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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師無愧擺一擺手,冷冷道:“你這就走吧。那七人死後,後方將疑神疑鬼好一陣子,想弄清她身份,又要一段時間。這個空隙,就是你平安回到樓子的機會。”

  蘇夜不發一言,因為她也是這樣想的。師無愧果真對蘇夢枕唯命是從,略一猶豫,點點頭,背起茶花便向外走去。

  他一回去,會立刻請來樹大夫,所以她不在意茶花的傷情發展。但師無愧離開,蘇夢枕不離開,本身就是明確信號。她轉念之間,明白了他的想法,雙眉重新皺起,問道:“你想報仇?”

  蘇夢枕道:“當然。”

  兩人江湖地位相仿,思路亦很相似。如果蘇夜身處他的位置,第一反應肯定是前去報仇。哪怕孤身硬闖敵陣,也沒什麼關係,還可激勵十二連環塢下屬,建立他們對五湖龍王的信心。奈何蘇夢枕腿上中了暗器,傷勢隨時可能惡化。他之所以堅持不走,應當有其他考量。

  蘇夜尚且皺眉,白、王兩人更加驚訝。白愁飛似乎深沉些,換了王小石率先開口,“現在?你?去報仇?”

  他們既未告辭離開,顯見不急脫身,事情大有可為。這間破屋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嚴格說來,並非躲雨避難的好地方。蘇夢枕背後就是雨簾,卻不妨礙他君臨天下的氣魄。

  他陰沉沉地道:“這件事背後,是六分半堂與太師府。六分半堂是獨立的勢力,向來不肯依附他人。雷損雖討好朝中權臣,畢竟不是他們的家奴打手。但一年來,發生了很多事情,他可能必須表明態度。”

  蘇夜道:“那又如何?”

  蘇夢枕無動於衷地道:“狄飛驚一直深藏不露,這時難免出面主導。不過,有太師府的人在,他未必能夠事事做主,也許雙方暗懷鬼胎,都想藏起自己最倚重的高手。”

  白愁飛明知自己得罪了京城最可怕的兩大勢力,仍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問道:“這和你的選擇有啥關係?”

  蘇夢枕只是在給蘇夜講背後的故事,並沒有其他目的。白愁飛出聲,他霍然轉身,冷冷道:“花無錯逃走,是逃往預定好的地點。那地方必然設有針對我的陷阱。我去了,是自蹈險地,不去,花無錯就平安無事,拿著雷損的獎賞逃走。”

  蘇夜笑道:“他立下大功,雷損不給他個堂主做做?”

  蘇夢枕冷笑道:“雷損是何等樣人,豈會重用一個叛徒?至多把他保護起來,給後來者作表率。我錯過今日之機,殺他將大為困難。我要讓他們知道,若非收買我身邊心腹,任何陷阱、任何誘餌對我蘇夢枕而言,都是徒勞無功。”

  他說話時,蘇夜正在思考復仇的可行性。她依稀記得,苦水鋪一帶,六分半堂的堂口就設在破板門。花無錯等人逃了,只能逃往那裡。那裡設有埋伏,但絕不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千萬大軍,讓人一看就知難而退。

  換而言之,既要把蘇夢枕誘入深處,人手還不能太少,使他如入無人之境。

  以破屋為例,這麼一間塌了大半邊的破舊屋舍,倘若附近突然多了一百人,那麼目標只要長著眼睛,就能看出這地方不對勁。趙畫四那等身手,也得在地上挖個坑,委委屈屈把自己埋進去,只為讓人看不出破綻。

  任何布置埋伏的人都這麼想,是機會,亦可能是疏忽。蘇夢枕敢深入虎穴,正是看透了這一點。

  蘇夢枕說完,頓了頓,又道:“我們停留原地,遲遲不見後援圍上,證明他們正在等我,調動破板門的人手,同時包抄通往樓子的後路。”

  王小石呃了一聲,問道:“後路上埋伏的人馬,不是被這位姑娘殺了?”

  蘇夢枕淡然道:“怎會只有那七個人?他們要先弄清楚我的動向,再作下一步部署。”

  蘇夜發現,他說到這裡時,目光中竟有了幾分溫暖之意,不再那麼冷酷幽深。他用這樣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嘆道:“你來之前,我只有五成把握,你來了,就至少有六成。”

  她乍聽之下,還以為他正在點牛排的熟度,忍不住反問道:“六成和五成有區別嗎?”

  蘇夢枕笑道:“有六成把握的事,就可以幹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蘇夢枕急於動身,是怕花無錯伺機逃亡, 自己捉拿不著, 讓罪魁禍首逃之夭夭。

  事實上, 如果蘇夜是花無錯,通常會直接逃往總堂, 請求雷損庇護,如若被雷損拒絕,再逃向其他地方。

  但他身為內jian臥底, 明顯身不由己, 說好了作誘餌, 就只能乖乖做個誘餌。終不成蘇夢枕趕到破板門一看,罪魁禍首已杳無音訊, 只能悻悻打道回府。

  要知道, 他的選擇實在不多, 一半靠準備, 一半靠運氣。破板門以內,就是真正由六分半堂掌控的地方。蘇夢枕膽子再大, 也不會隨意去送死。也就是說, 蘇夢枕到了破板門後, 花無錯若能及時離開, 就有極大的生存可能。

  兩個路人聽完緣由, 均覺很有道理,並非前去胡鬧,神情徹底放鬆下來。蘇夜瞟了他們一眼, 微微一笑,問道:“你帶這麼幾個人到苦水鋪,事先有幾成把握?”

  這句話說的輕巧,蘊意卻未免刻薄了些,直指蘇夢枕太過疏忽,帶著幾名心腹前來敵人地盤,偏偏心腹中藏有叛徒,險些全軍覆沒。

  這是他們做事最大的分歧,只因他是她師兄,她才沒說“這豈不是你自己上門找砍”。

  可是,她終究想岔了一步。自余無語那件事以來,他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已有成算,又通過近期的蛛絲馬跡,感到風雨樓高層中,還有另一個隱患。倘若他毫無心理準備,反應不夠快,茶花八成也得戰死當場。

  眼下形勢不妙,正是人人心情激盪之時。蘇夜說話不甚客氣,他不禁微微有氣,瞪了她一眼,方冷笑道:“你一去數月,我身邊無人可用,不帶他們,又能帶誰?你嫌他們無用,我想用你,卻用不著。”

  此話一出,蘇夜頓時覺得心虛。不過,她心虛一會兒,並沒忘記正事,邊啞口無言,邊在心裡飛快思索。蘇夢枕說完,她亦衡量完畢,苦笑道:“行,出事了我不在你身邊,是我的不是。可你必須儘早驅毒,就算茶花中了刀,你中了暗器,大小不同,毒性不同,也不應耽擱時間。”

  她注視著衣袍的染血之處,很想去掀開看看。蘇夢枕像是不太自在,把受傷的腿向後一縮,道:“無妨,回去再說,免得他們等的心急。”

  蘇夜笑道:“那是咱們的仇敵,讓他們傻等一陣,有什麼關係?”

  蘇夢枕仍然搖頭,不容置疑地道:“回去再說。”

  蘇夜只得退讓一步,商量道:“這樣成不成,你回樓子等消息,我去破板門走一趟。沃夫子待我一直很好,我來負責為他報仇。”

  蘇夢枕看著她,冷冷道:“就你一個人?”

  破屋之外,滿地都是或折斷或完整的箭矢,有種大戰結束的荒涼氣氛。地上本來有血,被雨水沖的一乾二淨,也就看不出了。人身臨其境,很容易產生蒼涼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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