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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白愁飛想殺死失去抵抗能力的弩手,卻被蘇夢枕阻止。不然的話,地上還會躺著不少屍體,比現在更像戰場。

  環境如此淒清,破屋裡面,四個人卻無心抒發情感,兩兩成對,面面相覷。蘇夜這邊,依舊為先回去療傷,還是先去破板門踩陷阱而僵持;白愁飛那邊,則是互相交換著目光,好奇這事如何收場,還有些蠢蠢欲動。

  蘇夜心想一個人又怎樣,口中遲疑道:“我還可以帶上那邊的兩位兄台。”

  她居然和蘇夢枕似的,不問一句,就自作主張,替人做決定。兩位人形布景聽到現在,終於有了反應。王小石伸手理理頭髮,順帶抓了抓腦袋,想說話,但還是沒說,像是很沒所謂。不過,他的表情興致盎然,感覺目前這情況怪有趣的。

  白愁飛同樣在笑,笑容十分瀟灑,笑著問道:“誰說我們要去?”

  蘇夜無奈道:“誰都沒說,我猜你們想去而已。其實兩位去不去都沒關係,我……”

  蘇夢枕方才流露幾分暖意,這時變了回去,變的冰川般堅硬冰冷。他的語氣,和堅冰一樣冰寒,“不行,你不能一個人去,現在就動身吧,還等什麼?”

  他體質與茶花不同,治傷、治毒、治病均大費周折。譬如茶花患上風寒,只需喝治風寒的湯藥,他就得喝特備特製、精心調配過的特殊湯藥。他整個人像是火藥桶,一個不小心,就會出現難以收拾的後果。蘇夜不敢隨便給他吃藥,看他的模樣,應該更不想就地坐倒,運功驅毒。

  他就是這樣的人,只要下定決心,那麼無人可以撼動。尤其這種牽扯風雨樓幫眾的大事,蘇夜勸服他的概率亦是小之又小。

  她心知說服難以成功,仍然展現五湖龍王堅韌不拔的意志,垂死掙扎道:“這件事辦好,我回去就可以當你的中神煞。蘇公子,你不肯給我立功的機會嗎?”

  蘇夢枕再次哭笑不得,不想再和她拉扯下去,一撩衣袍,向屋外大步走去,淡然問道:“你們來不來?”

  那兩位只是狹路相逢,與蘇夜從無瓜葛,這時卻像約好了一樣,一起不給她面子。王小石唇邊笑意加深,左手搭到劍柄上,把纏著劍柄的布帛解開,往雨中一拋,笑道:“這樣好玩的事,我一定要去。”

  他衣著樸素,甚至有點寒酸,這一解一拋,頓時多出幾分豪俠之氣。

  布帛落地,他望向白愁飛,只見白愁飛一跺足,把那幾卷字畫擲在泥水裡,沉聲道:“這麼有趣的事,又怎能少了我?”

  蘇夢枕已經掠入雨中,這時回身望向他們,目光中的冰寒正在消退,為笑意所取代。他只欣悅,不驚訝,顯然料定了他們的舉動。出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蘇夜依稀覺得,他的眼神深處,還有少許炫耀之意,好像占了她上風,等同於“贏了”,令他很高興似的。

  “兩位真是一搭一唱,配合的天衣無fèng啊。”她望著白愁飛與王小石,面無表情地道。

  大雨中,遙遙傳來蘇夢枕的聲音,“你呢?我一定要殺花無錯,你來不來?”

  他回頭看她,那兩人竟跟著回了頭,臉上均有笑意,蘇夜使盡全身力氣,瞪了回去,冷冷答道:“我來,我怎麼不來。”

  破板門是苦水鋪一帶三條街的總稱。三條街均為六分半堂產業,擁有共同出口。後巷連成一條貧富分界線,對比極為鮮明。

  值得注意的是,三合樓離苦水鋪不遠,但在另一個方向。它被人打塌後,十二連環塢快手快腳,按照原來的模樣,原地建起一座新樓。新樓樣式與過去相仿,只把內部空間稍作擴大,可以多擺幾桌。

  如此一來,樓中生意維持原狀,老客人照舊前來光顧,仍是一家客來如雲,卻經常發生血腥仇殺事件的酒樓。

  蘇夜被他們三人一激,略有憂慮之情,於是一路陰沉著臉,僅在剛踏入雨中時,往三合樓方向眺望一眼。別人一看,還以為是她的下屬被人殺了。

  她臉上陰雲一片,心中則不住盤算破板門的布置,並未因為和蘇夢枕慪氣,就疏忽大意。

  蘇夢枕所言“六成把握”,指的是沖入重圍,成功殺人的把握。至於花無錯在不在破板門,可以說十拿九穩。他再不願意,也得在那裡等著,要逃跑,是蘇夢枕現身之後的問題。

  她真正在意的,是雷損和狄飛驚。六分半堂其他成員皆不足為道,就算雷動天、雷媚等人,一樣入不了她的眼。

  她希望他們在那裡,除了對狄飛驚的好奇,還想一擊成功,不留後患。之前,她想先購買七返靈砂,給蘇夢枕一個驚喜,再挑明身份,喜上加喜。但五湖龍王首次出場,獻給雷、狄兩人,也是應有之義。

  蘇夜內心深處,其實不在意狄飛驚容貌如何,武功如何。江湖傳聞說,這位六分半堂大堂主其實不諳武功,只憑頭腦輔佐雷損。傳言這樣說,她就這麼一聽,在現實里,仍把他當作武功絕頂、智謀亦是絕頂的厲害對手。

  破板門一行,她最期待的就是他們。她期待見到夜刀一出,對方臉上驚愕莫名的神情。即便殺不了雷損,殺了狄飛驚,也是一樁非凡成就。

  然而,暢想結束後,想法卻在蘇夢枕那裡碰了釘子。蘇夢枕可能自覺未給她面子,心懷愧疚,語氣放軟了不少。然後他用軟化了的口氣,斷定雷損絕不可能守在破板門。

  蘇夜對雷損,終究沒有他那麼了解,虛心下問道:“為什麼?”

  蘇夢枕淡淡道:“因為他在那兒,表明六分半堂所有精銳都在。難道你認為,我會只帶三個人衝進包圍,就此轟轟烈烈戰死?”

  蘇夜沉著臉道:“我們正在衝進包圍。”

  蘇夢枕不理會她,只道:“打不起來的決戰,還叫什麼決戰。狄飛驚向來小心謹慎,不會隨意露面。破板門裡不僅有六分半堂的人,還有太師府派來的援軍,情況相當複雜。他一出現,反而容易讓我棄花無錯而取他,給他帶來莫大危機。”

  蘇夜嗯了一聲,應道:“不錯,不瞞你說,倘若狄飛驚在,我理都不會理花無錯。”

  大雨下到這時候,已經趨於平穩,不再加大。雨聲嘈雜喧譁,遮掩了遠方可能存在的聲響。蘇夢枕說話時,聲音亦像帶著水氣,“何況,雙方終究無法信任彼此,明面上合作,私下裡不知有多少患得患失。若他們齊心協力,不惜損失,我們未必能夠找到機會。”

  白愁飛忽問:“聽你這麼說,他們是絕不會拋開成見,攜手合作的了?”

  蘇夢枕雙眼中,閃動著森寒如秋雨的光芒。他冷笑一聲,道:“幸好他們不會。”

  蘇夜面無表情,回了一句,“不知為什麼,我竟有點失望。”

  她入京前,與江南大小官員打過無數交道,深知這些人的心思手段。由於中原能人輩出,武功高強之士可以飛檐走壁,取頭顱於深宅大院中,引動他們紛紛收買江湖人物,作為護衛保鏢。與此同時,他們還以金銀、官職、地盤、甚至經營權力為引誘手段,挑動江湖勢力互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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