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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一件事會永遠不變,當變化終於到來,沒有人會知道將來會是個什麼樣。」白執予放下了筷子,看著自己的手, 「後來,有一對夫妻領養了我。」

  那年福利院資金緊張,原本的幾個股東也都宣布退出,只有周院長還堅持著,但看著孩子們的笑臉和遞到他手心的糖果,他終究是扛不住了,在那對夫妻來到福利院,提出想要收養已經六歲的白執予時,周院長動搖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讓你留下來,但說不定離開這裡,你會有更好的未來。」周院長把他的小手交給那個四十多歲依然膝下無子的女人手裡時,是含著老淚看著他的眼睛,這麼說的。

  那時候,白執予也曾幻想過,有了「爸爸媽媽」的生活,說不定會更好——他多麼羨慕那些被領走的孩子,他也不想成為所謂沒爹沒媽的「野孩子」 ——然而離開福利院之後,他才知道,和「新家」比起來,福利院簡直是天堂。

  「因為沒有孩子,所以領養一個,很說得過去吧」白執予低垂著頭,雙手交握,看似平靜的表面下是無盡的波瀾, 「前提是,沒有孩子。」

  本來以為自己不能生的女人,在某一天,看著驗孕棒上的兩條紅線,激動得跳了起來,白執予也為她感到高興,上去拉住她的手晃了晃,還沒說話,就察覺到女人的目光像是利劍一般朝他刺了過來。

  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這個領養的孩子,還有必要留下來嗎

  白執予還沒認識到這一點,在弟弟出生後他總是湊上去幫忙照顧,這個小小的肉糰子給他帶來了一種名為兄長的責任感,所以當「媽媽」指使他幹這干那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察到有任何的不對——這是媽媽啊,而且照顧弟弟他也很願意。

  女人意識到,無非是一碗飯的事兒,家裡多了個免費還任勞任怨的勞動力,於是,從最開始的沒做好事被罵兩句,到因為一點點的失誤被罰站,不許吃飯,終於到了這一天——因為剛剛學會走路的弟弟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破了額頭,負責照顧弟弟的白執予被關在了籠子裡。

  這籠子原本是用來關一隻狼狗的,白執予怕狗,從來不敢靠近籠子,後來弟弟出生了,爸爸就把狗送人了,現在換作是他被關進了籠子。

  「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你還能幹什麼」女人吊著眉,隔著籠子用手指點著他的頭, 「我養你這麼多年,就是讓你來害我兒子的嗎」

  「可是媽媽,不是我把他推倒的。」籠子裡都是狗的味道,這勾起了白執予的恐懼,他緊緊抓著籠子的鐵條,不住地搖頭, 「不是我,我沒有……」

  「什麼不是你!你就是覺得我偏心了是不是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了,免得你再」女人蹲了下來,怪聲怪氣道, 「你本來就不是我親生的,我能讓你呆在這個家裡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小原才是我親兒子,我偏心他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媽媽……」

  「別這麼叫我。」女人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張臉上已經沒有了白執予從前所熟悉的慈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把他從福利院領出來的女人,眼睛裡已經沒有了他, 「叫人噁心。」

  聽到這裡,祁非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只聽「咔擦」一聲,白執予停下話語,和祁非一起看向他手中已經被暴力折斷的筷子,抬起頭時竟然看見祁非眼底早已蓄滿了眼淚:「你怎麼哭了」

  「嗯」祁非聞言伸手抹了把臉,手中還真的有眼淚,趕緊用袖子擦乾淨, 「抱歉,一時沒忍住,讓你看笑話了。」

  說的人臉色淡然,反倒是聽的人流了眼淚,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白執予放下餐盒,站起來給了祁非一個擁抱,祁非毫不猶豫地抱了上去,過了許久,哭聲才漸漸消失,懷裡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白哥。」

  「嗯」白執予摸了摸他的頭,看著祁非為他傷心,心中沒有觸動是假的,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我想對你好。」祁非鬆開了他,低著頭揉了揉眼睛, 「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因為……你知道的。」

  白執予雙手捧起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祁非好看明亮的眼睛裡有著動容,更多的是愛意和心疼,對著這樣一雙赤誠的眼睛,白執予的心跳猛地加速跳動起來,就要鬆開手,祁非的大手就覆了上來:「別鬆手,你手心好冷……不過這樣也好,白哥,給我冷冷眼睛吧。」

  白執予顫抖的手覆上他的眼睛,手下祁非的睫毛時不時抖動兩下,毛毛的。

  「後來呢」祁非突然出聲, 「後來你離開他們了嗎」

  白執予頓了頓,眼神似乎到了很遠的地方:「後來……」

  到底還是有好人存在,一個孩子被虐到成那樣,總有人看不下去,舉報信送到了委員會,委員會中也有見過白執予的人。

  「每次見到那孩子,都是在幹活,那樣的髒活累活他家大人都不干,都讓他去干,大冬天的,零下好幾度,小手凍的啊……哎。」

  「他是被領養的,現在他們家還有個小子,親的和不親的,那家人分得太清了,怎麼也是養了兩年多的孩子吧,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家以前那條狗還有肉吃,他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就算是僱人幹活還得包吃包住吧」

  就連來做筆錄的警察都聽不下去,被通知趕過來的周院長更是聽得老淚縱橫:「這是我害了他啊,是我害了他……」

  「周院長抱著我哭了好久,走之前還和他們吵了一架。」白執予低聲道, 「我被重新帶回了福利院,是周院長把我養大……再後來,就遇見你了。」

  祁非不語,他知道這其中還有一大段的「空白頁」,白執予不會告訴他,但昨天晚上白執予已經鬆了口,那麼……要去找王易延嗎

  「祁非,你們吃完……你們這是在幹嘛呢」聞一遠突然走了過來,看到他們這樣,皺起了眉頭,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壓低了聲音, 「在外面收斂一些,萬一讓別人看見了,再上熱搜可就對你們兩個都不好了。」

  白執予趕忙擺手:「聞導,我們不是……」

  祁非拉住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話,眼睛雖然還紅著,卻笑著對聞一遠道:「謝謝聞導,我們會注意的。」

  白執予:「……」混蛋。

  ……

  「西蒙!這邊也沒有!」菲利克斯帶著一群人跑了過來,幾個人身上都是髒兮兮的,在海風的拉扯下還有些站不穩, 「你那邊呢」

  西蒙也和他們差不多,眼鏡都歪了,之前颱風大作時王易陽為了找還沒歸隊的人衝進了樹林,倒是真的把菲利克斯他們帶回來了,只不過又為了救一個迷路的華國女遊客,他又折返回去了,現在颱風已經差不多過去了,王易陽還沒回來,到現在,已經失聯一天一夜了。

  「找過了,我準備帶人去山上找找。」西蒙狠狠嘆了口氣,正要離開,就被菲利克斯攔住了。

  菲利克斯一頭金髮狼狽的貼在臉上,眼裡通紅,估計是雨水落到了眼睛裡:「要不要先通知一下他的緊急聯繫人」要知道,在這種環境中,失聯就意味著有可能會遇難。

  隊伍里的兩個年輕女孩兒哭了起來。

  西蒙有些猶豫,最終咬牙道:「再找一遍,如果今天晚上還找不到人,我親自打電話過去。」

  「王哥」祁非在王易延面前揮了揮手, 「你在聽我說話嗎」

  他現在是在王易延的辦公室,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他看著白執予睡下之後才趕來了公司,正好王易延還沒下班。

  王易延眨了眨眼睛,他剛才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被祁非打斷之後反而更加強烈了:「你說什麼再重複一遍,我沒聽清。」

  「我想知道白哥之前的事。」祁非認真道, 「所有事。」

  王易延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沒有他的同意,我不會告訴你的……」

  祁非把手機舉起來給他看,上面是白執予和他的聊天記錄,白執予很明確地同意了祁非獨自過來問這件事:「他自己不肯告訴我,讓我來找你。」

  王易延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你想知道什麼」心頭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他看向手邊安靜的手機,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受他的控制,正在默默的發生。

  祁非坐直了身子:「我說過了,所有事。」

  「和我走。」王易延帶著祁非開著車,在黑夜裡朝著市郊開去。

  「那就從最開始說起吧。」王易延把心底的感覺壓了下去,一邊開車一邊開始回憶, 「我最開始認識他,就是在華尚……」

  那時候,白執予已經蟬聯三屆最佳演員,而他作為剛剛被祁非父親從外國挖過來的職業經紀人,被「分配」到了白執予身邊。

  白執予身上雖然有著傲氣,卻十分平易近人,兩個人相處起來不像是同事,反而是摯友。

  「他的生活助理辭職了,我手下也還有幾個新人在帶,顧不上所有的事,也就是在那天,他接受了一個來應聘的助理。」王易延在等紅燈的間隙里拿起手機發了幾條信息, 「那個助理很盡職盡責,白執予自己也很滿意,但世事無常,無常得荒唐——某天,白執予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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