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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周身湧出森寒殺氣,跨出這一步時,人已騰空而起,巨鷹般飛臨蘇夜頭頂上方,兩手箕張,以“鷹變十三式”抓向她頭頂。

  曲傲從不用武器,只用雙手,爪風凌厲強橫,足可撕碎一切敵人。鷹變十三式更是變化莫測,如虛似幻,每一招均凝練著他六十多年的交手經驗,已到大巧若拙,化繁為簡的地步。

  他雙手剎那變的若隱若現,動作快如閃電,如同進出於虛幻與現實之間,身形忽起忽落,模仿撲擊獵物的飛鷹,精微準確的無法形容。

  他一出手,蘇夜立刻被淹沒在爪風當中,看上去弱不禁風。但是,她從頭髮到衣袂紋絲不動,根本不在意從上方壓下的狂猛氣勁,直到曲傲雙手接近到不能再近,方有一道黑色刀光,從她衣袖中無聲無息飛了出來。

  曲傲眼中映出刀身光芒,右手幾乎抓上刀鋒,急忙變招,空手疾抓刀背。他能在電光石火間完成變招,不愧宗師之名。可他的食指、拇指尚未抓到刀身,便覺一股巨力沿刀身涌到,硬撞他“凝真九變”的奇功。

  他練成凝真九變,全身竅穴都可隨心所欲地控制變化,才以“九”為名,取極致之意。旁人往往因為他外表粗豪剽悍,忽略了他先天氣功中的精微變幻,一交手便無法抵抗這門奇功,吐血倒地。

  然而,蘇夜好像毫不在意,無視他內勁變化,刀勁如狂cháo,一重重推涌過來,一重比一重猛烈,仿佛從不停歇的cháo水,永遠沒有盡頭。刀爪相觸,氣勁爆響連綿不絕,爆到最後一聲,曲傲已退到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厲喝一聲,再度騰空而起。

  漫天爪影從上空灑下。

  蘇夜面帶微笑,從虛幻現實交加的幻影里,準確辨認出曲傲的雙手位置。鷹變十三式從第一式到第十三式,無一式能突破夜刀的防禦。曲傲出多少招,她便還多少招,夜刀與雙爪頻繁相擊,每一聲都清楚利落,忽而尖銳,忽而低沉,密集的如同暴雨擊打地面。

  她的人漸漸與刀相合,難以辨清哪裡是刀,哪裡是人。在旁觀者看來,夜刀似乎織成了一張無路可逃的巨網,將飛鷹罩在其中,任他左衝右突,總是找不到突破巨網的破綻。

  在駭人壓力下,曲傲不敢有任何保留,將身法與爪法發揮的淋漓盡致。他的動作比所有飛鳥更靈活敏捷,可以當空改變身法方向,如同真正的鷹在空中盤旋,五指she出五種不同氣勁,分別為吸、刺、卸、封、割,無孔不入地封擋刀招。

  但其他人均能看出,他氣勢已從狂暴懾人,變為背水一戰,若非他身法有獨到之處,說不定已因無法卸開對方的刀勁,當場落敗。

  辟守玄眉峰皺的更深,臉上露出深思熟慮的神情。

  聞采婷回去述說蘇夜的事,提醒門人提防她,並留心她的下落,給他們留下了極深印象。因此,他偶然碰上與聞采婷描述相似的人時,不惜親自跟蹤她,確認她投宿於黃石,方放下心來,安排與曲傲見面的事務。

  今夜一戰,他無法插手阻止,因為那將使曲傲大為恚怒,引火燒身。可他又不想失去這個盟友,畢竟在陰癸派中,他和林士宏已是勢力最弱的一脈。

  等雙方真正動手,辟守玄心中驚駭有增無減。他以為聞采婷誇大其詞,如今親眼一看,才發現她的說法竟然有所保留。一時間,他慶幸自己不曾貿然出手,率人將蘇夜帶回派中,否則天知道是誰帶回誰。

  第一百七十二章

  辟守玄衡量利弊時,曲傲右爪再度碰上夜刀刀身。

  蘇夜能輕易分出他爪招的虛實, 他卻遠遠沒有這麼輕鬆。萬千刀影化作狂cháo, 向他發起無孔不入的攻擊。每道刀影都卷出猛烈刀勁, 合在一起,又變為江海中蘊滿了無窮力量的漩渦。沒有一招不是虛幻, 也沒有一招不是真實。

  他指尖刺向任何方向,都像刺中了渾不著力的水流,雖能刺出一個小洞, 但空洞馬上就被其他位置的水彌補, 根本毫無破綻可言。

  幾乎可說運氣使然, 他才終於找准刀身位置,五指作鷹爪撲擊之勢, 撲獵兔鼠般, 試圖一下抓住刀背。

  他整個身子橫飛起來, 亦像雙翅緊緊合在一起, 與背後羽毛垂直的飛鷹。這一爪,已經竭盡他平生所能, 有著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 讓人覺得他不成功, 便成仁, 情不自禁地受到精神方面的震撼。

  與此同時, 招式看似簡單直接,其實仍伏有無數變化。畢竟鷹隼撲獵時,從未因抓不到獵物, 就一頭撞上地面,斷掉自己的後路。

  以辟守玄、霞長老眼光之高,也在心中暗暗喝彩。他們兩人均認為,倘若他這一擊能夠成功,也許會成為扭轉局勢的關鍵變化。

  曲傲右手下方,兩道氣勁劇烈碰撞,頓時“篤”一聲悶響。

  他忽然覺得一陣空虛,指尖明明觸上了冰冷的刀鋒,那種堅實感覺卻瞬間變了,不再像水,更像一陣輕靈頑皮的輕風,悄悄從他手下溜走,讓他當場抓了個空。

  風和水是兩樣截然不同的東西,又相輔相成,互相作用於彼此。江河湖海能夠影響空氣溫度,讓氣流上升下降,形成程度不一的風。風當然也可以推波助瀾,揚起波浪,更改水流的速度與方向。

  曲傲身為先天宗師,自然明白萬物均有其獨特的運行規律。可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夠如此自如地在風水間轉換,就像常人呼吸般自如。

  這一刻,刀鋒都柔軟了起來,輕而易舉脫出他的掌握,不退反進,在極為接近的距離下,上挑向他的右臂。

  長叔謀想要為師父喝彩,聲音還在喉嚨里,形勢已朝他絕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他的喝彩支離破碎,成了模糊不清的喊聲,同時辟守玄長身掠出,以美妙高超的身法,掠近蘇夜身後,手中銅簫在燈火照耀下,顯出黃銅特有的光澤。

  銅簫舞動時如風馳電掣,憑空畫出十來個大小不同的圈子。他畫一個圈,簫上勁氣就增強一分,最後更因高速震動,發出梟鳥悲鳴似的尖利嘯聲,直逼蘇夜後心。

  他善於審時度勢,方才猶豫半天,不知該不該下場助陣。翟讓從哪裡找來這個義女,已經不得而知,但她如此自稱,顯然與瓦崗軍關係不淺。陰癸派面對敵人時,向來不擇手段,斬糙除根。如果他在這裡殺了蘇夜,對日後的計劃會有很大好處。

  然而蘇夜一出手,他赫然發現即便他與曲傲聯手,也未必能夠取勝。他本是陰癸派中,除了祝玉妍、婠婠和他愛徒林士宏之外,武功最高的人。這個發現令他莫名驚駭,想要打消之前的主意。

  他甚至頗為懊悔,不該多事跟蹤她。若非如此,蘇夜根本無可能知道曲傲人在黃石,更不會上門挑戰。

  這時,他清清楚楚看到夜刀從不可思議的角度變招,連氣勢與姿態亦有所改變。在他眼中,曲傲一隻腳已踏入鬼門關,另一隻腳進未進去,取決於他辟守玄的舉動。

  他內心深處,對任少名、林士宏合作的期待,對掌握陰癸派大權的渴求,終於壓倒了獨善其身的自保想法。

  蘇夜變招提氣流暢自然,毫不費力。曲傲方才卻已臻至功力巔峰,不可避免地回落。說到底,他與真正的飛鳥仍是兩種生物,無法一飛沖天,永不落地。一爪抓空後,他全身上下,立即因內勁衰退而露出破綻,護體真氣亦無之前那樣剛猛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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