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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雙手撐著帶血的劍柄坐在王座之上,臉上與手上也都沾滿了鮮血,臉色變得陰沉至極。

  殿外漫天飛舞的雪花,積雪覆蓋住了北國的疆土,讓天地同為一色,聖潔而光明,然殿中卻是滾熱的鮮血在流淌,那般紅艷,那般刺目。

  宗室與外戚以及朝廷重臣看到這一幕,無不驚駭,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更是帶頭踏入殿中指責,他們的君王,瘋了。

  然而接下來殿外出現的禁軍,卻讓他們不敢再多言。

  禁軍圍住了大殿,圍住了群臣,仿佛下一刻,他們也要變成地上這些臣子,成為屍體一同躺下。

  燕國的冬天異常寒冷,就如這些臣子們的心,早已被風雪凍僵。

  “增兵襄陽!”王座之上,慕容昱說出了四個字,其語氣之冷,不容反駁。

  “拿不下襄陽,你們就同我,去陪先君吧。”

  ※ ※ ※ ※ ※ ※ ※ ※ -

  太康七年十二月,燕國將關中防守的全部兵力調往燕南攻奪襄陽。

  而楚國奪取河東後,繼續向河西進軍,然因黃河湍急,遂屯兵於河畔休整。

  ——黃河——

  隨著深冬的到來,北方的天氣越來越嚴寒,帳內用鐵盆燒著篝火。

  蕭懷玉坐在火盆前,端詳著手中用玉石製成的明月璫,在火焰的照耀下,流溢著明月一般的光彩。

  “元帥,帳外下雪了。”

  蕭懷玉將其揣回懷中,起身走出營帳,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飛舞,還有幾片飄到了她的頭頂,這並不是河東的第一場雪,但卻比之前的任何一場都要盛大。

  飛雪很快就沒過了腳下的黃泥,氣溫驟降,裸露在外的肌膚從刺痛逐漸失去感知,就連呼吸時,都能看到極重的霧氣。

  “不能斷了篝火。”蕭懷玉帶著親衛來到軍中巡營,“尤其是晚上。”

  “喏。”

  將士們圍坐在篝火前取暖,他們跟隨主帥遠征至此,已有數日不曾歸國。

  先秦的民歌《邶風&mdot;擊鼓》在軍營中響起。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歌曲唱出了這些遠征將士們對家的思念,同時也激勵著取勝的決心,他們都明白,只有打贏了這場戰爭,天下才會安寧,他們才能得以歸家與親人團聚。

  “我爺說,我們家祖上原先是雍州華陰的,因為戰亂和胡人南下,為了活命,不得已南遷,因此我爺最大的心愿便是回到北方。”華陰位在潼關之內的關中。

  “雍州?”

  “過了這河,往南,就是雍州地界吧。”士兵們望向軍營西側的黃河。

  “這可是大河,哪有那麼容易呢,否則也不會屯兵在此。”

  “河東有山險,不也過來了,不過一條河而已,咱們元帥一定有法子。”

  “等咱們拿下河西,不就可以帶著你阿爺和一家人回到華陰。”

  士卒搖了搖頭,“家裡人早就死光了,我爺到死,也沒能回到他心心念念的祖地。”

  一同坐在火堆前的戰友紛紛陷入了沉默,他們之中也有不少與他一樣的,或因戰爭,或因饑荒,又或是天災與人禍,再也無法與親人團聚。

  “我原是齊人,朝廷發動戰爭,橫徵暴斂,因為不願從軍,他們打死了我尚在病榻中的阿爺,擄走了我的阿娘與妹妹,以此要挾,可是齊楚戰爭結束後,我才知道阿娘與妹妹已經被他們…”

  “元帥。”

  “元帥。”

  就在士卒們因悲涼的歌曲而傷感時,遠征軍的主帥來到了大營中。

  蕭懷玉看了一眼眾人,也許是因為這場大雪的寒冷,又或是黃河的阻礙,軍中士氣有些許低落。

  “戰爭會結束,苦難也終會過去,今日我不與你們談論勝敗。”蕭懷玉握著腰間的劍,昂首挺胸的走到軍營中間,她向將士們高聲喊話,“無論我們曾經遭遇過什麼,都請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你們的生命,應該握在自己手中,沒有人可以剝奪。”

  “但是作為國家的軍人,請肩負起你們的責任,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代替死去的同袍完成遺願,為了新的生命帶來希望,讓我們的國人,讓後世不再遭受苦難。”

  “也許在今日過後,你們當中,包括我,會有人長眠在這片土地上,但即使是如此,就要退縮嗎?”

  “我相信你們從桑丘跟隨我們出關那一刻開始,心中就有了答案。”

  “我們應當讓北方的胡人知道,漢人的禮,並不是怯懦與無能,我們有堅守國家,甘願赴死的決心,即使肉身殞命,流淌在我們血肉中的鬥志與精神,也永遠不可被摧毀。”

  “我華夏之中國,延續數千載,豈是外邦一朝一夕可毀。”

  主帥的一番話,極大的鼓舞了人心,並重新引燃了士兵們心中的鬥志,為了國家,為了親族,為了一切想要守護的人。

  “等戰爭結束,四海歸一,便能代替你阿爺回到華陰祖地了。”戰友們拍著士兵的肩膀說道。

  “對,我要代替阿爺回到華陰。”

  是月,河東大雪,冰封千里,黃河水流平緩的河段一夜凍結。

  “元帥。”

  “元帥,黃河結冰了。”陸兆麟激動的衝進帳中。

  蕭懷玉跨上青驄來到了河畔,經過一夜的霜凍,冰層厚度足以承受人與馬的重量。

  “駕。”蕭懷玉不顧左右的擔憂勸阻,獨自騎著青驄踏入冰層。

  馬匹穩步前行,直到對岸,冰層也未有開裂,而此時的黃河,風雪還未停止。

  “再等一夜吧,照這個天氣,冰層只會越來越厚,但我們不能再拖了,襄陽郡陷入了苦戰,我們必須要趕在襄陽失守前進入關中。”蕭懷玉回到岸邊,“今日先讓輕裝的步騎兵渡河。”為了穩妥起見,裝備精良的重騎被安排在了次日。

  燕君自以為的天險,為北國的風雪所化,這也是蕭懷玉入關後為何要如此急於行軍,一路上不遺餘力的強攻數座城池,拼盡全力拿下河東,便是想趕在寒冬之前抵達河西。

  中原本為漢地,漢人在這個地方生存了幾千年,如今為北燕這個鮮卑外族所統治,這裡的漢人長期遭受剝削與壓迫,而慕容昱對漢臣的屠戮,便使得這片土地上的漢人對北燕政權徹底失望。

  歷代燕君為民族融合所做的努力,一朝化為泡影。

  而南方李氏所建立的漢人政權,已然成為了他們心中的眾望所歸。

  天時地利人和,楚軍幾乎占盡,這場戰爭,沒有理由不勝。

  “黃河本是天險,連上天都在幫助楚國。”看著陸陸續續渡河的士兵,陸兆麟騎馬來到蕭懷玉身側,見其臉色陰鬱,似有著隱憂,於是問道:“元帥在擔憂河西的戰事嗎?”

  蕭懷玉搖了搖頭,“比起河西之地,我真正擔心的,是潼關。”

  “畿內之險,惟潼關首稱。”

  作者有話說:

  中國這個概念幾千前就形成了,意思是中央之國(大概在黃河流域,並不是很大)四方都是外邦,東夷,南蠻,北狄,西戎。

  戰爭的苦,遠比我寫的更悲慘,最直觀的是人口下降,那都不是一點點,而是直接折半的死亡率。

  之前有在風起長安里寫到過杜甫的三吏三別,我個人覺得魏晉南北朝這個時期要比安史之亂更悲慘。

  五胡亂華是中國古代漢民族遭受最嚴重的一次滅族危機,以前的書也提到過,胡人吃人肉,將漢人當做牲畜當街售賣,其中更喜歡女性跟小孩…

  但戰爭又有另外一面,版圖的擴大,經濟重心的遷移。

  就像安史之亂對後世的影響一直延續到了今天(我們現在形成的南北格局,也是自安史之亂後逐漸演化的)因為雖然政治中心還在關中,但是經濟重心已經轉移到了江淮一帶。

  本文純屬虛構,為架空朝代,僅是參考服化道哦,關於那個便於理解的地圖,我寫了一個簡便的丟在圍脖,方便大家理解

  第336章 燕楚之戰(四)

  楚太康七年十二月,楚武安侯蕭懷玉帥十萬楚軍渡過黃河。

  燕君慕容昱得知楚軍渡河,於是詔命潼關守將堅守拒敵,又令附近州郡兵馬馳援,並派大將鎮守潼關。

  然河東的失守與楚軍渡河,加上得知朝廷無援兵,潼關諸將莫不惶恐,甚至還出現了逃亡者。

  是月下旬,楚軍進入河西邊地,天氣回暖,士氣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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