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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雨田變的鄭重其事,使她的態度也有了改變。她先出聲邀請他,又直截了當地問:“告訴我,你是否想殺他?你在大漠,他在南方,你們理應無冤無仇,所以……你是奉命找他麻煩。那人莫非是慕容垂?除了慕容垂,別人根本使喚不動你。”

  她態度一直相當和氣,把笑容不要錢一樣送出去,此時一反常態,咄咄逼人,令向雨田也有點吃不消。他聽完她連珠炮般的推論,再度苦笑一聲,正色道:“你說錯了。就算是慕容垂,也沒資格叫我為他辦事。是他找上我的……債主,請她幫忙刺殺燕飛。我為了儘早還完過去的人情債,才答應到邊荒一行。”

  蘇夜奇道:“你有債主?是魔門中人嗎?”

  向雨田失笑道:“像你這種人,恐怕很少連續猜錯兩次。不,這不是聖門的事。我沒興趣和他們一起宣揚聖統,他們也不去惹我厭煩。”

  他雖排除了魔門的嫌疑,卻不肯說出債主身份,好像故意替他隱瞞。由此可見,他還人情乃是心甘情願,絕非無奈之舉。可他越避而不談,蘇夜就把話說的愈發明白。

  她緩緩道:“幕後主使是誰都好,橫豎與我無關。但我建議你解釋清楚。”

  向雨田笑道:“哦?”

  蘇夜道:“你主動向我提起燕飛,既是想聽取我的看法,也是未雨綢繆。你和鬼影有過接觸,得悉我常在邊荒附近出沒,還幫助過燕飛等人。你這人聰明絕頂,不難想到貿然動手,會引起我的警惕,阻擋你的刺殺行動。你當然不怕我,卻很擔心無法還清人情。因此你認為,不如儘快向我亮明你的來意。也許我體諒你的苦衷,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衝突。”

  她一邊條理清楚地剖析,一邊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微笑道:“你說都已經說了,何妨多說一點。我總得聽完來龍去脈,才能找到不幫燕飛的理由。不然,只要我還在邊荒集,你就絕無可能刺殺成功。”

  向雨田端坐不動,忽然間目she奇光,似是在掂量她言語的分量。她每一句話,都戳中了他的為難之處,以他的才智與心性,仍覺難以招架,比不上實話實說來得痛快。

  他輕嘆一聲,無奈笑道:“好吧。慕容垂拜託的人,便是我族的族主,‘秘女’万俟明瑤。”

  第五百一十六章

  邊荒的清晨,和其他地方的清晨一樣, 充滿了柔和的陽光、微冷而清新的空氣, 令人神清氣慡。太陽剛剛升離潁水, 燕飛便坐到了第一樓的二樓平台上,支開窗戶, 憑窗俯瞰樓外風景。

  第一樓指的當然是邊荒第一樓。它是集內最有名的酒樓,以絕世佳釀“雪澗香”聞名遐邇。樓高兩層,每一層都十分寬敞, 可以坐下數百人。但是, 二樓才有一張臨街平台, 平台上也只有一套桌椅。

  這張桌子幾乎成了燕飛喝酒的專用座位。他一來邊荒集,便對它情有獨鍾, 總是在這裡坐著。第一樓被戰火燒毀後, 龐義得紀千千之助, 在原地重新建起一座新樓。自那之後, 人人都心甘情願地把平台讓給燕飛。只要他在,其他人就不會使用這個位置。

  清晨是大家起床、梳洗、勞碌的時間, 不適合到酒樓呆坐。燕飛顯然是無業游民, 才有這等閒適舉動。只不過, 他的心情與閒適扯不上關係, 雖不至於緊張或焦躁, 卻也憂心忡忡。

  他的憂慮並非為了自己,而是替荒人擔憂。他一大早就前來第一樓,只因在熟悉的環境下, 更容易把思緒梳理清楚。

  竺法慶死後,彌勒教徒如無頭蒼蠅般橫衝直撞,失去了過去的凝聚力,變成元氣大傷的散沙。尼惠暉突然退隱,令他們失去最後一點指望,開始個人自掃門前雪。轉眼間,一支足有數萬人的大軍煙消雲散。

  沒了彌勒軍相助,又失去竺、尼夫婦的強橫武功,不論慕容垂還是司馬道子,均被迫中止進攻邊荒的計劃。

  說荒人沒有松一大口氣,自然是假的。但像邊荒這麼肥的肉,絕對不愁無人來搶。彌勒教的威脅剛剛消失,新的陰影又從遠方席捲而至。兩天之前,屠奉三、孔靖、高彥送來同一個消息,說天師軍與兩湖幫有聯手意願,準備在竺法慶敗亡之時,伺機奪取邊荒。

  邊荒集以前陷落,是因胡人第一高手慕容垂和漢人第一高手孫恩的合作,這次陷入危機,則是來自外九品高手的首席與次席。

  論勢力,兩湖幫自然無法與慕容垂的大燕軍相比。可它的危險猶有過之,因為全幫上下都精擅水戰,了解邊荒附近的地形和水路。江文清和屠奉三有把握迎擊王國寶的水師,卻無法用相同的信心對付兩湖幫。

  更何況,孫、聶兩人以前就變相合作過。若說孫恩是占領邊荒的首位功臣,聶天還少說也能排名前五。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而且孫恩潛入邊荒時,已親眼看到了洞天三佩的神奇,親身體會仙門開啟的感覺。他沒有可能放過燕飛,正如他放棄不了“得道”的心愿。

  燕飛向來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現在的他仍不是孫恩的對手。就連上次那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孫恩受傷也比他輕。他只能慶幸,自己的成長有目共睹,不至於見面沒多久,便被人家打得重傷昏迷。

  他想到洞天佩,便想起了蘇夜,然後聯想到闊別已久的向雨田。蘇夜竟能打聽到向雨田的下落,並邀請他一起去見故人,使他極為驚訝。可惜的是,他不想去,因為他不想再和秘人打交道。他甚至故意迴避話題,不問她是怎麼找到向雨田的,像烏龜一樣,悄無聲息地滑回了殼子裡。

  假如她能及時返回,自然願意幫忙應付孫恩。有她在,其他人都用不著多費心思。這並不是說,他把擊敗孫恩的希望寄托在蘇夜一人身上。但事關重大,他已不去考慮自身的威望問題,只想儘可能妥善地解決這件事。

  他抬眼眺望遠方,怔怔看著越升越高的太陽。隨著白晝到來,第一樓周圍也逐漸出現了喧鬧的人聲。他真不願相信,早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這種平靜生活又會被打破,荒人又要面對四散奔逃的風險。不過,正因他們想維持這樣的生活,才會齊心協力,放下過往恩怨,不顧一切地抗擊敵人。

  上一秒,他尚在想像孫恩現身戰場,刺殺己方大將。下一秒,他後背產生觸電般的刺麻感,仿佛有人從後方逼近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殺氣。

  燕飛心頭一震,猛然彈起,右手緊緊抓住蝶戀花的劍柄。這柄名劍與他心靈相通,曾數次嘯鳴示警,提醒他大事不妙。誰知這個時候,它居然靜寂無聲,直到他回身查看來客,也沒發出半點聲音。

  蘇夜,一身黑衣的蘇夜,靜靜站在他前方,一張臉似乎拉得很長,表情亦很凝重。幸好她相貌出眾,就算拉長了臉,也比絕大多數人好看。

  燕飛從未見她這個樣子,不由一愣,脫口問道:“你不是去見向雨田了嗎?”

  出於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感到一陣不安。以前兩人會面,都是以半個朋友的身份。蘇夜沒理由與他為敵,也沒在他面前盡展實力。方才她倏然現身,逼近他到不逾一丈的地方,才使他生出感應,起身應對。倘若她心懷惡意,他定會先機盡失,淪落到白白挨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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