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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夜一擊不中,刀勢現出長江滾滾奔流的氣象,至柔又至剛。黑色刀鋒席捲而上,如瀑布倒懸。她變招時,絕對沒有任何空隙,仿佛兩招就是同一招,流暢自然到了極點。

  不知是誰在旁發出一聲驚呼,陽頂天卻已一掌拍在夜刀之上。他的眼光犀利至極,須臾間,已經判斷出哪裡是刀身,哪裡是刀鋒,以肉掌對寶刀,竟然毫無懼色。

  這一掌的威力足以開山裂石,倘若蘇夜不會武功,將被震的骨骼寸斷,縮成肉團而死。然而,她本人面色如常,似乎並未感到那排山倒海般壓向自己的巨力。

  陽頂天的手掌甫一接觸夜刀,便覺觸感無比柔軟空洞,根本使不上力氣。對招過後,他才發覺刀勢那正是一條水龍。龍只是刀法表象,水才是其本質。

  蘇夜既為水道龍頭,武功與江河湖海有關,當然沒什麼稀奇。稀奇的是,她居然當真做到了這一點。夜刀中凸顯水象,洋洋乎流水,看似司空見慣,實則勢不可擋,任由船隻何等堅固,都要被風浪捲入水底。

  數十年來,他的大九天手從未遇過敵手,此時竟有力不從心的感覺。蘇夜雖然敬重他的為人,卻從沒想過手下留情。夜刀斜斜拖了出去,猶如水面上的漣漪,拖到盡頭時,陡然爆發千鈞之力,由漣漪化為錢塘怒cháo。

  剎那間,旁觀的人只見黑光倏然閃動,已難看清兩人身形。刀氣不住向外擴散,好像被刀鋒染上了顏色,有種霧裡看花的美感。

  直到這個時候,楊逍終於放棄了僥倖之心,明白自己與蘇夜的差距,也明白能活著回到光明頂何等僥倖。他的武功僅次於教主,在諸位同僚之上。連他都這麼想,別人更加只能驚嘆讚賞,看的撟舌不下。

  連綿刀氣驀地分開,錚錚聲接續不斷。陽頂天使用乾坤大挪移,刀上蘇夜奔騰不息的巨力。乾坤大挪移是波斯明教最為神奇的武功,在轉換敵人攻擊上,唯有尚未出世的太極功可以和它相比。他搶出空隙,立刻連續三指點向夜刀,與蘇夜正面硬碰。

  到了這一刻,兩人已然盡現絕學。倘若謝遜在演武廳中,應該會非常奇怪,因為蘇夜殺喇嘛時,刀勢如紫電驚雷,倏出倏沒,仿佛上天降下的閃電。這時夜刀同樣氣勢十足,速度奇快,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這兩次的區別僅在於,前一次演化震卦,這一次卻是坎卦。

  這個世界的江湖上,能看懂她刀法的人寥寥無幾,遑論與她相提並論。她體悟天地之威,將自然意象體現在武功中,又用內功模擬自然意象,成功之後,當然威不可擋。

  大九天手剛猛霸道,詭異奇特,和天山折梅手有相似之處。使用者武功越高,大九天手的威力也越強,往往三招兩式,就能把對手打的吐血跪地,毫無還手之力。

  明教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教主最得意的武學,卻第一次見他將這門功夫發揮的淋漓盡致。夜刀無孔不入,忽而平和嫵媚如西子湖,忽而洶湧翻覆如海上巨浪,看一眼就令人膽戰心驚。陽頂天始終從容以對,用乾坤大挪移化解對方攻勢,再借著刀勢受阻的一瞬,招招搶攻,雙手化作天下最奇妙的兵器。只要蘇夜稍有疏忽,他便有機會反敗為勝。

  然而,他的努力註定白費。蘇夜猜想大九天手必具風雨雷電之威,用練的最熟的坎卦與其相鬥,能借其勢,卻不會被他招式中的力量所傷。陽頂天想找她的破綻,想法當然沒錯,但“水”從來沒有破綻。

  兩人僵持的局面並未持續太久,勝負便已分出。

  龍吟刀聲始終沒有斷絕,代表蘇夜的攻勢也沒停下。她一步步加重手上的力道,最終形成長江cháo涌般的氣象。cháo來天地青,夜刀激起的cháo水卻黑暗如夜。眾人正目不暇接時,只聽數聲奇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割裂開來。

  這聲音一響,cháo水立刻退去,讓演武廳回到了平日的平靜。蘇夜與陽頂天同時飛退,又同時輕飄飄地落地。陽頂天右手衣袖已被割成一條一條,披垂下來,說不出的狼狽。儘管他身上並無受傷痕跡,但每個人都知道,的確是他輸了。

  演武廳中死一般寂靜。明教中人見教主落敗,本該大為悲憤,或者滿臉不可思議。可他們心裡全是剛才那驚人的刀氣,竟沒人能說出一句話,全都愣愣地站在旁邊,如同十來個呆掉的木偶。

  陽頂天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蘇龍頭,請隨我來。”

  他沒叫別人跟上,就沒有人敢擅自跟過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前一後出門,互相交換著眼色,不知教主這是什麼意思。

  蘇夜默然無語,只靜靜跟在陽頂天身後。陽頂天越走越快,回到總壇大堂,轉入內堂,直至邁進內堂的門,才忽然停步,噴出一口鮮血。

  第十六章

  他武功極高,內力亦十分深厚,一旦吐血,便表示受了不輕的內傷。還好那血並非鮮血,而是血氣流轉不暢時形成的淤血,並未傷及真元。

  蘇夜心裡對他十分抱歉,卻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淡淡道:“是我刀法不精,無法收放自如,最後竟然收不住手。我絕非有意如此,請教主莫怪。”

  她對陽頂天這麼說,看似高傲,其實並無輕慢之意,因為旁邊沒有半個外人,不會影響堂堂明教教主的顏面。

  陽頂天對敵之時,經常一招大九天手,把對方打的吐血跪地。但天下沒有隻能他打人,別人不可以打他的道理。他自然不會把內傷放在心上,搖頭道:“無妨。龍頭正值雙十妙齡,能夠創立偌大基業,果然擁有驚人的武藝。”

  兩人交手到最後,夜刀上的勁力盡被陽頂天激發出來。蘇夜收之不及,終究震傷了他,才有方才吐血的一幕。其實陽頂天僅受內傷,並未被刀刃直接斬中,已經極為不容易了。若他能把乾坤大挪移練下去,戰績恐怕會更好。

  他不願在下屬面前吐血,立即離開演武廳,直至無人之地,才敢將淤血噴出。剛說完這句話,他又吐了第二口。這兩口鮮血一出,他胸口的窒悶感頓時大為減輕,吐息隨之恢復為平時的流暢。

  縱使如此,他的內傷還在,恐怕短時間內無法痊癒。蘇夜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旁邊,默默等他調息完畢。

  誰都沒有想到,明教教主會敗在她手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結果多半如此。她在現實世界中的勢力頗為強大,絕不在明教之下,甚至超過了她所見的任何一個幫派。如果武功不夠高,她早就被人暗算身亡,根本活不到現在。

  陽頂天呼吸吐納,緩緩調勻內息,只覺奇經八脈隱隱震顫,似乎仍未從刀勢的威力下解脫。夜刀如江河怒cháo,幾乎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真不知蘇夜從何處練出這等武功。

  他曾經聽過,當年神鵰大俠一劍之威,可以與海cháo相抗。這讓他忍不住暗自猜測,夜刀是否同樣出自與長江風浪的對抗?

  他並非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驚訝過後,便承認蘇夜以真實武功勝過了自己,絕對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地方。常人可能會惱羞成怒,但他不會。他苦笑一聲,從容道:“龍頭不必心懷歉疚,陽某深深佩服你的武功。聽說你回中原後,將去和武當張真人切磋武藝,那麼可否將結果傳回明教,令我也聽上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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