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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惠帝稍作愣怔, 答說:「說來聽聽。」

  林蘊霏撩起眼任由他打量:「那夜六皇子的失智想來與三皇兄亦有干係。」

  「好, 朕會著人去清查。」文惠帝不痛不癢地回應, 並不過問她如何知曉這些隱情。

  「假使父皇查實了六皇弟真的是被冤枉的, 父皇會收回對他的懲處嗎?」提出這個疑問前,林蘊霏其實就已經猜到了答案。

  於文惠帝而言,身為帝王的威嚴遠比一個難成大器的兒子來得重要。

  果不其然,男人避重就輕道:「且待結果出來後再論罷。」

  隨後殿內又安靜如初,林蘊霏知曉林懷祺終是成了這場紛亂中的棄子。

  「所以父皇之後打算如何?」她做出更進一步的試探,「您會立誰為儲君?」

  恰如被觸著逆鱗, 文惠帝臉上遽然出現明顯的激盪:「嘉和,這不是你該問的。」

  並沒有被他嚴厲的說辭唬住, 林蘊霏直截地問:「父皇看出了兒臣的心思,不是嗎?」

  文惠帝沒想到她會承認得如此爽快, 被噎得失語。

  「兒臣想要爭一爭這儲君之位,」她道,「我自信能比父皇的兒子們更適合那個位置。」

  「嘉和,若你是男子,朕自是無話可說,」大抵是有更加大逆不道的林彥在先,他不似林蘊霏設想的那般生氣,「可你是女子,朕豈能容你參政,遑論讓你繼位?」

  「女子又如何?女子就一定比男子差嗎?」林蘊霏勾起嘲弄的笑意。

  「父皇從前認定了林彥,還是林懷祺?他們難道就能讓您滿意嗎?」她不客氣地戳破他的昏庸,「抑或是父皇要培養年幼的七皇子、八皇子?」

  「如若這樣,父皇可得祈求自己年壽綿長,免得來日遭遇不測,留下不諳世事的儲君。彼時大昭危矣,不知父皇可有顏面去見先祖。」

  她在前世就想道出這些真心話,眼下一吐為快,筋骨都變得輕盈起來。

  文惠帝終於被她徹底激怒,憤憤道:「你莫不是以為朕不敢拿你怎麼樣!」

  林蘊霏絲毫不懼,好心地寬慰他:「父皇才醒來,切莫大動肝火,損傷聖體。」

  「況且兒臣只是在幫父皇分析時局而已,」她太懂得何時進,何時退,令文惠帝的怒氣卡在喉間不上不下,「父皇今日也瞧見了我的能耐,應當清楚兒臣不是在信口開河。」

  「您自登基以來,行事中規中矩,近乎全盤按著先皇的安排治國,因此多年沒有建樹。」

  林蘊霏就是要用言語攻擊他最為薄弱的地方:「父皇難道不想要興盛大昭嗎?大昭如今正需要新鮮的血液,您是知曉的。」

  「若是兒臣在其位,兒臣便會拔擢江瑾淞等敢於實行新政的人才,好好給門閥士族松松筋骨,叫這些披著人皮的饕餮將民脂民膏全部吐出來。此外,兒臣會肅清結黨營私的臣子,翻新朝中頹唐的風氣。」

  雨仍舊如注,室內昏暗不已。

  談起心中的設想,林蘊霏眼裡閃爍著燦如春華的光芒,仿佛能驅散一切陰謀詭計:「父皇不敢做的,兒臣敢。」

  「目前兒臣確乎還有些不夠格,但只要父皇肯給兒臣一個機會,兒臣願意學著處理朝事,爭做勵精圖治的儲君。」

  眼見得男人的神色變了又變,林蘊霏沒有繼續嚴逼:「父皇不妨好好考慮一下兒臣今日說的話,我便不叨擾您歇息。」

  語罷,她也不等文惠帝的反應,逕自瀟灑地離開。

  *

  翌日,文惠帝親審三皇子林彥,青年對被指控的罪行供認不諱,格外配合。

  文惠帝將他貶為庶人,終身囚禁於幽暗潮濕的詔獄,不得見天日。

  而其母淑妃也被查出製毒的證據,被廢去妃位,賜了鴆酒。

  在服下毒酒赴死前,淑妃向文惠帝懇求面見趙皇后。

  文惠帝應允,但讓賈得全陪同在趙皇后身邊。

  淑妃對著趙皇后三跪九叩,坦言當年趙皇后流產的真相。

  她在贈給趙皇后的香內添加了芫花與甘草,致使身子本就虛弱的趙皇后在懷胎七月時大出血,失去了嫡子。

  得知真相的趙皇后大受打擊,如何也不願相信她交付真心多年的摯友竟是害她至深之人,因而臥榻數日,神思鬱郁。

  順著戶部採買的帳冊,文惠帝一併查出了幫助林彥偷運的人。

  說來也是巧,這人非但不是名不見經傳之輩,還是一位熟人——才因雲州賑災一事得到嘉賞的顧易舟。

  大昭成立伊始,百廢待興。

  混亂之時易生弄潮兒,譬如顧易舟便是在那時靠建造船舶、運輸商貨發家的第一批人。

  國庫的資金不足以採購及建造官船,朝廷又想親自管控皇室所用物資的採辦,不得已而行下策,即租用部分民間的船隻與人力來縮減用錢。

  即便在文惠帝上位後將隨船的人盡數換成官吏,但交替之間仍有商賈勢力殘餘。

  這不,顧易舟就還能將自己人塞上船。

  人心不足蛇吞象,顧易舟無下限地賺取金銀,最終被金銀所誤。

  文惠帝下旨革除先前給顧易舟的恩賜,又讓徐直查封他的家產充公,將其三族收押入獄,以待斬首。

  至於那些曾幫助林彥行惡的譬如鄭慎等臣子,亦被一一關入大理寺嚴審,輕則流放,重則處死。

  於清醒後的第二日,行使完諸多雷霆手段的文惠帝便恢復上朝。

  一連折損兩位皇子的他看起來面色如常,仿佛這場動盪的風波僅是臣子們的臆想。

  早朝結束後,文惠帝不動聲色地抻了抻腰,偏首問賈得全:「國師他已然候著了嗎?」

  賈得全細緻地為他理平衣擺處的皺褶,答說:「魏斯適才來傳話,說國師已至清晏殿。」

  男人點了點頭,抬腳坐上御輦。

  文惠帝抵達寢殿時,青年正長身玉立在殿內,碎金似的陽光照不暖他腰間繫著的和田玉籽料仙鶴祥雲佩。

  因右手受傷,拂塵虛虛地搭在謝呈的左臂上。

  聽見腳步聲,謝呈悠悠轉過臉,對他溫文有禮地說:「陛下。」

  眼前青年的面上尚且帶著病色,異樣的蒼白顯得人愈發出塵。

  假使是以往,文惠帝定會十分慇勤地與對方交談,但今日他的心裡藏著事。

  他端詳著謝呈,存了想將人看透的心思,卻鎩羽而歸。

  謝呈此人太朦朧,永遠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宛若脫離俗世。

  從前文惠帝沒有往旁處想,將謝呈奉做為大昭指路的明月。

  但林彥的事情一出,文惠帝遽然對周遭所有人都生出提防之心。

  疑心像懸在他脖頸上的利劍,讓他夜不能寐、食難下咽。

  仿佛能與天命感應的謝呈成了他頭一個懷疑的對象。

  這世上怎麼會有無瑕的人呢?文惠帝越想越覺得心驚。

  當然,他之所以懷疑到謝呈身上,還有更為確切的緣由。

  那日他醒來時,便被守在榻邊的柳院使告知了所謂的他昏迷的真相。

  他們說他是被淑妃下了毒,毒發而昏倒。

  遠在臨豐塔的謝呈卜算到了他有此血光之災,將破解劫數的法子教給了賈得全與柳院使。

  兩人因此齊心演了出戲,騙得林彥露出馬腳,又護得他周全。

  這幾日文惠帝回過神來細想,發現謝呈的本事著實通天,竟將手伸進了前朝後宮,他的近身。

  謝呈若僅僅是通曉地理天文的謫仙,那麼文惠帝可以供著他。

  但倘若青年意圖涉入皇權之爭,文惠帝便萬萬不能留這樣深不可測的角色,以剷除禍患。

  是以今日他叫謝呈前來,打定主意要對方現出真身。

  一念及此,文惠帝彎起唇瓣:「國師不若猜猜,朕為何要你來此?」

  「親眼見到陛下聖體安康,謝某的心便也能放下來了。」謝呈的回答風馬牛不相及。

  文惠帝由此確認自己猜想得不錯,旋即換成陰沉面容道:「謝呈,你干涉政事,可否知罪?」

  「假使謝某不出面干預,今時坐在龍椅上的人便該是三皇子,」謝呈安然不動地頂著他的威壓,稀鬆得好像在同他閒聊天氣,「謝某是陛下親封的國師,有護國之責,於此關頭挺身而出,反遭陛下斥責,何其冤枉。」

  青年一臉無害坦蕩,仿佛他才是那個不講道理的人。

  文惠帝瞧著謝呈那極具迷惑性的臉,一時失語,連帶著氣勢也削弱了不少。

  趁此空當,謝呈勾起一抹虛渺的淺笑:「陛下以為世上之人便都嚮往權力嗎?」

  「慶平大師是,我也是……但其實真正為權柄患得患失的是陛下自己。」

  他果然沒有那麼簡單!文惠帝聽出他話裡有話,詰問道:「你還知曉什麼?」

  「陛下想問謝某的罪,正好謝某也有一筆舊帳想要與陛下談談,」謝呈眼尾壓出長線,「您貴人多忘事,可還能記起慶平大師的音容笑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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