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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一切盡在他的預計之中。他剛想起金蟬脫殼,便見最前方的黑影倏地停步。鬼影不進反退,一個轉身,手中綻出一道明亮刺目的刀光,直奔蘇夜面門。

  他不但輕功驚人,出手竟也是魔門數一數二的快。彎刀形狀怪異,他的招數也是詭異怪誕,讓人防不勝防,只覺這是幽冥地府中浮現的武功。但他想用彎刀傷害蘇夜,依然是天方夜譚。

  他彎刀離鞘之時,蘇夜壓根沒有停步。她唇角微露微笑,似是很贊同他不再逃跑,回身交戰的打算。須臾間,她的人已逼近鬼影。一汪深黑的光芒滑到她手中,向上飛起,捲住彎刀刀鋒,裹著它往前推移,想把它推回主人身前。

  這招看似平平無奇,實際渾然天成,無懈可擊。夜刀盪出的力量柔和渾厚,宛如太湖中的波浪,無處不在又莫可抵禦,透出煙波浩渺之意。然而,雙刀交鋒之際,蘇夜臉色倏地一變,笑容亦瞬間僵硬,雙眼睜的圓圓的,流露出再明顯不過的驚訝。

  這是鬼影第二次讓她吃驚。夜刀一碰彎刀,刀勁竟被一股異力牽引,湧進鬼影經脈。通常而言,她的對手會竭力抵禦,防止異種真氣侵入體內。鬼影卻反其道而行之,生怕她施加的壓力不夠大。

  不過彈指間,鬼影驀地彈向後方,重新掠往他的逃生之路。可惜,蘇夜出手並不凌厲霸道,只想纏困住他,以便和他一決勝負。他借力施展金蟬脫殼,其實未能借到她真實的功力。縱使如此,他的身影亦快到難以形容,沿直線飛掠而去,一下子把距離拉長至五丈開外。

  蘇夜終於明白,為何向雨田說他無人能比,因為這就是事實。她見過的輕功高手數不勝數,卻無人擁有這等奇術。他竟一邊飛馳,一邊封鎖心靈。她明明用眼睛看到了他,卻覺得他在她心田中的感應越來越微弱,真是奇妙至極。

  正因如此,她看不見他,等同於他徹底逃開。這是鬼影的最好出路,也是她不打算接受的結局。

  幾乎在同一時間,夜刀中的內勁迅速收回,重歸她丹田之內。在接近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放棄最後一點出手的準備,先天真氣逡轉不絕,推演出巽卦卦象。卦象轉瞬既成,驅動真氣流回她四肢百骸。她足下竟再度加力,用更為可怖的速度,向鬼影窮追不捨。

  五丈、六丈、七丈、八丈……到了八丈左右,距離再度凝固,無法拉長哪怕一寸。她和鬼影相距八丈,向雨田和她相距十丈以上。但她完全不去理會身後的事情,全力以赴向前狂奔。

  若說剛才她是一縷清風,現在就是驚雷掣電。她平時只會全力出手,不會全力奔逃。若非遇上鬼影,她也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快到這個地步。鬼影筆直向前,是不得已而為之。她走相同的路線,卻是因為距離最短。

  她不清楚金蟬脫殼的首尾,只能看出鬼影的不妥之處。此刻她全力疾奔,出手自然軟弱無力,連一張紙都難以戳破,更別提傷及對方。但是,她的選擇永遠比鬼影多,真實武功也遠勝過他。

  倘若兩人身處無邊無際的平原,他還有可能成功逃走,卻偏偏是在太湖西山的縹緲峰上。這種崎嶇起伏的地勢,總有一刻會走到盡頭。

  到了那一刻,他必定會出現一剎那的停頓,而她也會得到出招良機。除非他再出奇招,採用第二種秘法加快速度,否則,今天便是刑遁術遇到對手的日子。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她並未等待太久。

  在她預想之中,鬼影走投無路時, 說不定會躍入太湖。她對刑遁術毫不了解。但是, 如果它能在水中施力, 加快使用者破水而去的速度,她絕對不會驚訝, 而且水底視野昏暗不清,一旦他攪動水波,混淆視聽, 她也可能失去他的蹤跡。

  鬼影金蟬脫殼後, 向雨田正式被他們兩人拋離。那十丈左右的距離, 正在不斷拉大,且拉開的十分明顯。如果追鬼影的人是他, 現在已經徹底失敗, 不如乾脆放棄來的方便。可惜造化弄人, 無論橫看豎看, 蘇夜都不像是要失敗的樣子。

  她與向雨田相隔恰好三十丈時,鬼影筆直狂奔的後果終於呈現出來。他前方不遠處, 出現了一處斷崖。崖邊是光禿禿的一塊巨大山岩, 沒有樹也沒有糙, 僅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塵土。崖下傳來陣陣風聲, 卻無水氣, 可見底下仍是樹林,並非他計劃里的太湖。

  事已至此,他若中途停步, 不用蘇夜動手,便會因真氣的反噬而吐血。對付其他敵人,他尚可故技重施,回身再過一招,再一次加速前掠。可他同樣是武學一道的大行家,深知她不會犯相同的錯誤,不會給他逃離的機會。

  她內力之澎湃磅礴,乃是他生平僅見,像是一道巨浪迎面向他捲來。假如她全力攻擊他,務求將他一擊斃命,他並沒有成功借力的把握。

  斷崖就在眼前,他飛掠的勢頭卻未稍減。樹林一去,天光大亮,漫山遍野均是澄明的陽光,把他照的纖毫畢現。即使在如此明亮的白晝下,他也帶著一股怪異鬼氣,仿佛纏滿黑色布條的中原木乃伊,正在以非人的速度疾馳遠去。

  區區三十丈,擋不住向雨田銳利的目光。他向前一望,恰見鬼影不顧一切,一步都不肯停,急急奔向懸崖邊緣,登時心中微驚。

  墨夷明讀過刑遁術的內容,他沒有,所以他也說不清楚,在金蟬脫殼期間變換路徑,對鬼影究竟有多大影響。但他心知肚明,鬼影是別無選擇,要麼回身與蘇夜決戰,要麼繼續向前移動。兩人易地而處,只怕他也有樣學樣,寧願跳崖求生,不願面對身後超乎想像的強敵。

  問題在於,蘇夜明顯是個講道理的人,並不以殺戮為樂。她給他的壓力雖然無比沉重,卻和殺意無關,流露出向他討教的誠意。鬼影不發一言,拔腿就走,拒絕進行任何方式的交流,只能說是性格使然。

  他這麼仔細一想,才發現鬼影莫名其妙逃走,蘇夜莫名其妙追他,自己莫名其妙跟在後頭,實在是不知所謂。但大家都已經追到這裡,付出了無數努力,總不能突然放棄。他心下一橫,已做好再度下躍,在山崖壁上借力,墜入崖下樹林的準備。哪怕他們追進太湖,他也會無所畏懼地跟進去。

  然而,蘇夜不想再玩跳崖的遊戲。鬼影踏足枝條時,能夠借勢上躍,彈的更高更遠,倍增她追蹤的難度。她全神貫注,緊盯他的背影,似要把他整個人看得通通透透。在他踏足崖邊,雙腿蓄勢待發時,她倏然停住腳步,一聲厲叱,右手揚起,手中擲出一道深黑色的流光。

  這一擊盡聚她全身功力,勢如雷霆霹靂,給人的感覺極為可怕,簡直能夠洞天穿地。幾乎在她揚手的同一時間,夜刀刀尖已觸及鬼影后背。

  沒有言辭能形容夜刀的速度,也沒有言辭能形容刀上帶著的力量。當她發現鬼影的極限,便已開始籌備這疾飛的一刀。擲刀過後,她臉色忽紅忽白,持續了四五秒鐘,方才回歸正常。但與鬼影相比,這點真元損耗完全不算嚴重。

  刀鋒刺透鬼影后背,沒入他身體,從他前胸穿出,全程流利順暢,猶如用滾燙的餐刀切開一塊黃油。刀口極狹極窄,連血都沒流出多少,卻讓人有苦自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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