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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神通蹲身照顧李元吉,被石之軒一袖掃開的人也狼狽不堪地爬起身,簇擁到他們身邊。到了這個時候,呼喊呵斥的聲音已經不見了,大多數護衛武士臉上,都是罕見的驚愕神情。唯有出身於天策府的玄甲騎士尚未放棄,仍手持長弓,將利箭雨點般送往前方。

  他們受過嚴格訓練,無論碰上何等情況,都會奮戰至最後一刻,卻不代表心中沒有畏懼之情。尤其蘇、石兩人均想取對方性命,出手毫不留情,將輕功身法發揮的淋漓盡致,普通人的弓箭焉能碰到他們?所謂弓開如霹靂,箭落如急雨,只是他們對自己的一種安慰而已。

  蘇夜又一次掠身至禪房,輕飄飄地踩在已經禿了的屋頂上,緊追著石之軒。石之軒冷哼了一聲,不退反進,在烏黑刀光中閃避游移,動作猶如行雲流水,總是與夜刀差之毫厘,同時掌劈指點,寫意至極,讓蘇夜想起花間派的武學特色。以寧道奇之閒雲野鶴,尚做不出他這樣一氣呵成的迅捷動作。

  在石之軒身上,騰挪縱躍已成可以與呼吸相比的本能。有些時候,他能輕易做出違背生理常識的飄移動作,看的人背後發麻。在蘇夜遇上的所有對手中,石之軒的速度的確首屈一指,也難怪他練成這等魔功,就敢悍然現身,想要從這個時代開始,完成他的野心。

  這同時證明,邪王就像天刀,若她不孤注一擲,以絕招應對,絕對沒有任何戰勝對方的可能。宋缺的絕招就是天刀第九式,寧道奇的是鳥啄,她的是剛剛摸到訣竅的乾坤兩卦。然而,石之軒卻像是沒有絕招可言。

  他融合魔門與佛門,也融合了花間派與補天道。花間派講究自然寫意,不拘一格,補天道則講究狠辣機變,一擊必殺。從未聽說哪名刺客武功大成,與目標纏鬥半天才突然施展絕學。

  這也正是邪王的風格由來。他隨心所欲,極善尋找機會,又最為擅長卸力借力。只要對手出現一個破綻,就是他抓住破綻,以雷霆萬鈞之勢發動攻擊的時候。蘇夜能夠體會宋缺的刀意,與他進行意境方面的比拼,面對石之軒時,卻覺得毫無“意”可言。對方殺招之中,除了殺意與死亡之外,一無所有。

  值得慶幸的是,她一時找不出克制邪王的方法,石之軒卻也拿她毫無辦法。即使她突然抽身,將李元吉擊成重傷,石之軒仍未能藉機傷到她。這對從關外返回中原,意圖一統魔門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許多想法自她心田中流過,尚未留下什麼痕跡,就像來時一樣,無聲無息消失了。對她而言,這只是一個不利的狀況,還不至於令她沮喪。石之軒和她一樣,滿臉平靜,只有雙眼殺意大盛,似乎全心想著殺死她的方法。

  與他們兩個相比,站在無漏寺後園之中的那些人顯的尤其不安。

  李神通命人將李南天撈出小溪,抬至李元吉身畔。這兩個人傷勢都極為沉重,怎樣施救也無法醒轉,眼見凶多吉少。他想起武功全廢的獨孤霸,心中陰雲更濃。如此關頭,他只能儘快把他們兩人送回長安皇城,交給師妃暄救治。然而,難道數百玄衣鐵騎,江湖高手就這樣灰頭土臉,無聲無息地撤出無漏寺?

  蘇夜忽然遠離對手,擊傷李元吉,豈不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李淵本人尚在皇城中等待消息,見兒子半死不活地被人送回,總要耽誤個一時半刻,才能安排城中軍士圍攻搜索。到了那時候,只怕蘇夜走的影子都不見了。

  薛萬徹、馮立本等人目睹齊王如此下場,早死了上前插手的心思。石之軒並不想殺他們,凝功一掃,便將他們掃的七零八落,若真動了殺心,後果乃是可想而知的。他們均為齊王麾下人馬,連聲催促李南天儘早下令撤退,以便實行救治,使得李南天更為煩惱。

  最終,他心中擔憂之情大占上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留在無漏寺中亦於事無補,還不如果斷離去,以免蘇夜嫌他們太礙眼,故技重施,再下狠手殺一兩個重要人物。可他還沒開口出聲,便見事情再生變化。

  他竟不是場中唯一一個想要離開的人。

  薛萬徹等人催促之際,蘇、石兩人離他們亦愈來愈遠,到了利箭難及的地方,最後登上位於無漏寺前半部分的寶殿。火光難以照到那裡,弓箭屢屢she失,只能遙遙望見兩個盤旋飛舞的身影,忽而合二為一,忽而一擊既退。即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李神通心底還是壓著一塊極為沉重的石頭,仿佛他們飛掠彈躍時,每一次都踩在他心頭。

  他霍然發現,自己心神大亂,難以做出決策,除了情急關心,還有受到招數影響的原因。他並不像李元吉直面夜刀,在精神領域輸的潰不成軍,卻也無法從精神壓力中倖免。石之軒掠向寺外,蘇夜緊跟而去,這才削弱了他的心中陰影,令他想要下令撤離。

  李神通驚覺之時,梅洵亦忍耐不住,以較為委婉的口氣催促了一句。他話音未落,驀地聽到石之軒一聲長笑,竟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抬眼望向寶殿殿頂。

  細雪飄落,月色亦有些昏暗,不如平時那樣天地一片清澄寧靜。但石之軒身著白衣,在哪裡都頗為顯眼。長笑聲中,他飄然轉身,整個人如同急she而出的箭矢,急速掠向無漏寺之外,將幻魔身法發揮到極致。在他身後,蘇夜亦離開寶殿,像月下仙子一般,凌空撲向對手。

  他們兩人速度都達到了極限,快的沒有言辭可以形容。李神通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只見前院燈火通明,漫天飄揚著細小雪花。雪花仍在慢慢飄向地面,人卻已經消失不見。

  若非地上還躺著兩個生死不知的人,這簡直就是一場剛剛結束的噩夢。

  無漏寺有正門、後門、側門之分。它雖是魯妙子設計的傑作,但在門戶設置方面,與普通寺廟並無不同。李元吉帶上三百名玄甲天兵,覺得不夠,自己又另外點了不少人馬,分置在不同區域,將這座幽靜佛寺圍的水泄不通。

  在石之軒眼中,他的布置並無太大作用。若是普通李閥兵士,便來一千人也毫無用處。別說海內外幾位有名的大宗師,就是尤楚紅之輩到了這裡,也有極大可能依仗武功與經驗,撞破重圍遁逃而去。後來,李元吉本人在三招之內重傷,被打的生死不知,更讓他冷笑連連。

  只不過,石之軒本是冷酷無情的人,不以他人性命為意。就算李元吉調動上萬軍馬,人人死於非命,只要與他無關,他就絕不會幹涉。

  他與蘇夜當面交談的機會寥寥無幾,只能從江湖情報中進行判斷。今夜若非他在這裡,李元吉勢必會被生擒回去,作為要挾李閥的籌碼。蘇夜只答應不主動出手,可沒說過李元吉上門找麻煩,她不會動手還擊。

  正因如此,李神通等人心情沉重,不知該以何等面目去見李淵,石之軒卻覺得這並非最壞的結果。

  守門兵士眼力與普通人無異,大多一無所覺,任憑兩人越過頭頂,投入長安城的深巷高牆中。等李神通率眾一涌而出,他們才知道那兩個當事人已經去的遠了,只好偃旗息鼓。

  蘇夜在輕功上的所有認知,都以紅袖神尼為基準。她演化巽卦時,也將瞬息千里作為基礎,不斷提升拔高。蘇夢枕目睹她的身法,從未起過疑心,仍覺得它來自小寒山,就是這個原因。到了今天,巽卦已完善到接近完美的程度,她迴旋飛掠時,真的就像瞬息千里,絲毫不輸幻魔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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