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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天天剛亮,薛野便踏上了前往逐鹿殿的路。

  整個無霜城在雪山包圍的盆地之中,而逐鹿殿在無霜城的最高處,那裡可以俯視整個無霜城。實際上,逐鹿殿只是一座宮室的名字,而那裡實則有連綿的宮室,月曜在世時,那地方被叫做月帝宮。整個月帝宮共有十二座樓台,五間宮室。而這五間宮室中,最大的那一間便是逐鹿殿,尋常理事議事都在此處。

  後來月曜一死,孤鸞代為執掌北境。她雖然並沒有將月帝宮改名,但北境眾人聽聞月曜死得特別兒戲,便漸漸對先代北境之主的事情變得諱莫如深,便只稱逐鹿殿,不說月帝宮了。

  晨光熹微,當薛野站在月帝宮底下的時候,才明白什麼叫做「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宮室華美,皎潔無暇。哪怕身後就是日照金山的美景,亦不堪與之相較。

  薛野幾乎是剛走到月帝宮底下,巨大的宮門便頃刻開啟。那巨大的宮門只開了個縫,從裡面走出來了一個穿過宮裝的女子。那女子美貌,身後彩色綬帶飛舞,當真是如同天上的仙娥下凡一般。

  只是那仙娥堪堪與薛野打了個照面,便立刻變換了另外一幅表情:「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

  表情兇悍,活脫脫一個夜叉惡鬼。

  薛野今日穿得確實有些落魄了。他穿得是葉歸苦的衣服,已經儘量揀著最得體的穿了,可惜葉歸苦的衣服基本都帶幾個補丁,看得出之前過得多少有些貧苦。所以總得來說,穿這身衣服進入整個北境的權力中心,多少還是有些唐突了。

  若是葉歸苦在這裡,少不得要局促不安,但薛野心態好,他用手作了個揖,輕描淡寫道:「見笑見笑,家裡衣服都洗了,只剩下了這一件。」

  油嘴滑舌,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人。

  那仙娥十分不屑地看了薛野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緒,而後公事公辦道:「跟我來吧。」

  說罷,她轉身往宮門之內走去,同時順便自我介紹道:「侄少爺見笑了,奴只是一時擔心而已,莫要見怪。奴是葉二爺的人,侄少爺只管喚奴顰兒便是。」

  她這話雖然說得恭敬,但語氣冷硬,看得出多少還是有些違心的。

  顰兒雖是葉二叔的人,但對待葉歸苦卻實是輕慢。因為在她看來,自家二爺這個侄子實在不爭氣。三十好幾也就修了個引氣入體,修為低下不說,如今還要自家二爺幫著謀事,簡直是趴在自家主人身上吸血的奇葩親戚。叫他幫個小忙,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應該低調行事的時候穿了個破破爛爛,極為打眼。實在成事不足,越想越叫人氣不過。

  不過輕慢歸輕慢,該叮囑的事宜顰兒還是面面俱到,一件也不能少的。她一邊不情不願地領著薛野往前走,一邊向薛野講解著月帝宮裡的注意事項。

  「雖然里里外外都交代過了,但是你給玉枝姑姑看病的事還是要避著孤鸞大人的。」說到這裡,顰兒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薛野,揚起了聲音,道,「待會兒你進了玉枝姑姑的寢殿以後,便呆在裡面不要出來,等到了傍晚,我再來接你。記住!沒事不要亂跑!要是讓孤鸞大人的人發現了,你不死也要退層皮。」

  薛野一一點頭應下:「自然自然。」

  顰兒見薛野態度尚可,語氣總算也軟化不少:「你除了要小心孤鸞大人,她身邊還有不少左膀右臂亦要小心,比如……」

  誰知道顰兒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一個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喲!這是誰啊,這不是顰兒嗎?」

  顰兒聽了那個聲音,先是一驚,而後轉頭看向一側,只見前面那間宮室的轉角處周來了一個穿紅衣綠的女子,雖然濃妝艷抹,卻不媚俗,反而美得濃烈張揚,如同盛開在雪山的一朵紅花。

  那女子美則美矣,一開口語氣卻很沖,朝著顰兒道:「你帶了個什麼人在這裡面亂晃?」

  顰兒警惕地看向了那名女子,而後挺身站在了薛野面前,她微微側頭,低聲對著薛野說道:「跑!」

  簡單直接得讓薛野以為自己聽錯了。

  「啊?」

  「只要不被抓現行,她不敢拿我怎麼樣。」顰兒雖然在跟薛野說話,但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女子,「我攔住她,最裡面那間宮殿便是玉枝姑姑的住所,你自己一個人去,記住,跑得快些,別叫人追上,一旦進了玉枝姑姑的殿裡,他們便不敢為難了,聽懂了嗎?」

  薛野點頭:「聽懂了。」說完,薛野扭頭就跑,跑出去沒有多遠,便聽見身後傳來兵刃相交的身影,薛野不敢怠慢,又加快了一些腳步。

  三步並作兩步,不多時,玉枝所居住的宮殿便到了。

  玉枝殿不小,乃是三重殿,分為前殿、中殿和後殿。只是如此華美的宮室,殿門口卻很是冷清,殿門緊閉,一道道雕工精美的門扉上正刻著「杏林春燕」的紋樣,在這無盡的冰天雪地之中,也不知算是一種期望,還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無暇思考,薛野抬手便要推門進去,誰知道這個時候,殿門卻從裡面被打開了。

  有人推門出來。

  而巧的是,推門出來的正是玉枝。

  玉枝顯然沒有想到宮門外會有人,往外開啟的門扉不輕不重地打在了立在殿門外的薛野身上,讓從裡面出來的玉枝嚇了一跳,她頓了一下,才抬頭看向站在殿門外的人,當看見薛野的時候,她明顯愣了一下。

  玉枝看著薛野的臉,有些遲疑道:「你……」

  然而她還沒來得發問,便聽薛野說道:「在下葉歸苦,來為玉枝姑姑診脈。」

  「葉歸苦?」

  玉枝在腦海中思索著這個名字,但顯然一無所獲,只能勉強從「葉」這個姓氏里,窺見一絲葉家老二的影子。她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忍住了,只扭頭看了一眼殿內,轉而對著薛野說道:「診脈就不必了,我沒病,勞煩你多走了一趟。只是如果你不介意,正好我的客人病了,不如你去替他看看,也不算無功而返,可否?」

  病了?

  薛野挑了挑眉,心中不由地嘀咕道:「徐白病了?這禍世的孽障竟還有生病的一天,難不成是天寒地凍,把腦子給凍壞了不成?」

  薛野會這麼想是因為修者照理說不可能會生病。畢竟修者不知寒暑,不分冷熱,且筋骨不似凡人,哪可能會生病呢?

  只是,世事亦有例外,唯一的可能便只有——走火入魔。

  話雖如此,可……徐白?

  薛野在心中轉了幾個來回,都深覺徐白不像是會走火入魔的那種人,他心裡琢磨道:「徐白不像啊。」

  這怕不是個圈套。

  薛野細想,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他昨日才到,徐白便是神仙都不可能算得到,還提早布下陷阱等著自己吧。心裡百轉千回,薛野還是作勢要推辭,道:「這恐怕不妥吧,我……」

  豈料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玉枝說道:「我有事要離開一趟,你直接進去吧,他就在中殿的第二層。」

  「可是……」

  然而還沒等薛野把話說完,玉枝姑姑便快步走開了。

  行色匆匆,似有古怪。

  但薛野無心去管玉枝的行蹤了,他正躊躇著要不要推門而入。

  實際上,薛野並不想那麼早見到徐白。他來北境不過就是想確認一眼徐白是死是活而已,若是死了,還且罷了;若是還活著,那薛野少不了要補上兩刀。左右遠遠看上一眼便也足夠了,也沒必要非得面對面吧。

  就算薛野如今帶著葉歸苦的臉,但萬一敗露,只怕要被徐白千刀萬剮。

  但轉念一想,徐白現下正在病中,豈不是最為虛弱之際?真打起來,誰剮誰還不一定呢。況且顰兒先前交代,讓他沒事便待在玉枝殿中,不要讓雪山神女的人發現。薛野無意節外生枝,所以——

  「來都來了。」

  薛野聳了聳肩,推開了玉枝宮殿的大門。

  前殿空曠,地面是黑色的大理石,光可鑑人。薛野走在裡面,甚至能聽見自己腳步的迴響。而當他穿過前殿,到達中殿時,便看見整個中殿竟然無牆,只用層層疊疊的白色帷幔遮擋目光,看上去風雅異常。

  可惜風雅為清冷之物,在這終年落雪之地,猶顯淒清。

  薛野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往第二層走去。

  入目仍是一片白色。風卷層簾,如同漫天飛舞的霰雪,正映著窗外被皚皚白雪覆蓋的霧凇,美輪美奐,瑰麗奇絕。透過重重白紗,依稀可以看見最裡面安放了一張臥榻,臥榻背後是織金的五彩屏風,華美卻孤寂。雖然從薛野的視角只能看見臥榻的一隅,但明顯能看得出臥榻上應該堆著薄毯,且微微隆起,應該是躺了個人。

  不出意外,徐白應該就在那裡。

  怪了。

  「這是病得都起不了身了?」薛野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掀開白色羅帳往裡走去。

  可等薛野掀開最後一層白紗,卻發現臥榻上只有堆積在一起的錦緞,並沒有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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