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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這時,雷劈終於掙紮起來,去撿那把龍行大刀。可他剛彎腰,後心突如其來地涼了一下。青光飛she進他後心,一刀扎透他心臟,飛快退了出去。傷口細小狹窄,窄到沒什麼異樣感覺。他彎腰下去,保持著這個姿勢,漸漸軟倒,再也沒能直起身體。

  顧鐵三大吼一聲,拳勁貫穿周身,從額頭、背後、肘膝、身體的每一寸激發出來。他受的內傷較輕,仍可以施展拳腳,可以全力以赴地應付敵人。

  他好像變的全身都是拳頭,每一塊肌肉都內力充沛。但是,肌肉每隆起一處,皮膚上就多一條刀口。紅袖刀的刀口破裂出血,新的刀口更是鮮血淋漓,七八刀下去,他已被逼的內息紊亂,無以為繼。

  雷重試圖救他,始終未能成功。蘇夜頭都不回,憑本能躲避巨斧,有時僅是毫釐之差,卻像咫尺天涯。雷重斧頭舞的越激烈,心中就越空蕩,如同在做一件永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幾乎要懷疑生存的意義。

  蘇夜所說,竟不是恫嚇之言。她說“沒什麼區別”,意思就是無論他們作何打算,今天都要死在這裡。她等五大天王出手,剛引出他們,馬上痛下殺手。明明以七打一的戰役,最後變成一個人圍攻七個人。

  她的招數並不出奇,只是快,快的令趙畫四自慚形穢,恨不得把追命拖來,讓他在她面前吃個大虧。

  刀招雖普通,配上速度,殺傷力便大的驚人。他們起初圍攻蘇夢枕的師妹,還有種大材小用的感覺,此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活下來。

  趙畫四臉色猙獰,於外圍遊走,抽空踢出幾腳,每有一個人倒下,他離蘇夜就遠一分。他其實不害怕,只是有些後悔,由於距離死亡如此之近,他的悔意也濃的驚人。

  如果不拜師學武,如果不學成出山,如果不依附蔡京,如果不這麼賣命出力,他還可以當一個大畫家,終日精研畫技,過山野閒人的生活。但他還想要名,也想要權,他的愛好那麼特殊,沒了武功和權勢,他就不能隨心所欲。

  現在,他替自己找了個理由,他不是扔下同伴獨自離開,而是要把這消息傳出去。

  蘇夢枕的師妹來了,似乎比蘇夢枕本人還要可怕。至少,蔡京、傅宗書等人應該派出更多的頂尖高手,雷損也應該拿出堂子裡的重要戰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攀比著隱藏自身實力,試圖讓對方多出些力氣。

  他總結著中心思想,腳下奔離蘆葦塘,沖向苦水鋪立著房屋的地方。他縱躍一次,就縱出三丈遠近,躍至焦黑的殘垣後面,又拐進一條跡近於無的小路,以民居為盾牌,遮掩自身行跡。

  可怕的事情再度發生。

  他剛繞過一座破舊的土房,立刻睜大了眼睛。蘇夜就在前方不遠處,靜靜站著,靜靜看著他。她右手握著青羅刀,刀上甚至沒沾血,左手拎著顧鐵三,隨手一拋。顧鐵三皮球一樣飛出,輕巧地落在他身前,一動都沒有動。

  趙畫四一愣,突然問道:“你怎會比我快?”

  蘇夜也愣了一下,笑了笑,才回答道:“因為我輕功比你好。你把腿法練到這個地步,真的很不容易,可你不該摻和這件事,你不該來殺蘇夢枕。”

  趙畫四還拿著他的筆,只是失去了提筆再戰的力氣。筆上墨汁沒幹,他的臉也在淌血。他視線中時常閃現血光,影響視力,但他無計可施。

  他只能說:“你果然是為了蘇夢枕。”

  蘇夜淡淡道:“不為他,我來這裡幹啥?行了,我的時間不多,不能和你站著聊天。你若還有勇氣,就邁開你的腿,戰死為止;若不願意,可以閉上眼睛等死,我殺人向來快得很。”

  趙畫四不想戰死,也不想等死。事實上,他知道四野無人,即便有人,也都躲在自己家裡,等天晴了才出門,所以他有很多話想說。他讀了一肚子書,蠻可以和對手討價還價。

  他想說,他們的師父名叫元十三限,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一個令人跪拜敬伏的人物。她殺死他們師兄弟,勢必引來師門的瘋狂報復。他還想說,蘇夢枕是相爺的眼中釘、肉中刺,早晚有一天,官府要毀了金風細雨樓。他更想擺出“良禽擇木而棲,君子應時而動”的大道理,引誘她臨陣倒戈。

  然後,他很沒志氣地採用第四個選擇,儘可能平靜地說:“倘若你放我離開,我就把這次圍殺行動的布置,詳詳細細告訴你。”

  第二百五十四章

  蘇夜入京以來,做事一直很有分寸, 第一次這樣大開殺戒。

  她一向能不殺人, 就不殺人, 因為殺人就意味著麻煩。麻煩來自被殺者的親朋好友,也來自於官府。說到底, 這還不是一個毫無王法的世界。但必須要殺的時候,她也無所謂,該動手時, 自然乾脆利落地動手。

  相府, 或者說六分半堂, 知道她不在京城,暫時離開三個月, 卻不知道她在今天回來, 只好埋怨一句運氣不好。

  她把顧鐵三和趙畫四的屍體放在一起, 轉身就走。雷重等人仍在蘆葦塘, 東橫一個,西躺一個, 像是兇殺現場。過不了多久, 就會有人趕來, 發現這七人全軍覆沒, 在極端驚訝中層層上報。到了那時, 她早就找到蘇夢枕,揚長而去了。

  趙畫四試圖與她討價還價,的確是個聰明人, 好像擅長書畫,藝術造詣深厚的人,都不會太笨。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正在和誰還價。

  蘇夜從自身利益出發,從長遠角度出發,都沒有放過他的可能。因為一時之短視,縱虎歸山的事情,她已見了太多。更何況,顧鐵三、趙畫四背後還有師門。她不願放他回去告狀,帶著師父師弟殺回來,再嘲笑她一時心軟。

  退一步說,她並不真的需要了解細節,所以連騙都不屑騙他。那裡將有蘇夢枕,有她,未來還有她即將趕來的手下。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她還需要敵人反水,才能從容應對,那麼五湖龍王早就是五湖死龍王了。

  因此,她笑了笑,輕輕說了句“對不住,我不想放過你”,便手起刀落,奪走了趙畫四的生命。別人驗完屍,只能發現與紅袖刀極為相似的口子,絕不會對她生疑。要做到這件事,比她連殺七人更不容易。

  她一邊飛掠,一邊將青羅刀收回袖子,心裡卻浮出趙畫四的表情。剛才,趙畫四一見她,臉就扭曲了,如同恐怖片裡見到殺人狂魔的主角。本來他才是那個狂魔,角色掉轉後,顯的出奇可憐。這也讓她發現,自己形象居然是“開封短刀殺人狂”,一時哭笑不得。

  苦水鋪里,常見寒窟舊牆。有時舊牆裂開,四處通風,裡面的人就用東西塞住,抵擋秋冬寒風,如同在牆上打了補丁。富貴人家圍爐賞雪,就是窮人望天祈禱,盼望北風吹得小一些的時刻。

  這裡不像柔麗繁華的汴梁城,卻是它的一部分。蘇夜在民居中間穿梭,只覺破舊骯髒之處,與蘆葦塘也差不了多少。

  她從趙畫四那裡離開,僅僅幾秒鐘時間,就看到了蘇夢枕留在路上的暗記。這是金風細雨樓最秘密的手段,能讀懂暗記者寥寥無幾。蘇夢枕留下它們,應該是想給楊無邪看。自打邁入苦水鋪,他就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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