒過水。一股憑空而來的燥郁之氣忽然勢如破竹地鑽進謝知周的腦海,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然而怎麼揮手也散不去那個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的碘酒味。

  洶湧而來的煩躁感頓時吞沒了謝知周,仿佛一顆火星子點燃了他胸**炸的**,謝知周忽然把厚厚的書摔在了地上,砸出響亮的聲響。

  「他媽的背來背去有什麼用!」謝知周崩潰地發泄道:「背了就忘,忘了又背,除了耽誤時間,我特麼就像個傻逼。」他的心跳很快,帶著幾分酸楚的疼,讓他忍不住伸手死死捂住了心口。

  原來心痛不是一句形容,心臟是真的會痛的啊,他忽然想。

  季澤恩猛地回過頭來,看著眼尾泛紅的男孩,他想去抓住他的手,然而少年卻往後退了一步。

  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腦海里響起。

  ——你真的,不覺得委屈嗎?

  除夕夜裡少年的聲音言猶在耳。

  都是因為這段感情,季澤恩才會受傷,他才會這麼心痛。

  以後呢?如果有一天閃光燈的主人將這段感情公之於眾,面對更多的非議,他們會不會更痛。

  沒有這段感情,是不是就能好了?

  「季澤恩,」他低低地喚了一聲,方才的氣焰在爆發之後顯得格外沉寂。

  他避開季澤恩的眼睛,終於做出了回答,「我委屈。」

  隨著話音的落下,季澤恩腦中那根繃緊太久的神經,終於斷了。

  因為口罩的遮擋,季澤恩看不見謝知周此時被咬得發白,微微顫抖的唇。只能看見他背過身去開始收拾東西。

  季澤恩站在他身旁,就這麼看著他,看著他收拾好了錢包,手機,還有他最喜歡的那些小玩意兒,最後放進水杯和雨傘。

  「我要出國了。」

  他單肩挎上包,逃避似的沒再去看季澤恩,然而剛握上門把手,卻被季澤恩一把拉住手腕。

  那雙手攥的很緊,讓謝知周有些吃痛,無名指落在搏動的血管上,讓猛烈的跳動顯得格外清晰。

  「做什麼?」謝知周問。

  「再讀一次心率。」

  沉默在六十秒里蔓延,沒有人再出聲。直到兩人心裡的讀秒同時結束。

  他們兩個原本差不多高,但此時因為謝知周微垂著頭,季澤恩恰好能看見眼前少年額間的碎發。

  謝知周垂著眼,目光落在被掐紅的腕子上,然後一點一點,掰開了季澤恩修長的手指,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寢室。

  該來的,總會來的。

  僵直的手指無所依靠的落在空中,那柄懸在心尖的劍轟然落下,在季澤恩的心口上劃開一道鋒利的傷痕,他忽然捂住心口,跌坐在椅子上,失態地大口大口喘息著,如同沙灘上瀕死的海魚。

  「一百三十四次。」他說。

  第60章 孔雀

  六月的期末考試在日復一日的複習中, 很快拉上帷幕, 謝知周印出成績單和英語證明, 交到了教務處。

  A醫大的交換機制一直很成熟,謝知周遞交了出國交換計劃的申請後, 就一直窩在家裡收拾行李。待了太久實在是悶的難受,他原以為不用背書之後會如釋重負, 卻沒想到心裡卻始終懸著重重的石頭。

  Evan打來的電話解救了他,他幾乎是逃避一般地一頭扎進了Gemini, 他不再抗拒酒精,就著Evan調出來色彩斑斕的酒液在舞池裡盡情宣洩壓抑的暴戾,以便在回家之後,能夠永遠保持著最溫和耐心的狀態去開導妹妹。

  而肖子兮,就是在他出門之後, 敲響了這棟精緻別墅的大門。

  周馨打開門,略帶遲疑地看了看門外的陌生男孩, 最近緊繃的情緒讓她沒有如往常一樣扮演好一個有禮貌的夫人形象, 親切友好的請他進門。而是半拉著門, 以一種防備的姿態開口:「你是誰?」

  「阿姨,」肖子兮敏銳地察覺到了謝家氣氛的不同尋常, 他儘量溫和地說道:「我找謝知馨。」

  「抱歉,」周馨聽到那個名字, 眼皮不著痕跡地微微跳動,「知馨最近很忙。」

  「請您轉告知馨,」肖子兮深吸了一口氣, 沖裡面喊道:「我要出國了。」

  門忽然被拉開,肖子兮對上了知馨的臉。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上毫無生氣,只淡淡地看著他:「進來吧。」

  周馨看著女兒領著陌生的男孩上樓,她有些焦灼地站在原地,然而出於對孩子隱私的尊重,她只是有些焦急地坐在客廳。

  知馨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一旁的肖子兮,沒有開口。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肖子兮說:「我去教務處交文件的時候看見了老謝的出國計劃申請表,我知道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出國,我問季哥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只能想到是你們家出了事。」

  「高考那天我去你考場門口守了一上午,你沒有來。」

  「我猜想老謝是要陪你一起,所以我辦了和知周一樣的交換申請,」肖子兮終於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了一絲情緒:「知馨,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久久對視著,那雙冰冷的眼睛裡,帶著捉摸不透的情緒。久到肖子兮以為自己要被下逐客令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句:「你不要跟來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你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一定會跟著你。」肖子兮堅持道。

  謝知馨垂下眼睫,避開了他的目光,顯出幾分令人心碎的脆弱,而後是平靜的陳述:「我被強暴了,我……」她頓了頓:「你應該找一個更乾淨的女孩。」

  肖子兮蹭地站起身,緊捂住嘴,咽回了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粗口。

  他捂著酸痛的心口,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下,只覺得臉上莫名地濕潤。

  「那又怎麼樣?」肖子兮紅著眼眶,放下手,噼里啪啦地開口:「那不是你的錯知馨,別矯情的往身上套什麼自己髒了自己不乾淨這樣的想法,人體新陳代謝那麼快,過兩年你被他碰過的地方細胞全都換了一茬,人的自淨能力比你想的厲害的多,你有什麼不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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