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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夢枕平靜地道:“如果你還承認我這個大哥。”

  白愁飛道:“好。”

  其他人都在等他多說幾句,他卻不願再說。他猶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沉吟良久,才老大不情願地抬起頭,木然問道:“你們還有別的話嗎?”

  蘇夜乾咳幾聲,微笑道:“其實你說的對,我身為中神煞,為樓子作出的貢獻,可能不如東西南北任何一人,怪不得你不服氣。五湖龍王都殺了蒼生鬼神,為風雨樓除去兩大強敵,我怎能毫無表示?”

  白愁飛傲然凝視她,眼神冷如冰霜,一雙深黑無雜質的瞳孔,仿佛凍在了眼眶裡,不屑為她轉動一下。她迎向他的目光,緩緩道:“京城六大高手中的驚濤書生吳其榮,已被雷損拉攏,成為六分半堂的供奉之一。白公子,俗話說先下手為強。你我聯手,前去刺殺他如何?”

  蘇夢枕不動聲色,只看白愁飛,不看她,像是沒聽見她的提議。果不其然,白愁飛面露遲疑,想了想,斷然道:“我沒興趣與你合作。”

  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走,大踏步走向大門,推門而出,把其他人扔在跨海飛天堂里。蘇夜就近扯來一把椅子坐下,扭頭目送他瀟灑軒昂的背影,再次笑笑,直接把頭扭了回去。

  除了“不歡而散”,居然找不到第二個詞形容今日的會議。

  白愁飛占定了破板門,這一去,將會持續派遣人馬,以保地盤不會被六分半堂奪回。直到最後,他也不認為自己錯了,反倒很不明白,別人為何見到口邊的肉,竟會選擇不吃,傻乎乎地拱手相讓。

  如果他不是這種人,也不至於失敗那麼多次,更不至於每次失敗後,都得換個身份。在他心裡,蘇夢枕也好,五湖龍王也好,均是他揚名立萬的助力。倘若助力變成阻力,他就要做點大家意料之外的事了。

  蘇夜提出刺殺驚濤書生,一方面是真有此意,一方面是為了試探他。白愁飛暗中聯絡雷損,希望從六分半堂取得好處,自然不願去殺雷損重金禮聘來的客卿。他本人不肯干,倒很可能在她去乾的時候,向六分半堂暗通消息,趁機設計剷除她。

  他人已走了,支持者卻還在這裡。溫柔“唉,唉”地喊了幾聲,見白愁飛頭也不回,拂袖而去,遂把一腔因同情而生的惱怒發泄在蘇夜身上,氣沖沖地道:“你可真不講理!”

  蘇夜詫異道:“我?我不講理?”

  溫柔憤然道:“你要是不願被人說,就別老出去啊!何況你回來之後,都不肯說去了哪裡。換了是我,我也看不慣。大白菜又沒啥惡意,最多是心直口快,有啥說啥罷了。你們倒好,拿他以前的事刺激他,說完了又不道歉。這下好了,把他氣跑了吧!”

  蘇夜一聽就知道,這個世界裡的溫柔,仍對王小石不假辭色,只把他當成親密玩伴,初戀對象仍是白愁飛,所以才老大不高興,不問因果地護著他,覺得人人都在欺負他。

  若在平時,她說不定會費心解釋幾句,但她已沒了這種興趣。她淡然一笑,伸手拍拍她,笑道:“你這就生氣啦?還是忍一忍的好,不然以後恐怕有生不完的氣呢。”

  溫柔狐疑道:“你這是啥意思?”

  蘇夜對她說話,眼睛卻看著別人,“我的意思是,我會不停氣他,連續氣他,像他氣你那樣……哎呀,我只是開玩笑,不要再氣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破板門在一夕之間易主,令京城的江湖人物議論紛紛。他們大多不明內情, 還以為全是白愁飛一人的功勞, 所以在談天說地的時候, 時常流露出對蘇夢枕的艷羨,羨慕他逢凶化吉, 認來這麼好的兄弟。

  與此同時,六分半堂安靜極了,既無動作, 亦無豪言壯語。雙方爭奪苦水鋪與破板門, 算來也有十年以上的時間, 後期由六分半堂占了上風,在那裡設立了分堂。如今, 這處寶地居然被金風細雨樓搶走, 著實是件值得一談的大事。

  可惜的是, 越是遇上大事, 雷損就越沉默。無關人等非常不滿,又捏造流言, 憑空進行猜測, 都說他老了, 不行了。他沒病, 蘇夢枕有病;他是前輩, 蘇夢枕是晚輩。這麼多年以來,他至多和蘇夢枕打個平手,不是老了又是什麼?

  鄧蒼生、任鬼神兩人掌管高山、流水二分堂。他們的死, 同樣是一大打擊,絕不只是聲望受損這麼簡單。除非雷損及時補充新血,從各地招聘精銳高手,否則僅從明面上看,六分半堂已輸了風雨樓一籌。

  迄今為止,就算是腦筋最不靈光的人,也會猜想雷損被逼無奈,不得不靠攏朝廷,藉助官府之威勢,壓制蓬勃發展的對手。

  蔡京等待多年,終於等到第三方勢力進駐開封府,打破多年以來的平衡。他將如何看待雷損,如何利用六分半堂,仍是一個謎團。但他的一舉一動,均會牽動江湖人士的心思。

  鄧、任死後的第十五天,“開闔神君”司空殘廢身披蓑衣,頭戴竹笠,把自己裹成一個刺蝟,坐在汴河岸邊,手持釣竿,看樣子正在垂釣河中的魚。

  他是一條威武高大的大漢,縱然盤膝坐著,也是很大一團,不太像尋常漁翁。但他坐得很端正,釣得很認真,每過一段時間,便有一條傻魚上鉤,被放進他身邊的魚簍。

  他心思完全不在魚上,而在近期發生的事情。

  白愁飛似乎不知什麼叫“保密”,與外人交流時,偶爾流露怨憤之情,述說在風雨樓的不得志。他一頭向雷損暗送秋波,另一頭則刻意討好龍八太爺、朱月明等朝廷官員。因此,司空殘廢身在八爺莊時,經常聽說一些不該聽到的秘密。

  他知道,金風細雨樓的真實情況,並不像普通人想的那樣。蘇夢枕號令群雄,叱吒風雲,卻碰上了心懷異志的白愁飛,與其說幸運,不如說倒霉。他還知道,白愁飛率人攻占破板門,大敗堂中精英子弟,是因為五湖龍王事先出手,替他除去強敵。

  此事更引發了樓中高層人物的爭執,最終不歡而散。

  司空殘廢不在意白愁飛,卻非常在意五湖龍王,同時因為聽說蒼生鬼神的死訊,生出兔死狐悲之情。他多次想:太好了,幸虧死的不是我,“司空亦樺”這名字還沒出名之前,我絕不能死。

  鄧蒼生聽來的消息並沒有錯。他失去了司馬廢、司徒殘,如同猛虎折斷兩隻銳齒,連走路都有點無精打采。他懼怕五湖龍王,確實很丟臉,可有幾個人不怕呢?他暗中發誓,從今以後,絕不沾手與龍王、與十二連環塢有關的任務。即使龍八太爺親自吩咐,他也要找理由拒絕。

  不過,他不願對付五湖龍王,卻十分願意對付別人。今天他穿的像個漁翁,做事像個漁翁,看似釣魚,其實是想釣人。

  那個人,正是“大嵩陽手”溫晚的獨生愛女,蘇夢枕的小師妹,溫柔。再準確一點說,溫柔僅是一隻魚餌。真正的大魚,將會被她成功釣出水面。

  這趟任務並非來自龍八,而是太師府。天下第七文雪岸親自來找他,說了幾句好話,要他幫他這個忙。他看著文雪岸陰森森的一張長臉,想擺出些威風,卻擺不出來,不由自主地一口答應,鬼使神差地備好全套行頭,木然坐到約好的地點,守著一隻形跡可疑的漁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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