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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以為就是和體檢一樣蹲下站起來什麼的,沒想到居然這麼細緻。他躺在床上努力地平靜心跳, 那些字卻一個也跳不進他眼裡。

  他覺得自己狀態不太對勁, 現在似乎不是一個適合練習的時機, 但是季澤恩明天就要考試了。

  季澤恩很快過來,跪坐在他右側。兩人一個平臥著, 一個立著。本就不寬敞的小床此時顯得格外逼仄。謝知周按住季澤恩的手:「不如去下鋪吧,我躺一下棒棒的床, 他不會在意的。」然而後者眼神頓了頓,淡淡道:「沒關係。」

  他把被謝知周丟在一旁的書放回他手裡,「可以開始了嗎?」

  謝知周被那樣一雙因為渴求知識而認真專注的眼睛看著, 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以後你也要考的,」他不帶什麼感情地陳述著,就像個冷靜從容的醫生:「等會兒我操作的時候你念出來,加深記憶。」

  「好。」

  「您好,我是您的檢查醫生季澤恩,現在要對您進行全身體格檢查項目。」

  這句話是考試里必須說的套話,也是日後的檢查中必須交代且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卻在這會兒,讓平臥的謝知周心裡一顫。

  儘管身前的人同他一樣,只穿了薄薄一件襯衫,謝知周卻沒來由地仿佛看見了他套在外面的白大褂。只是因為此時的季澤恩神情和聲音都實在太像一個真正的,正在為他檢查身體的醫生,讓他忍不住言聽計從。

  季澤恩搓了搓手,這是同樣是考試里老師會留意的細節,作為一種對病人人性化的關懷,需要用較為溫暖的手去觸碰病人的軀體。

  然而那隻已經被溫暖過的手觸碰到他面部的一刻,他還是下意識地一縮脖子,泛起了薄紅。

  季澤恩白淨有力的指節從容地在他的頭面部移動,眼睛,眉毛,耳朵,鼻子,嘴唇,依次拂過。指腹溫熱的觸感在他的皮膚上跳躍,如同溫柔的愛人纏綿的唇,讓謝知周忍不住微蹙了眉。

  脆弱的脖頸落在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裡,那雙手輕輕按上喉結,伴著心尖一顫,他仿佛能感受到內里血液汩汩地流動。

  或許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正常,冷靜自持的備考醫學生,和極為配合的患者模特。

  只有謝知周知道,這樣的狀態帶著矜持冷靜的親昵,早已經亂了他的心跳,火從耳廓燒到脖頸,微微泛著紅。

  因為頭面部的檢查的時候不方便看書,他一雙眼睛無處可放,只好略垂下眼睫,遮出一片鴉羽般的陰影。

  季澤恩抿成一線的薄唇隔著這一層遮擋,落在他眼裡,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清晰地看見他高挺好看的鼻樑,以及他寡淡的神色。他公事公辦的神情和嗓音,在此時落進謝知周的眼裡,卻成了不可言說的誘惑。

  就在他內心叫囂著,決定下一秒就抗議,然後跳下床出去吃晚飯的時候。季澤恩收回了手,把被冷落在一邊的課本遞給他。如釋重負的謝知周幾乎是逃一般的把書翻得嘩嘩響,偏過頭去,緊緊把目光釘在了書頁上。

  「要不,」他平復了呼吸:「停一停?」

  「不舒服?」還是平靜的語氣。

  謝知周看著那雙沉靜的眼,拿書打了打腦袋,努力把黃色廢料拍了出去,「沒事,繼續吧。」

  季澤恩停頓了片刻,手指覆上了他的襯衫扣,那雙在實驗中總是穩而有力的手,此時正在解他的衣扣。

  「念。」

  謝知周照著書上對應的內容開始念,聲音卻啞得厲害。

  少年人的軀體很漂亮,修長的身體表面覆蓋著薄薄的一層肌肉。謝知周的頭埋在枕頭裡,濃黑的頭髮還沒有干透,濕濕的搭在額間,散發出淡淡的洗髮水香。

  他半睜著一隻眼落在書上對應的位置,藏住了眼裡濃黑厚重的深淵,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廓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緒。

  一般而言,成年男性在平靜狀態下為腹式呼吸,胸廓是不會出現明顯變化的。

  季澤恩眸色漸沉,目光落在眼前人利落分明的肌肉線條上。他拉起謝知周的胳膊,依次檢查過腋窩附近的淋巴結,手掌覆上了胸壁。幾乎是同一時刻,毫無起伏的念書聲突然斷了,在腰部以下的棉被裡,謝知周微不可察地蜷縮起了腳趾。

  「發』yi『。」季澤恩不帶什麼表情地開口,像是沒有察覺他的異樣。這一步是要檢查胸膜摩擦音。

  謝知周清了清嗓子,配合他的要求,書卻沒有再念下去。他雙眼毫無聚焦地落上書頁,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那雙觸覺清晰的手上。

  而後是老師考察的重點,間接叩診。

  季澤恩左手中指貼在他的肋骨間隙上,右手食指去叩中指,他微微蹙著眉,靠著反饋的聲響,做心界的標註。

  他拿出水筆,在叩診音發生改變的點上做標記,涼涼的水筆濕潤的觸感落在謝知周的皮膚上,他忽然伸手攥緊了床單。

  吃了書沒細看的虧,他並沒有留意到季澤恩的動作已經變了味兒,只是本能的覺得一寸一寸落在他皮膚上,像是點燃了燎原的火,他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耳根漲的通紅,終於難耐地抓住季澤恩的手。

  後者看著被抓住的手腕,眸色漸沉。

  「上回在蒼山,你想說什麼?」謝知周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忽然說。

  他的話如同一顆火星子,顛簸許久後,終於落進了滾燙的油鍋。

  季澤恩維持許久的表面平靜終於被打破,隨著眼裡墨色加重,略快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宿舍清晰可聞,他從口袋裡掏出了兩樣物件,落在謝知周眼裡,他瞳孔一縮。

  第一件他認識,是剛剛的「口香糖。」

  第二件,他憑藉著貧瘠的英語認出了一個可以被譯為「油」的單詞,謝知周想,或許他現在也認識了。

  「我想說——」

  季澤恩的眼睛越來越近,就要觸到鼻尖,清冷的聲音成了最好的催情劑。空出來的手,搭上了謝知周因為常年跳舞而格外柔韌緊緻的腰。

  謝知周肌肉繃緊了些,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可以看看你的齒線嗎?」

  季澤恩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等一個回答。

  然而那兩個字落入他耳畔的時候,全身的血液仿佛盡數湧進了他的大腦,讓他堪堪維持著一線清明的思緒,驟然混沌起來。

  他直覺自己有很多話要說,譬如他還沒有做好準備,譬如他為什麼是下面那個,譬如他還沒吃晚飯,譬如他絕對不會為愛做0,譬如解剖老師教季澤恩知識不是讓他拿來耍流氓的,譬如他是無辜的,那盒套不是他買的,譬如問問季澤恩是什麼時候買的潤滑油,譬如提醒季澤恩明天還要考試,譬如他現在心跳得快要窒息了。

  紛雜的思緒滾過他的泥濘般膠著的腦海,然而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下唇,說出口的卻是:「現在是白天。」

  最後一次拒絕的機會用光了。

  下一秒,遮光床簾被拉上,《診斷》被拋到一邊,隨著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季澤恩堵住了他的唇,不再給他說出其他話的機會。

  「黑了。」

  是那個讓他一聽就心動的聲音。

  第56章 事後

  隨著白天墮入黑夜, 黑夜又重新歸為白晝, 遲鈍的生物鐘讓謝知周微微有了幾分清明。

  輕飄飄如羽毛一樣溫柔的吻落在他臉上, 他忽然這樣的感覺很熟悉。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那天在你家睡,你是不是吻了我的額頭。」他的話音帶著幾分迷迷糊糊, 顯然還在將醒未醒的狀態。

  就在他以為只是一場夢境,也不會有回答的時候, 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是。」

  他猛地睜開眼來,撞進了一雙濃黑的瞳。隨之而來的還有不可明說的酸痛。

  事實證明, 在某些事上,饒是有理論加實驗的雙重學霸光環加成,愣頭青也不一定能拿高分。

  昨天紛雜的記憶一股腦兒鑽進他的腦中,一貫好脾氣的謝知周忽然呲牙裂嘴地開口:「你大爺的,非得給你記個掛科。」說完便要掀開被子便要起身, 卻被周身淺淺的紅痕嚇了一跳。鎖骨上還烙著個整齊的印子。

  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人拽回了被窩。

  回應他的是低低的一笑:「你說讓我咬回來的。」那語氣別提多占理了。

  宿舍的床太窄, 他醒來的時候是平臥著, 季澤恩整個人幾乎貼在了牆上, 才給他留出了能撲騰的空間。

  逼仄的環境總算讓他想起了身在何方,謝知周忽然神色驚恐地開口:「棒棒和半仙兒呢, 他們昨晚回來了嗎?」

  「沒有。」季澤恩輕聲道:「他們昨天中午找我借了廣播台的鑰匙,約著出去背書了。」

  這幾天他倆正忙著考試, 前兩天玩過了頭,雖然背了幾天了,還是犯怵, 決定通個宵再抱抱佛腳。學校沒有通宵自習室,因為四個人的進程不同,為著不耽誤其他人一點鐘之後的正常休息,往常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們一般都選擇自己出去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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