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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岸口刀魚不少,這會兒蜆子也是好吃的時候,你們去抓些來,不要虧了自個兒的嘴。」

  「別送了,阿秀別送了——」

  船上兩人沖她揮手,水生撐著槳往遠處劃,香秀小跑了一路,風把她的裙子吹的亂飛,到後面看不見她才停下。

  她悵然若失了好久,那天她站在河面站了好半天。

  不過糟油她有好好吃,山裡的枸杞頭好了,她摘了一籃子,煮熟後拌了糟油、醬油和鹽,比香油的味道還要香些。

  梅乾菜她拿出來翻曬了好幾次,抓出幾把來,加水煮到不再乾癟,炒了一碟子。也吃了頓梅乾菜餅,水生翻出來一個好些年前的桶爐,叫蟲蛀了,索性蛀的不多,放了炭火仍舊能烤。

  火腿切了些,抹了薄片,仍同筍煮了,不放鹹肉,那湯味更鮮。

  雞蛋她也吃了,放不住,水生又要下地翻田去,她便早上蒸點蛋羹,大夥吃些往地里去。

  三月的好天氣里,香秀將母雞同公雞合籠,她編了個窩,塞上曬好的乾草,一點點鋪好。等著母雞不再下蛋,她再把蛋放進窩裡,母雞就會趴在上頭孵小雞。

  野鴨子也要抱窩,一隻籠子裡的鴨子,母鴨好叫,常常吵的人心煩,公鴨卻只偶爾叫幾聲。

  香秀一天拿穀粒和蟲子餵小雞,卻拿河裡釣起來河蚌肉,還有河蚌待過有些咸腥味的水餵鴨子,這樣伺候著,一天便也有三四個蛋能撿。

  她就攢夠了醃一罐子鹹蛋的青皮鴨蛋,挑了個好日子,醃了起來。再拆開做好的腐乳,她湊到水生邊上給他聞。

  「是這個味,」水生夾了一塊白腐乳,順著角抹了一點下來,咸香,配粥極好。

  香秀重新纏好罐子,把它放進櫥櫃裡說:「我阿奶在的時候,會做些霉豆子來,再把老豆腐放進罐里,醃出來也鹹得下飯。」

  「我們都不挑,」水生喝了大半碗粥,沖旁邊在拿筷子沾腐乳沫往嘴裡塞的福妞說,「別玩了,快些吃,扒蜆子去。」

  「我去,」福妞吃的呼嚕嚕,滿倉喊,「你碗裡的粥都落到我衣服上了!」

  福妞回,「啊,我不跟你爭,哥你用手沾著吃了吧。」

  一陣靜默後,滿倉瞪她,水生憋不住笑,他只好同香秀說:「你扒過蜆子沒?」

  「小時候扒過,這會兒只記得隔壁李姨家裡,扒了蜆子在船上大鍋里煮,煮好的蜆肉拿到鎮裡賣,」香秀換了雙輕便的布鞋,邊走邊跟他說。

  水生肩膀上扛著抄網,笑道:「那我帶你網些去,我們不現煮,這玩意得吐了沙才好吃。」

  以前香秀家也扒蜆子,她爹只帶她兩個弟弟不帶她,說漁船女孩家上了晦氣,自家的船她沒上過一次。

  這會兒水生停穩了船,牽著她的手,人站在她身後,告訴她怎麼下網。

  這河不是大河,大河扒蜆子得拖了外衫鑽進河裡,一氣把那抄網按進軟泥里,再撈出來抖抖泥水,這蜆子便進了兜里。

  水生卻把網放下去,將竹竿給香秀,自己帶著她的手將網一點點沉到泥沙里。

  「真有蜆子?」香秀問。

  水生偏過另一根竹竿,「當然有,你蹲下來將手伸進泥里也能摸到。」

  「你別真用手摸,底下咬人的東西也不少,」水生下好了網,拿出一個罩子,「你同福妞和滿倉一道扒去吧。」

  在軟泥里扒出一堆泥,再把罩子上的泥放在水面抖抖,篩出來一堆蜆子時,福妞總忍不住叫一聲,滿倉則說:「嫂子,給我來倒。」

  蜆子進入桶里,硬殼相互敲擊,嘩啦啦地響,沒過半天,便裝滿了兩大桶,期間還混了不少大個的河蚌。

  等收了網回去時,原本渾濁的水面又一點點被滌清,香秀扒的衫子都濕透了,往下滴水。

  水生瞧見了說:「跟個囡囡寶一樣。」

  香秀擰了袖子,紅了耳尖,又暗自瞪他一眼,說的好聽,實則還不是說她跟個小娃似的。

  回去換了衣裳,蜆子吐了沙,晚上炒了一大盆,炒到殼都開了,豆瓣醬放點,咸滋滋的,肉吃起來很筋道。

  今晚香秀沒蒸白米飯,炒了鍋豬油菜飯,是用隔夜的冷飯炒的,混了不少野菜,一點點鹹肉,油漉漉。

  家裡吃飯的時候總不會太靜,滿倉和福妞會胡鬧,水生則說些農事,「前些日子除了秧田裡的雜草,地也平了些,明兒要用推秧板推平秧田。」

  「我跟你一塊去,秧板可不好推,」香秀說。

  「叫滿倉跟我一道去就成了,」水生吐了蜆子殼,嚼著蜆肉說,「明兒你得去趟三嬸家,上回說的小豬崽子趕來了,你去挑頭來。」

  「我會打草的,」福妞嗦著手上的油星子,急忙說。

  滿倉斜眼看她,「你早些起就成,起得晚了嫂子活都幹完了。」

  「把公雞抱到我屋裡睡,」福妞坐下來說,「它趴我床邊,一叫我就醒了,比你們都早。」

  這話說得院子裡笑聲陣陣,黃昏便止步在了這,斜陽倒映在水井裡,當真是草草杯盤共笑語。

  第9章 青團

  ◎清湯細面◎

  一早香秀去三嬸家挑豬崽,小桃擠壓著紗布袋裡的生豆漿,偏過頭說:「嫂子,你讓我哥給你送去。」

  豬崽閹了後送來的,長了些肉,重不少。

  三嬸也說:「沉手得很,豬還要鬧騰,我叫三小子給你拿家去。」

  「香秀,別急著走,」三嬸叫住她,從井邊拿出個竹簍抖了抖,「甲魚會燒伐?肥得很,又補人,我娘家那河裡甲魚多,釣了送來,你拿幾隻走。」

  「你殺別自個兒動手,讓水生來,這玩意咬人凶得很。」

  香秀不想要,三嬸不聽她客氣,把桶子塞到她手裡,「回吧,豬我讓三小子送來。」

  「嬸,那我先回了,」香秀推脫不過,只好接下這一桶甲魚。

  等她出了門,三嬸又追出來喊,「桶要還的呀。」

  香秀笑著點點頭,村里人家愛互送東西,可裝東西的桶、盆或是碟都得洗了還去,不然要被說嘴的。

  三月正是甲魚最肥美的時節,有菜花甲魚之稱。香秀沒怎麼吃過甲魚,卻沒少燉過,她爹冷冬要吃甲魚補身子,熱夏也吃。

  她燒了壺熱水,等會兒燙了甲魚的皮,扒了殼再煮,對著蹲在桶上看甲魚爬的福妞說:「妞,去抓把草來,我燉點豬食。」

  正巧外頭三堂哥喊,「弟妹,我把豬給你送來了。」

  在他懷裡的豬,前後腳都捆在一起,還不停動彈掙扎,到了後院的豬圈裡,解了繩,它才重重地哼了聲。

  三堂哥熱得淌汗,香秀給他倒了碗茶水,他喝了大半後說:「今年你們多種些番薯,番薯藤它愛吃。」

  福妞趴在豬圈上瞧,她點點頭說:「我每天早早去打豬草給它吃。」

  三堂哥婉拒了香秀說的晌午留在這吃飯,用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笑著走出去說:「聽你在這胡吹,你個睡到辰光大亮也不起的主。 」

  「你這是編排我,不同你好了,」福妞氣鼓鼓地說。

  三堂哥捏了把她的臉蛋,拿了桶大笑走開。

  福妞更氣了,香秀也笑,「我曉得你勤快,燒灶去吧,等會兒餵豬交給你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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