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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鈍如我,似乎終於反應過來,二郎待我,有些奇怪。

  心下生出恐慌,我忙道:「不是,二叔,我有話想跟你說。」

  「不急,等我回來,我也有話跟你說。」

  ……

  他這一走,又是一個月。

  秀才沒幾天也走了,入京趕考。

  臨走前他問我:「玉娘,你可跟家中二叔說了咱倆的事?」

  「……還沒,這次等他回來就說。」

  我有些慌,但秀才沒察覺,自顧自道:「我感覺裴將軍似乎不喜歡我,但你放心,待我這次考取功名,興許能令他高看一眼。」

  「那你,好好考。」

  「嗯,我會的。」

  阿香近來身子好了許多,已經能夠出門走動,來鋪子裡幫忙了。

  不過店裡新來的那小夥計,看到她動手就搶著幹活,什麼也不讓她做。

  我有些好奇裴二郎跟她說了什麼,忍不住問他,她說他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看著她淡淡道,當初我救你,是希望你活下去,為你自己活,而不是把指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阿香還苦笑道:「玉娘,你家二叔說話真的太狠了,他還說如果料到我今日這樣,當初便不該救我,反正是要死的,多活這些年做什麼。」

  「我突然就哭了,哭完之後好受多了,心裡竟然不堵了…」

  她是不堵了,該我堵了。

  心神不寧了一段時日,連小桃也察覺我不對勁,開口問我:「嫂子,你心裡也有得不到的人了嗎?」

  我:……

  三月初春,晚些時候天還很冷。

  這日窗外下了雨,臨睡前我關了門窗,躺在被子裡裹緊了自己。

  夜已深,睡的迷迷糊糊時,忽然一陣涼意襲來,夾雜著雨水的濕漉,似是滴落在我臉上。

  我猛然驚醒,嚇得失了魂,當即大叫起來。

  床邊那人卻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道:「別怕,是我。」

  裴二郎離開一個月後,復又歸來。

  只是走的是窗戶,不是門。

  黑暗之中,我聲音顫抖,含著哭腔:「二叔?」

  「嗯。」

  「你嚇死我了!嗚嗚。」

  他表示歉意後,安撫了下我的情緒,然後讓我即刻穿衣出門,去距離雲安縣數百里的郊外涼亭,接一位身穿絳紫衣袍的蕭姓公子。

  「現,現在?」

  「嗯,現在,馬車為你準備好了,在鋪子門口。」

  「哦,好,那我現在就去。」

  待我穿好衣服出門,他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什麼也沒說,遞給我一把雨傘和大氅,溫聲道:「別害怕,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只需去這一趟即可,不會有危險。」

  我其實不懂他在做什麼,但他是將軍,做的事必然是該做的,我一個沒什麼能耐的婦人,聽他的話即可。

  於是雨夜之中,天氣陰寒,我提裙上車,對他道:「二叔放心,我一定把人接來。」

  裴二郎點頭笑了笑。

  然後深更半夜,趕了兩個時辰的路,終於接回了那位紫袍貴公子。

  見他時,他孤身一人在郊外涼亭,天還下著雨,荒野無人,他接過我手中的大氅披在身上,雖冷的臉有些白,身上的氣勢卻依舊懾人。

  「裴將軍何在?」

  我依照二郎的囑託,什麼也沒說,只道,「公子待會便知,快跟民婦走吧。」

  「娘子是裴將軍什麼人?」

  「民婦是他家中寡嫂。」

  蕭公子還挺謹慎,問完之後方才上了車,一路回了雲安縣城。

  馬車拐入獅子巷,到了鋪子門口,已經是丑時了,聽得到幾聲雞鳴。

  我想了想,在門口掛了歇業的牌子。

  將人領到二樓,推開房間,我剛說一句:「二叔,貴客到了。」

  突然變了臉,大驚失色的沖了過去:「二叔!二叔你怎麼了?」

  裴二郎正在屋內,只是渾身是血的昏迷在了床畔,一隻手耷拉著,受傷的臂膀源源不斷的流出血來,淌了一地。

  我直接嚇哭了,捧著他的臉,顫抖著用手拍他:「怎麼回事?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二叔,你別嚇我。」

  「快去請大夫,他傷的很重。」

  那位冷靜自持的蕭公子,一面有條不紊的吩咐著我,一面上前接過倒在床邊的二郎,按壓他的傷口。

  大夫匆匆而來。

  止血,絞開衣物,發現傷口不止一處,後腰處還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

  裴二郎過了兩三個時辰,才慢慢醒來。

  因失血過多,唇色有些白,臉也白。

  然他看到那位蕭公子,開口便是:「太子殿下,臣無能,讓您受驚了。」

  果然,這人非富即貴,只是萬沒想到,他竟是當今太子。

  以我這等草民出身,生活在市井之中,該是這輩子也沒想過還能見到這等人物。

  國之儲君。

  我有些手抖,趕忙跪在了地上。

  太子笑了下,看上去十分和善:「薛娘子對孤有恩,不必多禮,起來吧。」

  「殿下折煞民婦了,民婦愧不敢當。」

  我忐忑的起身,眼看著他們似乎還有話說,於是退下去沏了茶。

  待到茶水沏好,端站在房門外,我隱約聽了個大概事件。

  年關那樁販賣軍火案,牽連出一系列貪污受賄及謀逆案件。

  太子奉命南下查案,聖上指派了裴將軍跟隨。

  結果剛查出一些眉目,就有大批刺客上門,欲誅殺當朝太子殿下。

  一路逃亡。

  到了洮州郡,又遇一場廝殺,裴意不惜以自己為靶子引開殺手,並與太子約定,在距離雲安縣城數百里之外的涼亭匯合。

  太子已經在那裡等了他兩天。

  劫後餘生,貴為太子,也不免唏噓慶幸。

  太子感念裴意護主,開口卻道:「裴將軍可知那些刺客的來歷?」

  裴二郎默了一默,「江都提轄,幽州刺史,皆聽命於康王殿下。」

  「孤知道,馮繼儒對你有提攜之恩,康王勢力盤踞,朝黨紛爭,你乃新任職的朝廷大員,定不願捲入其中。」

  「殿下,臣只站天子。」

  「何為天子。」

  「正統即天子。」

  「哈哈哈,好你個裴意。」

  「殿下放心,臣已將那幫刺客全部誅殺,並支會了洮州郡撫台大人,韓英也正率人趕來護駕,殿下擇日便可平安回京。」

  幾日後,太子殿下被護送回京。

  裴二郎因身上負傷,留在了雲安縣城養著。

  每日為他換藥的人,定然是我。

  屋內燭台輕晃,因傷在了肩背和後腰,他僅著了條褲子。

  常年習武征戰之人,體格健碩,身上肌肉結實,線條流暢,寬背挺直,至緊實蜂腰,沒入褲中。

  只是上面大大小小的舊傷新傷,尤為扎眼。

  他坐姿端正,我小心翼翼的為他換藥,每次都心驚於猙獰的傷痕,下手變得更輕,更慢。

  手指無可避免的觸碰在他肩背、腰際。

  他偶爾身體輕顫,我便以為是弄疼了他,緊張道:「疼嗎?」

  他便又坐的挺直,「不疼。」

  我嘆息一聲,心裡同時又感到奇怪,問道:「那日我去接人時,二叔分明還好端端的,怎麼我們一回來,你就受了那麼重的傷,難不成我走後鋪子裡來了刺客?」

  他聞言隱約笑了一聲,「沒有。」

  「那這傷?」

  他沒有說話,側目靜靜地看著我,我卻從那目光中,感覺到了一絲涼意:「你故意的?」

  「算是吧。」

  「為何,你不要命了,怎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我又急又氣,忍不住錘了下他,「天大的事,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呀,萬一有個好歹,你連命都沒了。」

  「嫂嫂心疼了?」

  我這廂急的呼吸緊促,他倒是雲淡風輕,眸子靜默的看著我,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

  呼吸一滯,我感覺心跳慢了半拍。

  「當,當然,我是你嫂子,自然是怕你出事的。」

  「那,臉紅什麼?」

  原本就滾燙的面頰,愈發火辣,像是有什麼禁忌正在破口而出。

  他一動不動的看著我,黑沉的眼睛,像是直直看到人心裡,眼底波濤翻湧。

  我慌得不成樣子,趕忙伸出手,捂在了左臉上,嗔怒道:「二郎,你莫要胡言亂語。」

  未曾料想,他竟也伸出一隻手,徑直握住我捂臉的那隻手。

  大手粗糲而滾燙,像是著了火一般,從手開始燒起,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

  他眸子隱晦的看著我,情緒湧出,聲音暗啞,低沉道:「玉娘……」

  我頓時慌紅了眼,聲音顫抖:「二叔!」

  「二叔,我有事要同你商議,上次你見過的秀才,多年來對我頗多照顧,你也知道,我與你哥剛成婚他便去了,這麼多年操持,我如今已經二十有一了,覺得秀才人不錯,想嫁給他。」<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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