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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是這麼說,卻沒有站著不動,深深看了她一眼後,轉身往峰頂走去。他步法似慢實快,落地時毫不費力,速度超出了普通人的一路小跑,顯然亦非尋常可比。

  蘇夜跟在他後面,猶如他長出的一截短短尾巴,隨口道:“我重創鬼影,自有我的理由,堅持向你討教,原因也是一樣。”

  一個人宣稱“自有我的理由”時,潛台詞是“你不要多嘴來問”。但向雨田想都不想,詫異道:“為什麼?”

  蘇夜沒想到他會刨根問底,愣了一愣,趕緊找出一個理由,微笑道:“因為……你曾經讓我找了很久,等了很久。我以為總有個契機,你會飄然現身,但你沒有。我迫使你的同門幫忙,才成功找到你,豈會輕易放過?不管你作何想法,我必須領教你的武功。”

  這既是託詞,也是實話。當時她確實等了很久,等到無可奈何,不情不願地離開。如果一百多歲的向雨田不肯見她,那二十多歲的也行。此外,他修煉魔門中至高無上的武學,是道心種魔大法的唯一傳人。哪怕沒有過去的糾葛、眼下的任務,她也想要試一試他的能力。

  向雨田語氣中的詫異意味更濃,“難道你以前認識我?”

  他搜索枯腸,卻想不出在他短短二十餘年的生命里,曾出現過和蘇夜相似的人。兩人即便只有一面之緣,他都不可能忘記她。這使他又一次產生懷疑,懷疑她胡說八道。但是,她這番說話的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表現出了毋庸置疑的決心,一定要進行這場決戰。

  他口中仍在說話,心裡卻不斷回憶蘇夜擲向鬼影的一刀。像他這個等級的高手,從一刀之中看出的東西,比門外漢瞎琢磨一輩子還要多。他並不是真的退避,只是向對方坦承自己的不足。假如她心意不改,他便不會多說一句話。

  果不其然,後方飄來蘇夜清脆的聲音,“不認識,你也無需多問。”

  向雨田今天露出的苦笑,比過去一年加起來還多。話說到這個時候,他眼前已能望見縹緲峰的峰頂,同時苦笑道:“很好,那我只好捨命陪君子。”

  蘇夜聽到這句話時,他已飄然落到收藏鏈子鐵球的地方,俯身拿起了它,正色道:“請。”

  第五百一十三章

  假如換一個對手,向雨田會主動給出休養回氣的時間, 直到對方恢復實力為止。他不喜歡占人便宜, 因為占便宜是件很沒意思的事情。從他翻閱《道心種魔大法》時起, 他便把追求天道設為畢生的目標。在這條路上,既無便宜可占, 亦無捷徑可走。

  但是,他面對的人是蘇夜。即使她先被人砍了兩刀,再向他挑戰, 他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取勝。自信心強烈是一回事, 坦承實力差距是另外一回事。他在自信與自知兩方面都做得很好, 不愧為墨夷明的得意高徒。

  蘇夜甫一登峰,一聽“請”字, 立即看到迎面而來的鏈子鐵球。向雨田見識過她鋪天蓋地的龐大壓力, 不願被她當面鎖緊, 竟不等她踩實泥土, 便率先出手。

  鐵球以驚人的高速沖向她,鏈子則握在向雨田手裡。他以極為嫻熟的手法旋動鐵球, 將真氣一重重地注入球中, 帶出虛實不定、飄忽難測的運行軌跡。鐵球在他頭頂急旋, 然後激she出去, 拉著他整個人, 勢如破竹地直奔前方。

  他的武學風格猶如大部分魔門高手,具有虛無縹緲的惑人特質,出手變幻萬千。無數虛招中夾雜一二實招, 但虛招亦可瞬間轉為凌厲可怖的沉重招數,令人應接不暇。此時,球和人的主次關係似已倒錯,不再是人旋轉鐵球,而是鐵球帶動了人。蘇夜打眼一瞥,竟分不出哪個才是她的重點應對目標。

  鐵球未至,先捲起一股沉重力道,形成刮臉生疼的狂猛勁風。勁風自然是向雨田的先天真氣。他的真氣亦茫茫渺渺,無邊無際,毫無頭緒可言,如同一片汪洋大海,根本不存在破綻。

  隨著鐵球不斷逼近,蘇夜上下左右全是急速擴大的黑球,視野中已無其他東西。向雨田自認不如她,不代表他畏懼她。他只是用更有針對性、更孤注一擲的手段,試圖搶先壓制她。

  眼見鐵球就要擊中她額頭,只聽咚的一聲悶響,鏈子和鐵球都開始劇烈震動。不知何時,蘇夜前方閃出了一道黑色流光。流光垂落直下,有如漆黑的水簾,牢牢封住了鐵球的去勢。

  夜刀輕薄鋒利,無堅不摧,刀光組成的帘子卻柔軟至極,不下於真正的水波。鐵球陷入刀光,宛如衝進水面,使刀光不住彎曲凹陷。球中氣勁當即爆發,掀起滔天氣浪。

  就在此時,蘇夜清清楚楚看見向雨田的臉。

  他的五官當然毫無改變,過去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但他臉上已經沒了表情,變成徹底的冷酷無情。他之前還在苦笑,這時笑容卻無影無蹤。他閃閃生輝的雙眼裡,只剩一覽無遺的透骨寒意。

  在這一刻,他平時的魅力一掃而空,不再讓人心生好感,而是令人畏懼、害怕,仿佛一個拋卻了所有情感的魔君。

  他的臉色也在變化,在紅白兩色間急劇轉換。這種忽紅忽白的現象,比他的神情更為駭人。改變既然體現在皮膚表面上,可見他的內功已被催發到了極致。他的驕傲果真不同凡響,竟不肯敷衍了事,而是用出了真實本領,堅持與她一決勝負。

  球中總共七重氣勁,像七個向雨田連續發動攻擊,一重強似一重,寒冷到能夠凍透人的肌骨。鐵球擊中夜刀時,旋轉速度稍微減慢,似有停止趨勢。但向雨田也在轉,陀螺似地當空轉動,再度帶動鐵球,不讓它有片刻鬆懈。

  刀光彎成一道弧光,仿佛柔弱不堪。在漫天旋舞的狂風中,這道黑光始終不滅,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蘇夜化解至第七重,刀鋒猛然一振,飛虹般當空劃落,再度正面擊中鐵球。

  鐵球持續高速旋轉,竟未受到刀勁影響,變的像抹了油的玻璃球一樣滑。但一擊之下,它旋向相反方向,由於速度太快,已失去了實體,成為另外一道黑沉沉的虛光,繞著向雨田迅速打轉。球上she出絲絲氣勁,結成蛛網般的氣網。鏈子時長時短,控制著氣網的籠罩範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這道蛛網已把蘇夜困在中心,無孔不入地牽制著她的動作。

  之前發生的幻象,又一次重現縹緲峰頂。早在氣網結成之前,蘇夜已移動到它的外圍,落在氣勁較為稀疏的地方。那些如若遊絲的寒冷真氣向內收縮,集中於一點爆發,卻只能擊中她留下的殘影,無奈地向四方擴散,捲起另一波暴風。

  令她驚訝的是,向雨田似乎不必重新凝神聚氣,就可以發動第二次攻勢。暴風剛剛搖動周圍的大樹,鐵球便像地府里飛出的索命枷鎖,呼嘯著奔向她。幾乎在她飄身落地的同時,它已到了她眼前。

  這一招如天馬行空,妙至巔毫。哪怕在她眼裡,也是渾然天成,境界完美到無可挑剔。這正是向雨田“人球混一”的奇功,威力無與倫比,一時不停地考驗著她的速度和反應。

  人當然是活人,鐵球也像有生命的活物。它高高飛起,凌空下落,恰像一條邪異的巨大毒蛇,在她前方昂起了頭,連蛇信都吐了出來。它捲起的勁風之中,好像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充滿邪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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