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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醫院院正親自來了,來回走著看諸位考生辨識中藥的答卷。本來就不多的白須掉了更多,張院正眉心越蹙越緊,半晌長長地嘆氣。

  頓時被看過的學生心中咯噔一聲。

  張院正只搖頭。

  往年是只觀其形而辨,今年的略有所不同,嘗其味而辨,不過稍有變動而已,怎麼瞧著答得不好?

  正當此時,張院正忽見來了一人。

  他霎時驚得要跪伏而拜,卻又在示意中停聲,只靜悄悄地上前。

  帝王並未說話,只走下去看著考生,張院正緊隨其後,殷胥緩緩地踱步其間,一身鴉青衣袍,玉冠佩帶,身姿卓然。

  諸生本在思索著奮筆疾書,卻忽地瞥見龍袍一角,霎時都提起了神,坐姿都比往日要端正,連字也書得更認真。甚而有人大著膽子偷偷去看。

  帝王負手立在窗前,衣袍暗紋浮動,爪牙鋒利閃著寒光,而日光又模糊輪廓。

  即便如此,也能瞧出來其容貌之俊美,堪稱如玉如松,灼灼風華。

  幼青就在靠窗的地方,當袍角都輕輕拂在了她的袖口,她都垂著頭,似是無知無覺,完全沉浸在其中。

  殷胥眉梢輕挑,忽地又注意到什麼,唇角漸漸地凝住,她的眼睫輕垂,眉心微蹙,就連唇角也有點緊繃。

  今日考得很難嗎?不應當。

  她醫術極好,怎麼也不會嘗不出湯藥里的幾味藥材。

  殷胥正在思索之際,就見眼前人擱下筆墨,抬起胳膊枕在桌案上,像是睏倦地闔上了雙目。

  張院正看見之後,頓時眉頭緊蹙,這般重要的場合,竟然睡起覺來了,還是當著陛下的面睡著了,著實不像話。

  他走上前去,正想叫醒人,肩膀上已經落下一隻大手,輕輕按住他的動作。

  上方響起聲音:「莫要打擾了。」

  想來是太累了。

  睡一陣,天也不會塌。

  殷胥只略站了一陣,就提步離開了,近來有天寒之地鬧了雪災,又臨近了年底,諸多事務繁雜。

  徒留張院正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又神色複雜地看了眼睡著的這學生,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

  不得不說,這還真是好運氣。

  在考場上睡熟了,偏偏碰上陛下,本來這罪名不小,偏偏陛下今日心情好,饒了這膽大的學生一回。

  瞧著副模樣,也不像是學藝精的。

  張院正又看了一眼答卷,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果真不如何。

  這懶學生,還是莫進太醫署的好。

  幼青再醒的時候,天色已晚。

  周遭點起了燈,待檐下的銅板敲響,幼青隨著眾人退出了這裡。

  遠遠的,玉葛丹椒都在踮著腳尖望,瞧見幼青的瞬間忙揮了揮手。

  幼青笑了起來,穿過人群走了過去。

  三人上了馬車,丹椒先是絮絮地說了許多考場上的小岔子,所幸再緊張,也都結束了。回府的路上,玉葛還去買了些點心茶果之類的算作慶賀。

  待至了掌燈時分,玉葛和丹椒還坐在杌子上圍著爐子閒話,幼青也沒有睡,一同吃著茶果閒閒敘話。

  倒真是難得的時光。

  裡間溫暖地燒著地龍,薰香燎燎,笑語聲聲從窗縫透出去,連冬夜都染上了暖和明亮的色彩。

  幼青還拆了封長寧寄過來的信,上面寫了許多近來發生的事情,戰事已漸漸平息下來了,入冬的西域更有別樣風情,再過些日子興許就能歸來了。

  這般說說笑笑著,幼青已研了筆墨,於書案之前凝思落筆。

  書了近日以來的尋常趣事,長安城裡新開了什麼鋪子,哪家的湯麵做得不好吃了等等,將長安的近況都細細寫在其中。

  笑鬧之後,夜也漸漸深了。

  幼青靠著軟枕,將書好的信折好,放至信封里後,以蠟封上,先暫且存下來,待明日再寄出去。

  燈台上燭火輕搖,蠟淚沿著一滴滴流淌下來又在其下凝固。

  煙氣籠向窗紗,一點點浸透氤氳。

  裡間靜謐而深,玉葛進來之時,就瞧見西窗下的人影,靜靜地坐在那裡,手裡拿著封信,也不知在思索什麼。

  玉葛恍然憶起,陛下好似有好些日子沒有再來了,自從那日從梅園回來之後,就再沒有聯絡。

  是鬧掰了嗎?

  玉葛想過兩人會冷淡下來,沒想到竟會來得這麼快,那正好了,什麼勞什子的太醫署也不去了,省得再傷心受氣。

  正當此時,外面傳來通稟聲。

  「宮裡來了人。」

  幼青等人匆匆出去迎接,著靛藍衣袍的太監正笑吟吟地立在正廳,又著後面的小太監將紅木食盒交予這裡的婢女,隨即恭聲開口解釋。

  「御膳房新制了點心,宮裡頭派人特意送了來請薛二小姐嘗一嘗,道一聲慶賀。」

  幼青謝過隆恩,又差玉葛打點了些碎銀子以慰深夜來跑一趟的辛勞,為首的太監也笑著收下了。

  浩浩蕩蕩的太監僕從,出了府邸,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了,所有人才終於松下了心神。

  玉葛打開紅木食盒。

  最上層是宮中制的狀元餅,其次是一層幼青最喜吃的透花糍,最後是從未見過的極漂亮的點心。

  再一拉,裡面掉出張紙條。

  幼青探頭過來,緩慢地眨了眨眼,從玉葛手裡接過紙條。

  玉葛面無表情地闔上食盒。

  又搞這些七拐八繞的。

  第31章 脈象略顯古怪。

  放榜的日子, 是個大晴天。

  紅榜黑字地從上到下寫著姓名,周邊已擠了一圈熙熙攘攘的人群,瞥見自己名字的人頓時喜笑顏開。

  冬日的清晨里, 哈氣如霧,就連肅冷的空氣都泛上了近乎沸騰的熱絡。

  幼青望著這人群,默默地回了馬車,等人少些了再進去也不遲, 又過了好一陣子,丹椒和玉葛一同回到了馬車,兩人儘是鬢釵散亂, 衣裳也凌亂, 甚至不知沾了哪裡來的灰。

  幼青先放下茶盞,笑著開口問:「可看到了?如何,進了太醫署沒有?」

  丹椒眼睛笑成一條線, 頰邊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一邊拍著胸口道:「好險,在最後一名。」

  說著丹椒聲音突然沉下來, 有點糾結地扯了扯衣袖:「不過, 就是我看到夫人的名字了,奇怪,竟然不是很靠前,在中間的位置。」

  幼青只飲著茶水,半晌隨意地道:「過了就好, 又不用爭頭名。」

  玉葛直接戳破:「先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丹椒想了下,還是覺得很奇怪:「我去瞧了, 策論、針灸、方劑等等這些,夫人都答得極好, 唯獨一門辨藥不好。可是這又不難,對夫人來說簡直手到擒來,是不是判錯了?」

  玉葛忽然愣住了,一時沒有說話。

  幼青停頓片刻後道:「沒有判錯,我確實辨藥答得不好,我沒有嘗出湯藥里用了哪些藥材。」

  「前幾年頭上受了傷,昏了兩三日,醒來之後就嘗不出任何味道了。」幼青聲音平淡著解釋,神情也是無所謂,「反正過了考核就好了,素日也沒什麼不同。」

  丹椒和玉葛都一同望著幼青,目光久久地沒有移開。

  幼青正垂目飲茶,感受到這整齊的視線,抿了抿唇,別過眼,一時閉上了嘴。

  丹椒心裡有點難受,夫人可是極好的醫者,怎麼能嘗不出味道呢。

  玉葛忍不住嘴裡低聲罵了一遍那個人的名字,又有點恨恨的咬牙。

  幼青捧著茶盞,笑了笑:「真沒什麼,嘗不出味道也有好處,吃藥的時候,放再多黃連都能一口悶。」

  丹椒破涕為笑,這也算得上好處。

  待回至家中,又享受了幾日悠閒又短暫的日子之後,就到了入宮的時候。

  大紅的宮門口前,玉葛有些依依不捨地同兩人話別,又整了整幼青的斗篷,絮絮地囑咐了許多,才目送著二人遠去。

  清晨的太醫署內,已是十分忙碌。

  幼青等新進的算是學徒,先跟著太監在太醫署內轉了一圈,先是粗略地認了一認各個地方及人,太醫分好幾類,有專做針灸的、開方劑的、做推拿的等等,另設有每日坐診的太醫,還有出外差的太醫。

  待大致熟悉之後,諸新進的學徒便跟著各自分好的太醫學習,直到學成合格之後方可獨自出診,且每年都有考核,考核不合格者即無法留在太醫院。

  最後幼青被太監引至了進門最左桌案前的太醫跟前,太監輕聲向幼青介紹,這是擅針灸的林太醫林正。

  「林太醫安。」幼青恭聲問安。

  林正而立上下,相貌端正,靛藍衣袍穿得一絲不苟,仍在奮筆疾書,有許多的醫案要在今日之內補完,故而他沒有太多的時間招呼幼青,只抬頭看了幼青一眼。

  「你是薛二娘?」

  幼青道:「是。」

  他知道今年選拔太醫,其中女子也可以參選,沒想到真給他分了個女醫來帶,他之前沒教過學生,如今也是頭一回。<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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