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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西帝是怎樣的用心,也不想去猜了。但既然他提出這要求,我便當個挑戰應下來。

  這兩年來,戰禍綿延,士兵們流的血已經夠多了。若遙州邊軍過度損傷,又不知南狄會興什麼風波。如果可以,就以我一人冒險,給這場皇位之爭落下個不那麼血腥的句點吧。

  將軍們不說話了,慕恆卻不肯鬆口:「朕不准!」

  「皇上准我要去,不准,我也要去。」我看著他,緩緩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帳內眾人未料到我會做出這般抗命的舉動,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唯有慕恆急急跟過來攔我。我們倆你追我趕地走到了外頭,他回頭對帳內眾人道:「不許跟著!」而後用力地捉了我的手腕:「蕭遙,你就這樣不將我放在眼裡嗎?」

  「無論如何,這一趟我必須要去。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我看著他捏住我腕子的手,笑了笑,「皇上,你知道,你攔不住我的。」

  慕恆的臉色有些蒼白,兩隻眼直直地與我對視,呼吸有些急了。

  他心裡其實很清楚,我去定了。

  我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垂眼道:「對不住,慕恆。」說罷,我轉身疾行,呼哨喚來了奔霄,飛快地上馬朝秋漸所在的方位奔馳。路過那裡時,我將他的後領一提,拽到了馬上,二人一同飛速朝永安城而去。

  我與秋漸在行宮門口下了馬。粗粗掃一眼,確實沒有埋伏的痕跡,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抽出劍來,抵住他的脖子:「帶路。」

  不知是由於驚嚇還是別的原因,秋漸臉色煞白,眼淚成滴地從臉上劃下。

  「鐵面大人在東宮這十年,太子爺對你情深義重,如今大人真的一點情分都不念了嗎?」

  我留意著四周,只用餘光掃了他一眼。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鐵面大人有父親,太子爺也有母親啊……當年貴妃和王太師聯手先毒死了皇后,才告訴的太子爺,殿下為了掩護母妃,只能受王太師擺布。這些年來,他的心裡又何嘗好過?大人,殿下待你不薄,你便真是個鐵做的人,十年,也該被捂熱了吧?」

  我沒有動容,只道:「怎麼?事到如今,還指望我感恩戴德,放他一條生路?」

  秋漸似乎未曾想到我會變得如此冷漠,一時更是涕泗橫流,半晌沒有說話。再開口時,他咬了牙,語氣也硬了:「鐵面,你以為當年葉太醫肯去醫你,真只是因為你的那一點情面?若非殿下護著你,你早就沒命了。如今……你忘恩負義!」

  「公公是否太過天真?」我強自冷笑出聲,「若我沒有過這東宮總管,九門提督的頭銜,若禁衛軍軍心不向我,太子爺還會保一個沒有價值的人?未必吧。事到如今,你叫我來這行宮,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處?你明知太子已經為自己鋪下死路。」

  秋漸哽住了,張了幾次口,才戚然道:「是呵,東宮氣數盡矣!老奴與你同侍太子十年,從未做過一件對不住你的事,乞大人看在老奴的份上,莫對殿下說這般誅心之語。太子爺他是個可憐人,奴才只求他好走。」

  說到這裡,他又哽咽起來。

  我的喉嚨也哽哽的。我將即將湧出的淚水抑了回去,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我可憐他?他逼死我唯一的親人時,可憐過我嗎!」說到這裡,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連忙收了聲,深吸一口氣,「你不必說了。」

  秋漸自此住了口。我們兩人沉默著走近了西帝的寢殿。

  遙州的行宮並不大,所謂寢殿,只是灰撲撲的一間大房子。此刻,這房子的門大敞著,門後有一個玉屏風。西帝大約就在後頭。

  我拿不準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便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來,用劍將秋漸逼到前方,為我打頭陣。

  「陛下,鐵面大人到了。」秋漸對著屏風說道。

  片刻,那邊遞來一句話:「遙兒,進來吧。」

  我愣住了,良久才回神,搡了一把秋漸,令他先繞過屏風,我再跟上。

  屏風後是空空蕩蕩的一個屋子。屋內置有一方朱紅色的矮几和兩個蒲團,西帝便坐在其中的一個蒲團上,用玉杯飲著酒。他的身旁有一個金匣子,側面不遠處,是一方很大的,敞開的窗。窗前垂著青紗制的簾,正隨大風鼓盪。

  他穿了襲雪白的深衣,頭上繫著根白絹髮帶,不斷被風吹起。他衣裳蒼白,臉色也蒼白,襯得瞳仁與長發漆黑。

  不見他的時候想起他,滿心都是仇恨,如今見了,心痛卻占了上風,好像結了痂的疤痕突然被揭開的那般痛。我皺著眉,如臨大敵般看著他,他卻仿佛對眼前的這一切視若無睹,如從前一樣淺笑對我揮手:「坐。」

  說罷,又吩咐秋漸:「既蕭大人已至,即刻傳令下去,開城門,降了吧。」

  秋漸領命下去。我坐在那人對面,揮劍抵上他的脖子。

  他沒有躲,只斟了杯酒喝下,仰頭的時候,頸間被劃出一道淡淡血痕。

  「時間過得真快。初次見你時,」他對那利劍視而不見,兀自支著手比出一個高度來,「你才……才這麼點兒大。」

  我不說話,梗著脖子看他。

  「那時候我就想,我做下了錯事。說不定有一天會死在你手裡,」他轉眼望向我,「或許命該如此吧。」

  在他的注視下,我仿佛忘了如何呼吸。我有一下沒一下地喘著氣,總覺得空氣不夠,讓人幾乎窒息。

  我仍舊沉默著。

  見狀,他眼神微微一渙,終於斂去了面上的笑容:「記得上次你走前,我曾問你凱旋時可願做我的皇后。假使這一切沒有發生,你會答應我嗎?」

  「假使這一切沒有發生?太妃若沒有毒殺先皇后,你便不會成為太子,我也不會成為你的護衛……你我命中本無半點緣分。既若有,也是錯的。」我感到自己的手開始顫抖,便緩緩將劍放了下來。

  「是啊。」他微微一愣,又將手中的酒飲盡。

  「你叫我來究竟想做什麼?」

  「想問你,說要護我一輩子,還作不作數?」他定定地看著我。

  話音剛落,酒杯突然從他手中墜地,撞出刺耳的聲響。隨即,他感到暈眩般合了合眼,整個人向後仰去,勉強用手支住身子才不至於躺倒。

  鮮血從他唇角溢出。

  我腦子「嗡」的一聲,幾乎是下意識地,我衝過去扶住他,眼淚瞬間涌了上來:「你怎能服毒?你的命我要親手來取!」這聲音又枯又啞,竟不像是從自己口中發出。

  那人仰起頭來,近乎貪婪地看著我。他伸出手撫上我的面頰,為我擦去淚水,可自己分明也紅了眼眶。

  「這些年來,我過得很不自在,」他這話斷斷續續,說得很吃力,「唯一自己做主的事,便是始終未娶,等你恢復女兒身。事已至此,我只想問你……你可曾也對我有過一刻的動心嗎?」

  他的聲音愈來愈弱,逐漸消失在喉嚨里。我咬牙聽著,忍住了沒有答他。

  我不要他好走!

  他喘息急促起來,兩隻眼乞求般地看著我,目光在我臉上來回掃過。血液不斷地從他唇角湧出,滴落在白衣上,如同雪地里全情盛開的紅梅。我因此覺得冷透了,從手指到心臟,全都凍得縮成一團。<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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