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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幽幽道:「其實我已經知道你身價幾位數了,你別裝了。」

  紀決明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說:「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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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此男明明那麼有錢,為什麼還是說這種話。

  聽起來很詭異,但是我在這一秒居然覺得他好像流露出一點不自信。

  莫非他有地域崇拜,真覺得北京高攀不起?

  我跟他解釋道:「一樣的。北京豆汁和廣東涼茶一樣難喝。」

  紀決明又被我逗笑。

  唉,我就如此風趣幽默,沒辦法。

  不過這樣就不能維持京圈佛子人設了,可惜啊。

  雖然這個項目我還要在S市待上大半年,但我不必上班打卡,因為我主要是畫畫供稿,藝術設計顧問,宅家就行。偶爾需要出面一些會議。

  於是我心血來潮,問紀決明有空要不要來我家蹭飯。

  紀決明眼神亮閃閃的,說:「真的嗎?」

  我義正言辭點頭:「當然是真的。」

  紀決明顯得感動,掏出手機看行程表,已經開始規劃什麼時候和我共進晚餐了。

  不過,我嘿嘿一笑,我說:「我不怎麼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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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決明收起手機,語氣慶幸:「沒事,我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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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這麼說,我當晚回家就開始搜索「廣東菜教程」,徹夜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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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陸陸續續開始在微信上聊天。

  有時候早上他會多訂一份早餐,掛在我門口,我起床就拿來熱了吃,然後被他訓了,說就不能起床吃了早餐再睡回籠覺嗎。

  紀決明說:早餐要趁熱才好吃,不然不鮮了。

  我翻白眼:不會和你們廣東佬再講任何一句話。

  紀決明:不吃早餐傷胃。

  我努努嘴,明白了,原來其實是關心我的身體。

  好吧好吧,我把鑰匙往他手裡一塞,說你以後直接放我餐廳,然後來敲門叫醒我。

  他很明顯愣住,眼神詫異。

  我也遲疑了,動作僵在原地。莫非太得寸進尺了,太沒有邊界感了?

  我有點尷尬地想要收回手,說:「是不是太麻煩你了,不好意思......」

  紀決明一把拿過我的鑰匙,解釋道:「只是沒想到你那麼放心我。」

  我無語了:「幹啥,你還能偷我家東西不成啊?」

  紀決明笑了,捏了捏眉骨,好像我很讓他傷腦筋,說:「不是這個意思。」

  那還能有什麼意思,難不成會入室強吻我。

  我抿了抿嘴,擺手讓他退下:「總之就這樣吧,早餐錢我另轉你。」

  紀決明挑眉:「我差這點嗎?」

  好吧好吧,粵圈大少爺。

  我哄他:「不差不差,給你煲湯去,等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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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們關係開始進步,變成了飯搭子。

  幾乎每天他風雨無阻來給我送早餐,然後敲醒我房門喊我起床,有一次我睡太死沒回應,他就火急火燎開門,怕我猝死家中。

  探了探我鼻息發現我還活得好好的,紀決明長舒一口氣,揪著我的耳朵把我從溫暖的被窩拔起來。

  他咬牙切齒:「我還以為你不喘氣了呢!」

  我迷迷糊糊:「您別一大早上詛咒人行麼?」

  我穿著睡衣,睡了一宿有點歪歪扭扭,被揪起來的時候意識不清醒,東倒西歪地,一下子就靠在了紀決明的胸膛上,還下意識蹭了蹭。

  紀決明低下頭,看見我黏黏糊糊的樣子,以及領口春光乍泄。

  這個直男一蹦三尺高,把我推回床上,如臨大敵逃走了。

  唉,孺子不可教也。

  總之,除了這種小插曲,我們相處可謂非常愉快。

  偶爾他來我家蹭飯,吃我做的廣東菜,對我讚不絕口,說我是做飯天才。

  我得意洋洋,說我已經掌握你們廣東菜的技巧了。

  他好奇地問:「是什麼?」

  我只答一個字:「鮮!」

  紀決明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拜:「你真的已經出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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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起來可能很嚇人,但情況的確如此。

  我們在寸土寸金的S市別墅園區里,開拓了兩片菜地。

  對,不是什麼玫瑰花園也不是什麼養狗大草坪,沒有漂亮浪漫的景色,也沒有可愛增進感情的寵物,更沒有什麼空中花園大噴泉。

  如果這個別墅有池塘,我懷疑紀決明會在裡面養羅非魚。

  總之我們開始種菜,在兩個人的家門口各種一大塊,生菜、蔥苗、還有黃瓜。

  我這才知道,黃瓜從花開到結果長大成熟被摘下,只需要一周左右時間。

  不過我們是直接移植了一大片黃瓜苗過來,架子都搭好了,瓜藤早就已經會爬蔓了。不是從播種開始的,請不要誤會。

  沒施肥,如果非要問我秘訣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

  平時煮飯的淘米水不要倒,拿來澆菜。

  而生菜從播種到摘下大概需要一個月。

  這個月我們開始趁周末有空的時候就一起去玩。

  我們一起爬山,在路上我假裝爬不動站不穩,成功和紀決明牽了手幾分鐘;逛公園,然後在公園看大爺下象棋,然後回家立馬買了一副,每晚下班等紀決明回家一起浴血奮戰;到月底他心血來潮開著車帶我進山,開了兩個小時越來越偏,我眼睛一閉想完心動男嘉賓居然是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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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傳說中的山卡拉農莊,失敬失敬。

  我們落座後老闆熱情上前介紹,說這裡都是走地雞,後邊還有池塘,想的話能自己去釣魚,肉都是現宰現殺,湯底提前幾天就開始吊湯,前置工序非常精細......

  我很輕地壓低聲音問紀決明:「走地雞是什麼意思,有什麼區別?」

  老闆耳朵尖得要命,捕捉到我這個問句,眼睛一瞪:「哇這說的什麼話!」

  他轉過頭看向紀決明:「外地朋友啊?」

  紀決明點點頭。

  老闆一拍桌子:「今天我必要讓你知道什麼叫『雞有雞味』!」

  紀決明耐心同我科普山卡拉農莊的妙處,我聽得大為震驚,廣東人對吃的要求確實非常嚴格,不僅要求食材新鮮,而且火候控制、口感體驗都需要嚴格把關。

  紀決明說:「之前我們家那邊有家腸粉店,有一天醬油熬的口感不對,直接閉店一天,堅決不賣不好吃的腸粉,街坊鄰居都勸他沒必要,不過他說賣這麼難吃的醬油配腸粉還不如直接砸招牌呢。」

  我砸吧砸吧嘴:「你啥時候帶我吃腸粉啊同事?」

  紀決明看了我一眼,笑了:「聽你安排。」

  我當然很想立馬第二天就出發,不過紀決明是大忙人,我最近也不太空閒,只好思索了一下,擺擺手說「再說吧」。

  紀決明已經習慣了我的「再說吧」,低下頭幫我啷碗。

  熱水從筷子一路流下到茶杯,紀決明的動作慢條斯理,卻非常流利,像高中化學做實驗時的液體引流玻璃瓶一樣。

  他的手指捏著茶杯和碗邊,瓷器便隨著他指尖在熱水裡翻飛幾圈。

  我對這種風俗還是有點好奇:「這樣好像對殺菌作用也不大呀?」

  紀決明若有似無地笑,說:「對,但習慣了,在外面吃飯不這樣燙一下碗就渾身難受。」

  我接過他幫我燙好的碗,嘿嘿地笑著道謝,又講:「我知道這個叫『啷碗』,有名詞的,我查過。我以前還以為就叫開水燙碗呢。」

  紀決明又誇我:「厲害。」

  百度一下有什麼好厲害的。

  我指著紀決明,點評他:「你這種無腦鼓勵型的人最好不要生小孩,不然很容易溺愛過度的,會出事的啊!」

  紀決明掀起眼皮,靜靜看了我兩秒,神情有點複雜。

  然後他又低下頭繼續燙自己的碗,淡淡地回我:「放心,不生。」

  我心裡一驚,被嚇到:「什麼意思,沒讓你真不生,我開玩笑的!」

  紀決明不開心了:「我們兩個男的說這個有什麼用,又不是我們生,嘴巴長在這就能對女性生育隨便抉擇啊,她們是工具嗎?」

  我沉默了。

  父權社會下的男的就這樣,不經意間就會說出一些自己都意識不到有錯誤的話語。

  我有些難過,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潛移默化地變得很糟糕,一點都不夠尊重女性。我低下頭,講,對不起。

  紀決明嘆了口氣,也跟我道歉,說他語氣太重了,不是故意說我的。

  我還是耿耿於懷自己的口不擇言,望著門外發呆。

  過了好一會,紀決明突然開口:「其實我本來想說的是,我沒打算結婚生子,所以回答你不生。」

  我懵懵地轉過頭:「啊?」

  我傻了:「你不打算結婚生子?為啥啊?」

  紀決明又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眼神盯著我,我眨眨眼睛,一臉迷茫同他回望,他似乎被我笨到了,突然笑了一下,然後又嘆了一口氣,說:「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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