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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陽卻顧左右而言其他地向楚平問道:「我與薛師兄有一筆交易,若他能助我殺了魔尊,便可分到一半的從淵城,這你知道嗎?」

  楚平點了點頭:「聽薛師兄提過。」

  楚平代替薛野從燼花城出發的時候,曾經聽薛野粗略地提過這件事情,只是當時情況緊急,薛野並未詳細說明。

  黎陽於是理所當然地說道:「那便是了,既然薛師兄想要一半的從淵城,便也自當分擔一半的風險,總不能什麼事情都由我為他做了,到最後好處全歸了他。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哪能什麼事情都替他擔著。」

  言下之意,既然是薛野想出來的計劃,那出了任何事,都應當由薛野自行解決。而且,黎陽與薛野不是朋友,他們是純粹的交易關係,既然是交易關係,黎陽關心的,便只有事成與不成,而沒有薛野的安危。

  薛野若是死了,那麼就只能說明,他還不夠資格做這從淵城的主人。

  這次黎陽講得這麼清楚,楚平就是榆木腦袋也應該聽出其中的意思了。

  但聽懂了,不代表楚平接受了。

  只見楚平自然地垂落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不由地握緊了拳頭,他盯著黎陽,質問道:「這麼說,你是不打算管薛師兄的死活了?!」

  這話裡帶有一絲不可置信和一絲失望,但黎陽聽了,卻完全表現出絲毫的不好意思,他仍是那一副慵懶地做派,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道:「自然。」

  萬事理應如此,若是不夠鐵石心腸,黎陽活不到今天。

  誰知黎陽話音剛落,便突然感覺到有一陣劍氣朝襲來,電光火石之間,護主的纏絲縛當即在黎陽的面前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抵擋住了已至黎陽面前的攻擊。

  剛剛還望著窗外的黎陽回身一看,卻見楚平正提著自己的本命劍,擺開架勢正怒氣沖沖地與纏絲縛僵持著。

  看這樣子,若是沒有纏絲縛,剛剛這一劍,楚平便會當場刺到黎陽的身上。

  儘管被突然襲擊了,可黎陽非但沒有生氣,甚至覺得有些新鮮。他略帶嘲諷地看向了難得如此勃然大怒的楚平,不咸不淡道:「怎麼?你還要殺我不成。」

  楚平的眼眶因憤怒而泛著紅,他道:「我今日,定要將你打服了之後,帶到薛師兄面前認罪。」

  言罷,楚平再次揮動起了手中的劍。

  第85章

  楚平雖然是個老好人,卻也不是怯戰之輩,為了保護身邊之人,他同樣會義無反顧地揮動手裡的劍,哪怕對手是從淵城少君。

  楚平從劍冢中帶出來的本命劍,劍身很重,因此楚平使起劍招來便不像薛野和徐白那樣靈活。不過楚平的劍速度雖慢,卻勝在力道。由於劍身較重,所以打到人的身上便也更痛,只是相應的,揮動起來也要使上更大的力氣。

  不過楚平自小便常替人跑腿,因此身體素質也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

  自從楚平從劍冢中取回本命劍之後,清淨峰上就有些嫉妒他拿到本命劍的師兄弟,常常揶揄他「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勁」,但楚平聽不出這話里的惡意,還以為都是在誇他,被人這麼一說,反而練劍時揮劍揮得更起勁了。

  只是,在纏絲縛面前,楚平的所有力道能被那能夠伸縮彎曲的紅繩給卸除了,瞬間,楚平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長處,留下的唯有短板。再加上他們打鬥的場所在室內,一寸長反而一寸險,楚平的劍鋒不是敲到桌子,便是敲到房梁,十分限制發揮。

  而與楚平相反的是,黎陽的纏絲縛就像是泥鰍一樣,從楚平的身側划過,又快又近,導致楚平根本來不及防備,而纏絲縛從楚平的身邊擦過之後,並沒有被黎陽收回,反而被留在了原地,如同被拉起的一道攔路繩一樣橫亘在半空之中。

  楚平起初只忙著抵擋正在活動的紅繩,並沒有在意被留在了原地的纏絲縛,他閃身避過襲來的繩索之後,便專心朝著黎陽發動攻擊,然而過了沒一會兒,楚平便發現自己已經無處下腳了——他身邊橫七豎八的紅線業已將他層層圍困住,楚平甚至連剛剛抬起的腳都找不到地方擱下。

  無處安放的手腳讓楚平看起來就像是被無數紅線提起的木偶一般侷促。

  而從頭至尾沒有從榻上移動半分的黎陽淡定地評價道:「你劍招練得再好有什麼用,實戰經驗如此匱乏,還不是一樣要輸。」

  一句話,將楚平之前全部的努力通盤否定。

  楚平還在掙扎,即使皮肉被纏絲縛勒出了血痕亦在所不辭,卻在此時,門外有聽見動靜侍女匆匆趕來,敲響了黎陽的房門。

  「少君,我聽見您房裡傳來了巨響,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平聽見侍女的詢問聲,瞬間斂了動靜,他心裡清楚,他與黎陽之間的矛盾只能算作是內部矛盾,若是驚動了從淵城裡的人,只怕會打草驚蛇,平白害了薛師兄。

  對比楚平的小心翼翼,黎陽卻仍是那一副倚在榻上,不咸不淡的樣子,他看著面前已經被纏絲縛困得動彈不得的楚平,對門外說道:「怎麼?我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你們打算進來看看嗎?」

  門外的侍女沉默了。

  這是不願意進入黎陽的房間的意思:侍女心裡也很清楚,裡面若是有黎陽都解決不了的刺客,那侍女進去同樣幫不上任何忙;若是有黎陽能解決的刺客,那黎陽就會變成整間房裡最大的危險來源。

  虎穴還是狼窩,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只是走個表面功夫而已,沒必要真的拼上性命。

  像是早就知道侍女的心中所想一般,黎陽不耐煩地對著門外厲聲說道:「還不快滾?」

  侍女幾乎是瞬間就乾脆利落地做出了回答:「是。」

  黎陽轉眼又將目光放在了眼前的楚平身上:「第一,你打不過我,不要白費力氣。第二,就算你攔住了我,也攔不住薛野,他早就知道這是條九死一生的路,只不過是篤信富貴險中求罷了。」

  「而且,」黎陽將目光又放回了窗外,道,「想攔也來不及了。」

  窗外,匆匆離開的侍女路過了蓮池,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黎城和落星衛新人,還有蓮池中的那一汪血色,旋即發出了一道尖銳的叫聲:「啊!」

  窗邊的黎陽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場面,悠悠地說了一句:「劫數已至。」

  既然有落星衛死了,此事便算不得小事,不過片刻的功夫,黎陽和楚平便連帶著只是昏了過去的黎城一起,被抓到了魔尊的座前。

  魔尊的大殿淒冷,縱深很深,所以導致夜暝的王座也同樣隱沒在很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這大殿裡之前應該並沒有人,連蠟燭都沒有點。

  此刻眾人齊聚在此,大殿兩邊才各自來了一個侍女開始著急忙慌地點蠟燭。

  大殿的全貌逐漸在眾人的眼前揭曉,借著漸漸亮起的燭光,楚平這才終於看清了魔尊的樣貌——

  夜暝看起來很是年輕,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他一頭長髮微微蜷曲,隨意地披在而身後,刀劈斧鑿般的一張臉長得猶如荒漠上的孤狼,看人的時候雖然漫不經心,但那雙眼睛卻會不由自主地讓人覺得自己像是被鎖定的獵物。

  氣勢威嚴,殺意滔天,一看便是從屍山血海中走來的上位者。

  楚平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乍然見到夜暝的時候,竟下意識般地瑟縮了一下脖子。

  夜暝將那駭人的目光準確無誤地放到了本來就有些犯怵的楚平身上,他看著楚平,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在向黎陽提問:「這是你的新玩伴?」

  不知道為什麼,楚平似乎在這句話里聽到了一股肅殺的寒意。

  黎陽朝著魔尊施了個禮,而後說道:「並不是。」

  楚平見狀,也依葫蘆畫瓢地朝著夜暝行了禮。

  而楚平的腰剛剛彎下,就聽見一旁的黎陽接著說道:「他是我無意間找到的證人,我此次回來,本意就是想將他帶到父親面前,向您傳達我所查探到的消息的。」

  「哦,什麼消息?」魔尊的話雖然聽上去是詢問,可不知道為什麼話里話外卻沒有透露出絲毫的興趣。

  黎陽看向了楚平,示意他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回答。

  楚平知道,眼下應是自己接話的時候了,可他心裡多少有些天人交戰,他心裡仍然記掛著剛剛在房裡黎陽所說的「只怕會讓他死得更快」的說法,唯恐自己若是按照黎陽教自己的話說,最後反倒會害了薛師兄。

  楚平不說話,整個大殿裡便只瀰漫著死一般的沉默。

  向來只有旁人等夜暝的份,夜暝還不曾等過什麼人。沉默只持續了片刻,夜暝便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黎陽看到,夜暝看著苦心思索的楚平皺起了眉頭。旁人或許不知道,但黎陽很清楚,這是夜暝已經不打算等下去了的信號。而一旦魔尊失去了耐心,那麼無論楚平懷揣的是多麼驚天的秘密,他和他的秘密最終都將會被判定為無用之物。

  在從極之淵,無用之物是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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