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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傾向於提出維持原狀的建議,這樣病患不必承受多次基因修復手術的負擔。她能夠平穩地存活至三歲,說明這套基因組並沒有看上去那樣不穩定。」

  「……」

  人工智慧的敘述簡潔而條理清晰,但衛瓷還是沒能消化完全,他對於醫學幾乎是一無所知,不過他還是抓住了其中的重點,而艾妲先一步將他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所以萊拉就只能一直做一個有缺陷基因的孩子,沒法修復至正常人水平嗎?」

  「執政官大人,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

  兩人同時沉默。

  過了長久的一段時間,人工智慧提示病患已經甦醒,艾妲走到了唯一的那間病房門口,她抱著臂,難掩疲憊地嘆了口氣,對著衛瓷抬了抬下頜。

  衛瓷推開門,望了她一眼,卻見她只是倚在門口,並不跟著進去。

  或許是與大女兒的第一次見面讓她感到棘手,那幅畫面也並不美妙,甚至對僅有三歲的小女孩來說有些悚然,所以艾妲難得遲疑了片刻,還是覺得不應那麼突兀地再出現在小女兒面前。

  然而Alpha的五感如此敏銳,她仍能清晰地聽到屋內低聲的談話。

  低沉沙啞的男人的聲音,以及一道虛弱細微的童聲。

  「爸爸,你怎麼了?你的嗓子啞了,額頭也破了一塊……」

  艾妲的心臟瞬間抽緊,指尖變得冰涼。

  那只是一個孩子嗎……她還躺在病床上,醒來睜開眼,開口問的不是「我怎麼了」,而是關心眼前突兀帶著傷痕的父親。

  她比她的雙胞胎姐姐露比要敏銳得多。

  艾妲一時有些恍惚,她該感到驚訝嗎,下意識地以為那麼幼小的孩子不會對外界與身邊的人有細膩的感知。但事實上,她自己在年幼時,也具備這樣的敏感。

  她總能發現母親眼底那一抹哀愁,她的可憐,她的不幸,是用盡力氣也無法掩蓋的。

  所以,艾妲一直有清晰的認知,成為帝國的第一夫人,實則像是一種漫長得沒有盡頭的酷刑。

  她的孩子,只是繼承了她的那份敏銳。

  而她此刻,到底在扮演哪種角色。

  病房內,衛瓷坐在床邊,握著萊拉的手,還在低聲安慰著她,他沒有遭遇什麼,而她也沒有得嚴重的病,馬上就可以離開醫院了。他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與萊拉提到了她的母親。

  比起時不時就嚷嚷著「我要去找媽媽」的露比,萊拉幾乎從不會表達出對缺失的「媽媽」的好奇與渴望,但每次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被問及,她都會低落一段時間。

  只是很短暫,不怎麼容易被大人注意到。

  待聽完了父親的描述,萊拉轉了轉湖綠色的眼珠,她費力地看了一圈病房的布置,又將目光落回父親的臉上,男人額角的傷口已經癒合,不如何明顯。她囁嚅著嘴唇,不知道從隻言片語中想到了什麼,只是小聲卻堅定地說,

  「爸爸,就算沒有媽媽,我也很幸福。」

  「所以,不需要為了我,讓我重新擁有'媽媽'……」

  萊拉還未說完,驀地傳來一道軍靴踏過地板,顯得沉重的腳步聲,沒有刻意壓低,帶著些急於離開的匆促。

  衛瓷下意識地看向病房門口。

  執政官離開了那裡,透過半透明的偏光玻璃,衛瓷只看到她繃緊的背影。

  -

  艾妲回到了她們停泊在醫院頂層圓形廣場的飛行艇,露西拉訝異於她的突然折返,艾妲卻沒有滿足姐姐的好奇心。她撐著平滑的牆壁,試圖在長沙發的角落摸索出一支她此前拆封過、又隨手扔下的抑制劑。

  她明明有著某種近乎於強迫症的、對整潔有序的癖好,她辦公處的寫字桌從不堆放多餘的物品,一切都要按照她的喜好規整排列。但結束遠征後,當執政官再度回到玫瑰堡宮,她似乎變得能夠容忍凌亂,像是失去了再計較細枝末節的精力。

  艾妲的手在微微發著顫,找到所要的針劑後,她沒有絲毫猶豫地捲起衣袖,裸/露出青白的皮膚,針頭推入前,她被露西拉握住了手腕。

  「距離上一針才過去多久?遠征艦隊的所有Alpha都這樣嗎?你們都是這樣用抑制劑的?」

  露西拉皺著眉,艾妲沉默了片刻,用了些力道掙脫開,「我比較嚴重。」

  「成/癮性?」

  「準確地說是信息素亢進障礙,只要沾上蟲蜜,或多或少都會有點症狀。」

  「隨艦的醫官沒有辦法,那回到首都星之後呢?第一軍區醫院總有可以抑制的治療方法吧?」

  「心理治療。」艾妲輕輕地笑了笑,「我不需要。」

  「……」露西拉沒有跟著妹妹笑出來,知道這一話題不會有什麼結果,她嘆息了一聲,轉而問起艾妲對於此行的安排,「所以等萊拉過了手術觀察期,你……要讓她們和你生活在一起嗎?」

  艾妲頷首道,「自然是回首都星。」

  「他是怎麼想的,他願意回……你那個金碧輝煌的籠子被繼續關著嗎?」

  艾妲的眼睫顫了顫,反問道,「那重要嗎?」

  「不怎麼重要。」露西拉在她身旁坐下,那一條長沙發剛好容納她們兩個人,中間只有一點空餘。她用手撐著下頜,餘光瞥著臉色並不怎麼好的執政官,「但露比和萊拉的想法呢?你問過她們是否願意嗎?……你現在還在牴觸和露比講話吧。」

  「……」

  艾妲垂下頭,她的手指蜷緊了,有些無措地放在膝上。她想說,那是佩洛涅特的血脈,是執政官的孩子,怎麼可以沒有任何身份地呆在一個銀河外緣的偏僻星球,她自己又怎麼能夠容忍和女兒分離。

  她本應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的,但因為眼前是露西拉,她直到分化為高等級Alpha才被接回首都星的姐姐。在分化之前,露西拉一直流落在外,當有了Alpha性別帶來的價值,她才被父親注意到。然而那位執政官沒有一絲愧悔,也沒有問過露西拉是否願意成為他的子女,他只是倚仗著血緣,理所當然地讓她作為決律庭的裁斷者,做他暗處的鋒刃。

  父親的身份是天然給予的,父女之間血脈的相連也是一出生便定下的。她們的父親這麼認為,但他明明代表著傲慢、狹隘、全然謬誤。

  而她現在是何種想法,對她自己的孩子?

  艾妲極少有糟糕的預感,在她孤注一擲、決定換腺的時候,打磨著礦晶、勾勒著如何殺死兄長的時候,她只有心無旁騖的平靜。但在初次與露比見面時,她剛剛用力掐過男人脖頸的手垂在身側,女孩眼裡滿溢著驚恐與懼怕,她突然有種空白的茫然。

  她幾乎是竭盡全力地想要驗證,她會與父親走上一條截然相反的道路,她是違背他的意志成長的另類結果。

  但她是不是還是……與她的父親有著難以湮滅的相似之處?

  艾妲深吸了一口氣。

  她的臣民會選擇她,她的孩子們真的會堅定不移地選擇她嗎?

  第99章

  萊拉需要在人工智慧的監護下待滿二十四個小時, 這期間,衛瓷一直陪在她的病床旁邊。照顧提取基因組手術後的小女兒,以及迴避與艾妲見面, 這兩種心思兼而有之, 使得他自進去病房後, 就像一具動力核心熄滅的機械體一樣, 一動不動呆在原處。

  執政官自萊拉說出那句話,說出「不需要讓我重新擁有'媽媽'」後,就沉默地從病房門口離開了。衛瓷一直神經緊繃著,覺得她也許什麼時候會再回來。她畢竟對子嗣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一種偏執,衛瓷自己也並非生活在什麼模板般幸福的家庭環境裡,他對於與子女的關係也是生澀的探索,只是隱隱覺得艾妲的執念異乎尋常。不過出乎他的意料,直到萊拉又沉沉睡去,執政官再沒有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她像是對與小女兒見面仍感到棘手,暫且推遲了這一場景的發生。

  衛瓷坐在病床另一側的高分子座椅上,頂層病房中的一切陳設都有科技堆就的舒適感,他卻感到坐立難安, 甚至懷念起第一次來沙棘星時, 於擁擠的人群中排隊的疲憊。

  畢竟那時候艾妲還沒有像一道閃電一般突兀地撕裂他現在的生活。

  他低下頭,用雙手捂住臉頰, 深深地嘆了口氣。

  「叩叩。」

  病房門口傳來一下一下清脆的叩門聲,衛瓷驀地一驚,抬頭看去,偏光玻璃外並沒有人影。直到房門被推開,一個小小的腦袋從後面探出來,露比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走進雙胞胎妹妹的病房。

  因為她還太矮,還不到門上玻璃半透明的部分,所以衛瓷的目光投過去時沒有看見她。

  「露比,你怎麼……」衛瓷有些訝異,露比應該一直待在飛行艇上。她有單獨的房間,可以看光幕播的動畫來打發時間。這應該是執政官的飛行艇上第一次播非銀河地理方面的動畫片,是露比所痴迷的那種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模型過家家的故事。

  大人們在醫院裡聽人工智慧講述萊拉病情的時候,她便安分地獨自呆在飛行艇上的小房間裡,不知這會兒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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