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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她的差距,就像他和孫恩的差距,是不必質疑也無可逾越的。他已接受了這個事實,卻不會為此感到高興。尤其他剛被她嚇了一跳,更是滿心疑惑,不知她這麼做的原因何在。

  蘇夜緩緩道:“我去了,也見到了他。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我很欣賞他。”

  燕飛疑上加疑,心想既然她欣賞對方,為何又一副不太開心的模樣,難道她已殺死了向雨田,回來向他述說他的死訊?

  正當他疑神疑鬼之際,蘇夜再次開口,淡然道:“別浪費時間,你趕緊拔劍吧。”

  她說這句話時,威力比孫恩猶有過之,足以嚇倒武功平常的人。敵我關係忽然倒置,更讓燕飛摸不著頭腦。他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下意識道:“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他本已把蝶戀花放回木桌,這時受形勢所迫,又把它拿到手中,猶豫不決地橫置身前。蘇夜凝視他半晌,突然噗哧一笑,搖頭道:“你沒做錯任何事。你被列在一張愚蠢的名單上,所以我想見識一下你的‘日月麗天大法’,如此而已。對了,你知道嗎?你的名聲著實不小,連慕容垂都承認,你是漢人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高手。”

  她笑出聲來,如同春風驅走了第一樓里的寒意,氣氛亦不再緊繃。顯而易見,她過去沒有敵意,眼下仍然沒有,剛才的種種做派,都是她的偽裝。

  剎那間,燕飛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他暫且不計較那名單的問題,苦笑道:“我不知慕容垂對我的看法,只知你把我嚇得不輕。你突然進來,要我拔劍。我還以為你被聶天還收買,特意來解決我呢。”

  蘇夜悄然踏足第一樓,並不是為了嚇唬燕飛。她幼稚的時期早已過去,更不會把惡作劇的手段用在自己人這裡。她只是一直在琢磨刑遁術,思索鬼影封閉心靈、收斂全身精氣的奇功。由於燕飛是邊荒靈覺最出眾的人,她便試試自己能接近他到什麼距離。

  結果燕飛驚嚇過後,說出聶天還的名字,讓她十分意外。她看了看蝶戀花,又看了看他的神情,詫異道:“聶天還?你怎會懷疑他?”

  第五百一十七章

  對邊荒而言,蘇夜只是個過客。她一會兒回來, 一會兒離開, 逗留的時間十分短暫。如今, 荒人都知道有她這麼一號人物,見過她的卻屈指可數。她覺得向雨田是個傳說, 其實在別人心裡,她才是真正的傳說。

  她來也好,去也好, 因她而誕生的大坑仍在原處, 下雨時泥濘不堪, 天晴時便恢復原狀,成為新出現的特別景致。外人不明就裡, 認為肯定是天降隕石, 才會撞出如此驚人的巨大凹陷。等燕飛拿著洞天佩, 炸出第二個坑, 謠言再度升級,變成荒人運氣不好, 被隕石連續擊中兩次的證據。

  普通人亂寫亂畫, 在景點附近寫下“某某到此一游”。他們不是普通人, 造成的破壞卻大了千倍萬倍, 實在有些諷刺。

  清晨已過, 日光漸漸強烈起來。四野清明空曠,盡顯平原和丘陵的迷人風采。但天坑太深,she入坑底的陽光不夠充足, 使底部多出不少坑坑窪窪的陰影。

  蘇夜走到坑邊,往下方一望,發覺坑底已生出了嫩綠的野糙,此外再無異狀,遂回頭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她眼睛看著燕飛,心裡卻在想向雨田。向雨田暫時不願進入邊荒集,打算在外遊蕩觀察一下,摸清荒人的底細,所以與她在河岸分手。現在,他應該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東看看,西瞧瞧,等待他認定的良機。

  他已很明白地告訴她,慕容垂視燕飛為心腹大患,不惜找來秘人,請他們代為解決燕飛。秘族曾欠下慕容垂的人情,而向雨田似乎辜負過万俟明瑤。万俟明瑤將事情委託給他時,他找不出理由拒絕。何況,他需要儘快滿足她的心愿,才能拿回落在她手裡的下卷秘籍。

  蘇夜聽完後,心中頗為不以為然,心想整件事不過是一場誤會。假如向雨田見到燕飛,發現他是過去的朋友,再返回大漠通知万俟明瑤,一切麻煩均可迎刃而解。她成見在先,就不太擔心燕飛的人身安危,甚至隱瞞了雙方的交情,預備給向雨田一個驚喜。

  向雨田事先得知,她若挑戰燕飛,將選擇一個人跡罕至的地點,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或是驚嚇旁人。天坑地處偏僻,周圍沒有供人居住的地方,一躍而成她和燕飛的第一選擇。因此,他運氣夠好的話,有可能會藏身附近,近距離觀看這場決戰。

  她還有十天時間,擊敗最後兩個目標,並替江文清解決聶天還。這本應令她煩心,卻忽然柳暗花明。聶天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想要趁著南方朝廷大亂,文臣武將與司馬道子關係微妙,荊州軍群龍無首時,找孫恩瓜分邊荒集。

  據說,徐道覆寧可放棄在太湖一帶的猛攻,也要先行奪取邊荒,可見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孫恩師徒明白邊荒的重要,聶天還當然也明白。然而,他率領兩湖幫船隊逼近邊荒,相當於一個包子主動貼到狗嘴裡。毫無疑問,蘇夜就是那條很趕時間的狗。

  燕飛看不透她的心思,更想不到她正在使用包子和狗的比喻。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有意為江文清報仇。也就是說,她不但願意直面孫恩,還會挑起刺殺聶天還的重任。聶天還對兩湖幫的意義,就像他自己對邊荒集。如果他當真死去,邊荒的第二次危機將在一瞬間緩解。

  孫恩自恃武功無人能比,喜歡在戰場刺殺對方主將,協助天師軍取得勝利。那時他親自前來對付燕飛,粉碎了荒人最厲害的一著棋子,才使徐道覆統領的大軍成功進駐邊荒。諷刺的是,他能這麼做,別人也可以照葫蘆畫瓢,譬如眼前的蘇夜。

  蘇夜轉頭時,身體跟著轉了過來。不知何時,她手裡多出了一把漆黑的短刀。日光直she刀鋒,把它變成一種奇怪的透明黑色,仿佛夜幕下潛藏的一束光。她的眼睛閃爍生輝,亦從深黑色中透出影影綽綽的光芒,既給人深不見底的感覺,又讓他感到她心境的澄澈通透。

  鏗的一聲,蝶戀花自鞘中彈出。

  這柄劍全長三尺八寸,劍刃布滿暗紋,並鑄有“蝶戀花”三個鳥篆體銘文。暗紋雖多,卻無損於它的鋒芒。它通體呈現青色,劍鋒漾出陣陣青光,猶如凍結了的玄冰,單是看著它,便能感受到它she出的絲絲寒氣。

  它當然是一把罕見的寶劍,但任何一把劍握在燕飛手裡,都會成為寶劍。他早就過了靠兵器之鋒銳取勝的階段,不再追求鋒利輕快。蝶戀花已具有靈性,更像他的同伴而非武器。

  正式面對蘇夜的一刻,以往每一位強大的敵人都浮現在他腦海之中。他想起長安的慕容文、河上的乞伏國仁、充滿邪惡氣質的任遙、乘船返回北方的慕容垂、身著道袍的尼惠暉,然後才是仙風道骨、宛如仙人降世的孫恩。

  幾個月前,乞伏國仁都是他戰勝不了的對手,把他追的入林逃亡。任遙送他一道逍遙真氣,便令他痛苦萬狀,以為再也擺脫不了它的侵蝕。眼下時過境遷,他再回想起這兩個人,只覺很容易對付。他若和孫恩一樣,突如其來地偷襲任遙,也可將其斬殺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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